柳菁菁那丫头他也略有耳闻,驻疆大将军的女儿,自小被家里放到军营里当个男儿养,咋咋呼呼,不拘小节,相当不正经,怎么净带着小皇子学歪。
殷淮蹙起眉心,放开怀里的人,后退几步,捋了捋朱红金丝描边宽袖,双手背在身后,面带讥讽,肃意冷声道:“殿下交友还是谨慎些的好。”
小皇子一顿,皱了皱眉,转过头来。
齐轻舟这个人吧,护短,别人批评他没事,但要说他的朋友他就不乐意了,掌印长得美也不行!
柳菁菁是他偷溜出宫在赌场玩儿认识的朋友,他输得连裤子都不剩的时候是对方仗义捞了自己一把,为人豪爽讲义气,还有大将之风,跟京中那些个扭扭捏捏的闺阁女子不一样。
他在宫里本来就没什么朋友,不服气地嘟囔道:“我交友怎么了?柳菁菁她人可好了,掌印不认识可不能随便评断本王的朋友。”
殷淮本也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齐轻舟平日里这么个心大和气的人竟然为了个将军千金头一回顶撞他。
殷淮眸底划过一丝阴鸷,幽幽沉沉望他。
小皇子就是这样,带着生猛的坦率和真心,认定了谁是自己人就会百般维护,只是当这个被维护的人不是他的时候,殷淮顿时就心头火起。
殷淮退开一步,直接对上少年那双乌漆圆溜的眼睛,眯着凤眼讥讽:“臣说错了么?近墨者黑,我看殿下身上不少坏毛病没准就是从这位将军府的千金身上学来的。”
齐轻舟微微瞪大了眼睛,生气得连胸口都起伏不平。
他知道自己全身上下都是毛病,还是一个人人都想避开的大麻烦,烫手山芋。
别人都可以这么认为,可当殷淮这么说他的时候,他就格外羞愧、难受和委屈,他特别想在殷淮面前表现出自己优秀的那一面。
可是没有。
殷淮一个权势滔天的权臣,身上的气场和底气都是齐轻舟一个无依无靠的年少皇子不可比拟的。
他张开嘴又不知道说什么,反正他对眼前这个人也说不出来什么难听的狠话
挤了半天,终于从牙缝里吐出两个字:“庸俗!”
殷淮:“……”
第二日清早,齐轻舟醒来,殷淮已经离宫。
殷淮什么时辰走的他不知道,虽然这个人平日对他的功课上心,但睡懒觉倒是没怎么管。
齐轻舟一个人坐在丰盛琳琅的饭桌上对着他最爱吃的几样糕点,有些食不知味。
咬了一口金丝糯米团子,犹豫半晌,还是问一旁侍候的宫女:“掌印去哪儿了?”
焰莲宫的宫女比别处的下人更显得训练有素,谨慎沉默,只是弯下腰恭敬道:“回殿下,奴婢只知道督主天没亮就出门去了,其余的不清楚。”
齐轻舟没为难她,自己一个人胡乱扒了两口,又恹恹地在草木成茵的院子里发了会儿呆。
巡视的徐一忽然被人拦住:“徐侍卫,你知道掌印去哪儿了么?”
'主子出宫了。“”这些天主子什么耐心和态度徐一看在眼里,平时在书房议事也不特意避开小皇子,徐一寻思了一秒,也不打算刻意瞒他,左右也是正经公事。
“出宫做什么?”
“宫里边想征几块地,在四水町最繁华的路口,背后的庄家闹事,是几个宗亲的旁支,闹到了皇上那儿,督主便亲自去看一看。”
齐轻舟长长地“噢”了一声,不是被他气走的就好,“没事儿,我就问问,你去忙你的罢。”
徐一看他轻松得快要飞起来的身影,想起主子出门前的嘱咐,还是谦敬地弯下了腰杆恭声道:“督主出门前让属下转告殿下,今日不要出门,回来还要考您文章。”
徐一这话说得委婉,没敢告诉他殷淮的原话。
昨日不欢而散,齐轻舟一听殷淮还愿意管他,两只漆黑的眼睛弯了月牙,亮晶晶的:“你家督主还说了什么别的么?”
徐一犹豫了一下,如实相告:“督主还说,冰果儿从今天起也只能每回供您两个,说是怕您……没个节制。”
齐轻舟也不计较,拍拍他的肩,信誓旦旦:“好,我知道,我今日铁定不出去,就留在宫里好好温书,等着你们督主回来,不会让你们为难的。”
徐一没在齐轻舟身上吃过亏,信了个十成十。
等他们发现书房里空无一人时,小皇子人已经飞到了皇城边上的四水町。
齐轻舟催眠自己,他不是特意来找殷淮的,他真不是,他就是好奇,过来看看。
等他和柳菁菁把四水町的酒楼、赌场和勾栏全逛了一遍之后,天完全黑了下来。
柳菁菁比他还不自由,道别后直接回了军营,他一个人返回宫里。
天色已暗,齐轻舟心中急切便抄了条近道。
走到一半就碰上了血腥现场,他向来不爱凑这种热闹,脚尖一转正准备绕道走,忽然觉得被包围在中央那辆马车格外眼熟。
作者有话说:
明天长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