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私人医院603病房。
靠坐在病床头的男人头上的绷带已经拆掉,桀骜的眉眼右边有一道浅浅的结痂。
燕寰绷着脸,听着站在他面前的梁志跟他汇报公司的情况。
他表面上面无表情,看上去似乎听得认真。但其实只有燕寰自己知道,眼前的梁志说话就跟放屁似的。
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燕寰现在满脑子都是马上要见到那个白衬衫的黑发青年这件事。心情莫名其妙地像十八十九岁的毛头小子一样急躁。
想到这,燕寰皱着眉,垂着眸子伸手拿了只烟。
梁志看着病床上的男人抽烟,下意识就道:”燕总,医生嘱咐……“
燕寰不耐烦瞥了他一眼,像是懒得理他一样道:“别废话,继续。”
梁志只能咽下口中劝阻的话。
谁都知道,燕寰的好脾气只留给周家的小少爷周禄。
燕寰微微抬起下巴,修长的指骨夹着猩红明灭的烟,面上神色淡淡,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多时,病房门被人轻叩,燕寰猝然抬起头望向病房门。
不知为什么,那一瞬间燕寰脑海里忽然猛然闪过一些断断续续的朦胧画面。
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下意识就涌上了心头。
在那个莫名其妙的念头闪过后,燕寰的第一反应就是立马把手头上的烟给掐灭了。
摁灭烟头后,燕寰沉默地看着被猩红烟头烫出洞的病床被单。
几秒钟后,他面色如常踢了踢那被烫出一个黑洞的病床被单,直到把被单表面上的黑洞掩盖好后,他朝着梁志淡淡道:“去开门。”
梁志神情有些微妙,一边转身走去开门一边想着,得了,这被单不用要了。
又是被烟头烫出黑洞,又是被二爷十个手指紧紧攥着。
梁志打开门后,看着一个黑发青年抱着花束站在门口,朝他问道:“请问是梁志先生订购的XX花束吗?”
梁志点了点头,就看见面前穿着白衬衫的青年将花束递给他,礼貌道:“这是您在XX花店订购的XXX花束,感谢您的光顾,欢迎下次光临。”
说完后青年微微一鞠躬便转身迅速离开。
整个过程用不到五秒。
梁志:……卧槽你不跟我进去,我家二爷怎么办?!淦!
他匆匆追了上去,谁知追了一路,都不见青年的踪影。梁志不死心四处张望,依然没能发现青年的踪影。
梁志只能回到病房,他一推开的门,看着自家二爷背脊挺直,神情淡淡地低头翻阅着财经杂志,几缕发丝垂在他眉骨上,矜贵优雅中透露几丝野性。
梁志甚至怀疑在他出去的几分钟里,二爷还手疾眼快地给自己抓了个头发。
他干巴巴朝燕寰道:“二爷,人跑了。”
正在看着狗屁金融杂志,使劲挺直背脊,力图形象完美的男人:……
男人猛然不可置信地抬头道:“跑了?!”
梁志抱着一大束干花,在原地干巴巴地点了点头。
燕寰只觉得一股气往胸腔上涌,他在病房内老老实实等了一下午,叫梁志不断给花店加钱,结果那青年站在他病房门口不到一分钟!就跑了!
心里一股莫名其妙的委屈劲儿参杂着愤怒涌上胸腔,燕寰死盯着梁志,拔高声音道:“他一个字都没有多说?就跑了?”
梁志沉默地点了点头,他看着看面上怒色明显的燕寰,那股愤怒的劲里还带着不可置信的委屈。
活脱脱就像电视剧里知道老婆出轨的绿帽男主。
梁志小心翼翼委婉道:“二爷,我们再下一单?”
病床头上的男人沉着脸,没吭声,明显就是拉不下脸说再订一次。
好半天过去了,男人才冷哼一声,说了句:“再订一单,把花店的其他单订满,打电话给花店,加钱让他送。”
梁志恭敬点头,按照燕寰的吩咐去办了。
花店里,陈栖心不在焉地绑着花束,他想着刚才梁志追出来的样子,心下只觉得奇怪。
没过多久,当花店老板带着歉意又让他送外卖时,他心下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一看地址:长青私人医院。
陈栖:“……”
没完没了不消停了是不是。
陈栖在心里咬牙切齿想到,这辈子燕寰会住院,多少是因为脑子有点问题。
因为车祸住院的燕寰:……
陈栖深呼吸,抿着唇不吭声接过花束,出花店们打了一辆车朝司机硬邦邦道:“师傅,长青私人医院。”
出租车师傅一踩油门,亮堂堂喊了一嗓子道:“好嘞!”
陈栖偏头朝玻璃窗外望去,窗外车水马龙,霓虹闪烁,夏夜的凉风凉丝丝地拂过他额前的发丝。让他的心情平复了一会。
若是说对燕寰毫无感官,那是不可能的。
毕竟上辈子陈栖那么攻略燕寰,付出了那么多心血,花了那么多年,但最后依旧是失败了。
而且,哪怕只要燕寰对他有过一瞬间的真心,他的任务时限也不会那么短。
陈栖垂下眼帘,整整八年里,燕寰都不曾对他心动过。
正因为如此,主神空间才会判定陈栖任务无望,缩短任务时限。最终强行利用世界意识对陈栖进行排斥,剥离出原世界。
陈栖提出离开的那天晚上,他一个人安安静静坐在客厅的椅子上等到深夜。
但他不知道那时应酬回来的燕寰听到燕宅下人跟他说陈栖今天收拾了行李后,男人就一直沉默地站在在门外。
硬生生在门外站了好几个钟头。
那时深夜燕宅昏黄的夜灯一盏盏亮起,两个人一人在门外,一人在门内,沉默地隔着一道门。
直到燕寰推开门,看着安静坐在椅子上的陈栖,微微偏头望向他,像是倦了一般轻轻道:“二爷,我想走了。”
那天深夜的燕宅兵荒马乱,所有闹剧的来源的主人就静静坐在椅子上,看着满身戾气的燕寰死死盯着他,暴怒地朝他一字一句道:“滚了就别再回来!”
耳边忽然响起鸣笛声,陈栖蓦然抬头,才发现出租车师傅这会正关切地望着他道:“小伙子,到啦,叫你几声你都没听到,怎么了这是?”
陈栖揉了揉太阳穴,朝出租车师傅笑了笑道:“没事师傅,刚才在出神。”
出租车师傅善意笑道:“好啰,小伙子一共是xx元,慢走啊!”
陈栖付了钱拉开车门下车,再次站在长青私人医院面前,幽幽叹了一口气。
他也没想到自己会想上辈子的事想到发怔出神。
陈栖抿了抿唇,走进了医院的电梯里,很快就到了熟悉的医院六楼的回廊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