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青年被酒精氤氲的潮红已经褪下,只有耳垂处泛着点粉,他乖乖举起手认错,一双微微上翘的眸子诚挚地望着对面。
季业铵面色还是冷的,他直勾勾盯着对面的青年,盯得对面人都茫然了,才开口道:“今晚上接走你的人是谁?”
上辈子的姘头。
陈栖没敢说出这句话,只能镇定道:“一个朋友。”
季业铵略微一挑眉:“男的?”
陈栖乖乖点头。
“多大岁数?干什么的?你俩怎么认识的?”
一连串的问题接连砸下来,差点没把陈栖砸懵。
陈栖下意识顺着季业铵的话想了想,他这辈子到底是怎么跟燕寰认识的。
却没想到,越深想陈栖的脸色就越发古怪。
按理说,如果他没有主动去接触燕寰,那么以他们的身份地位,他们两个就绝对是平行的两条线,决无交集的可能。
但是这一辈子实在太荒唐了,像是硬生生从上辈子反过来了一样。他们这辈子见的每一面,都是燕寰刻意创造的。
陈栖越想神色就越凝重,他心里头冒出来一个荒唐的想法。
不会这辈子燕寰在医院那次看见他,又把他当白月光周禄的替身了吧?
像上辈子一样,舍不得强迫自己心爱的白月光,于是就找一个廉价的替代品来随意玩弄。
这么一想着,陈栖忽然抬头,望着季业铵郑重谨慎道:“你说得对,我要远离他。”
什么都没说的季业铵缓缓睁大眼睛:“?”
但是那句“我要远离他”跟狗闻到肉包子香味一样,让季业铵迅速反应了过来,他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充满赞赏道:“对,没错,远离他!”
季业铵面色不变,实际上在心里美滋滋得很,眉毛都挑了起来。
最好一次性远离那两个姓秦的!
这么想着,季业铵越发来劲了,他趁着陈栖现在刚喝完酒,估计脑子还晕乎乎的时候,趁机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的。”
秦恒本来就是个渣渣,秦邵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陈栖神色凝重忍不住点了点头。
燕寰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上辈子就知道了!
季业铵又趁机哄道:“下次你喝酒了你谁也别跟着走,就乖乖待在原地,等我去接你,知道了吗?”
陈栖想起被燕寰强行接走后,差点没翻车的恐怖事情,心有余悸道:“好,我知道了。”
季业铵还在绞尽脑汁想出几个理由哄哄陈栖答应时,没想到陈栖一口就应了下来。
他心里一喜,嘴角上扬得差点压不住,过了一会,他蹲在陈栖面前,叨叨絮絮道:“下次你喝酒了,你就跟他们说,你要等季哥去接你知不知道?”
陈栖点了点头。
季业铵抬头望着他,眼里带着笑意,弯着嘴角哄他道:“来,学一遍,跟我说、”
“我等季哥来接我。”
陈栖乖乖坐在椅子上,刚张开口说,就被厕所里洗澡的杨康嚎得震了震。
“栖儿!借你洗发水用一用!”
那嗓子差点没嚎得人魂飞魄散。
季业铵:“……”
陈栖被那嗓子嚎得有点迟钝了,好一会才道:“用吧。”
季业铵黑着脸,朝厕所门咬牙切齿道:“你嚎个屁啊,用老子的!”
杨康在厕所欢乐嚎道:“谢季哥,爱你哟~”
季业铵再抬头时,就看到陈栖打了一个哈切,他只能咽下没说完的话,无奈道:“去洗澡吧。”
陈栖连忙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一边打着哈切一边带着换洗的衣服往浴室里走去。
刚关上浴室的门,陈栖就听到外头轰鸣的雷声沉闷地响了起来,他抬头朝浴室的小窗望去,恰好能看到霹雳的闪电撕裂开云缝,乍亮了天空好几瞬间。
等他洗完澡出来时,宿舍阳台前的门和窗全关了起来。外头狂风作响,暴雨大得让人心悸,狠狠砸在玻璃上噼啪作响。
陈栖不知为何,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微微蹙着眉,觉得这场暴雨来得让人心里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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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骤雨的深夜,燕宅彻亮,燕家私人医疗团队围在客厅,在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梁志略憔悴,他听着几位燕家私人医生口中蹦出一大堆他不认识的名词,神色凝重道:“所以现在二爷到底是怎么回事?”
几位医生面面相觑,终于有个医生上前,硬着头皮斟酌道:“二爷这个问题不好说,目前暂时还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梁志听了,死死皱着眉焦急道:“那为什么会突然昏迷?现在都还没醒?”
那位硬着头皮回答的医生小心翼翼凝重道:“我们给二爷检查过了,除了脑波异常活跃外,并没有什么大碍。”
但这才是最奇怪的,病人没有受到外力撞击,也没有什么潜在的疾病发作,生命特征一切正常,但是却无缘无故陷入昏迷。
而在昏迷的病人中唯一能够检测出来的,便是脑电波异常活跃。
梁志沉着脸,不敢想象若是燕寰出了什么事,如今的燕家会陷入怎样的动荡中。
凌晨时分,狂风骤雨渐渐小了下来,撕裂的闪电也渐渐隐匿于云层中,令人心惊忽如其来的暴雨就这样慢慢安静下来。
骤亮的燕宅忽然躁动忙碌起来。
然而接着没过多久,又归于安静下来。
燕寰阴郁着脸靠在床头,他瞥了几眼外头一群燕家私人医疗团,不耐烦对着梁志道:“叫他们全部回去。”
梁志激动之余又有些担心燕寰的身体,他抬头想要说什么时,触到燕寰的眼神,便下意识噤了声。
那眼神冷得让人骨头缝都在发着冷。
那是无意识散发出来的。
靠在床头上的男人在醒来后气质便沉郁阴鸷,微微抬眼时,压迫力恐怖十足,周身却多了克制的沉稳。
梁志在心底打了一个颤,感觉仿佛是看到了好几年后的燕家二爷。
他恭敬地点了点头,按照了燕寰的吩咐做,刚转身退出房间时,却听到燕寰沉沉低哑道:“等一下。”
梁志转身,看着床头上的男人眉骨深刻,眉头轻微蹙起,指骨慢慢揉了揉太阳穴,似乎是感到头痛欲裂。
过了一会,男人淡淡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带着些阴郁道:“算了,出去吧。”
梁志感到有些奇怪,但依旧是恭敬转身离开。
卧室安静了下来,燕寰阴郁着脸色,他余光瞥着门,足足坐在床头上十多分钟,也没等来黑发青年朝他奔来。
往常这时候青年早就睡在他身旁了。
他沉着脸色捞过手机,滑开锁屏,屏幕上没有一条信息是青年发给他的。
他将手机重重撂在床头柜,冷冷笑了起来。
他花钱包的小情人。
口口声声说爱他,结果今晚他无缘无故陷入昏迷了,也不见来瞧他一眼!
手机发出震动的轻微响声,燕寰慢条斯理地站在地毯上,眯着眼看了手机一下,料想肯定是青年急急忙忙给他打来电话。
他故意等到铃声挂断的最后几秒,才滑开接听,冷傲地点开免提,放在桌子上,等着青年小心翼翼愧疚地对他道歉。
却没想到,是梁志这个大白嗓的嗓音回荡在卧室里,在电话那头小心地试探地叫着他:“二爷?二爷?”
燕寰一愣,有些不敢相信地拿起手机看来电备注,备注上方方正正写着:梁志。
不是陈栖打给他的。
以往他有个小伤小痛,陈栖都着急心疼得不得了。
今晚却连个人影都没见。
燕寰胸腔里郁着一团火,脸色寒道:“你告诉他,今晚再不来,以后也别来了!”
说罢,便将手机狠狠砸在床头上,阴郁着眉眼去浴室洗澡。
那头的梁志愣在原地,一头雾水。
谁?
谁来?
谁今晚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