柊真白是不缺钱的,古董宝石等值得收藏的物品也不是他的兴趣范围,喜欢的太刀自己就有,深爱的太宰就在身边,他什么都不缺,没有什么是能收买他的。
魏尔伦抬起眼眸,对上柊真白的眼睛。
细碎的黑发随着风翻涌,还在生长期的少年看着有些纤瘦,但只要认识他的人都知道,那薄而韧的肌肉附着在骨骼上,只要他愿意,就像一把随时出鞘的刀剑爆发出最极致的杀伤力。
而这柄刀只握在一个人的手里,只供一个人驱使。
想到这里,魏尔伦皱起了眉,他不再拖延,“我可以告诉你费奥多尔接下来的目标,以此作为报酬。”
话一出,柊真白眸光一凌,神色变得无比认真起来。
*
横滨的另一边,人影孤立,兰波缓慢的穿过空无一人的长街,往事一幕幕在他脑海里浮现。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擂钵街的爆炸带来的冲击波确实让他失去了记忆,他靠在一片废墟中,拖着伤势惨重的身体,迎来人生中最孤寂的黎明——为什么会感觉是最孤寂的黎明呢?人从出生到死亡,明明无时无刻不在孤寂之中,他说不上来,他只是能感受到自己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深刻的疲惫涌上心头,好累啊,死亡为什么没能如约降临呢?好冷啊,明亮的光都已经照在身上了……算了,再躺一躺,等到血液流干,身体到达极限,那样也会死去的吧。
微弱的叹出一口气,疼到麻木的身躯已经没有了知觉,这很好,兰波的心情好了一些,他仰起头,准备就着人生最后一个黎明死去,但昏迷之前,余光中,一个身影从废墟里跌跌撞撞的走来。
他走得很慢,像是还不能完好的控制身体,但也走得很坚定,坚定的走到他的面前,“喂,你没事吧?睁开眼睛啊,还活着吗?”
兰波没有回答。
他没有办法回答。
他因失血休克了过去。
再一次醒来,是在一个废弃而肮脏的矮棚里——对,矮棚,甚至不能称为房子,因为它连门都没有。虽然疼痛占据脑海,他想不起更多的东西,但他发誓,他这辈子没有住过这么破的地方!
就在他想着住这么破的地方不如死了算了的时候,救了他的小孩抱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一些饮用水和面包,还有疗伤必备的绷带、消炎药,甚至是给他吊命的葡萄糖,这些东西看着寻常,但后来他才知道,在擂钵街这样的地方,能平安无事的拿到这些东西不亚于天神降临。
原来救了他的小孩还是一个厉害的小孩。
唔,所以,应该是异能者吧。
很好,可以安心的躺平了。
这么一趟,不做人的他成功把自己躺成了废物。
不是他不努力,而是中也太努力了,每天早起空手出门锻炼,半个小时后就能带回崭新的早餐,吃完早餐出门溜达一圈午餐也有了,等到下午没眼色的邻居上门勒索一下,晚餐也有了,这么小半个月下来,他甚至都吃胖了两斤,还是后来他靠着实力渐渐把名声打出去,别人一看到他就跑路或者投降之后,他们的伙食才慢慢变得普通起来。
但这个普通让中也变得焦虑,毕竟当时的他还处在一个打零工都没人要的尴尬年纪,于是,吃了很久白饭的他想着是时候该努力一下了,但,没等他出手,中也一个滑铲把自己弄进港口黑手党,成了一个光荣的社畜。
……行吧。
继续摆烂的他,鸡犬升天的他跟着搬进大house,靠着大壁炉,翻着书,再次成为没有用处的大型人体废物。
这样也很好,甚至偶尔中也放学回到家,两人一起坐在餐桌上吃晚饭的时候,他会有能一直这么生活下去的错觉,直到他慢慢的想起曾经的事情,想起来的契机也很平常,就是某天在电视新闻里听到英国女王被暗杀的消息。
那样简单到极致,毫不拖沓的暗杀方式,他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一个身影,再顺着这个身影悄无声息的查下去,一切都变得很简单。
受‘书’的影响,当他想起所有的事情,前几个CD的事情也一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想起如果没有被中也捡走,他就会加入港口黑手党,然后在森鸥外篡位之后利用前代的事件制造混乱,然后被中也和太宰联手杀死,他死后的一年,魏尔伦会再一次来到横滨,妄图带走中也,然后挨一顿铁拳教育,成功把自己造作死。
很难形容他内心的复杂,毕竟,保尔是他亲手引入这个世界的人类——虽然他总说自己不是人类,但明明会吃饭,会走路,会忧心,会妒恨,人类的劣根性都展现的淋漓尽致了,怎么会不是人类呢?
但是,说是说不通的。
毕竟他已经尝试过了,想到这里兰波叹了一口气,然后缓缓抬起头,昏暗的前方,熟悉的身影倒映在眼底。
“兰波。”仿佛带着无限的惆怅,魏尔伦继续说,“没想到,你还活着。”
“嗯,好久不见了,保尔——”
缱绻的名字,脱口的刹那,金色的亚空间瞬间构架而起,而上一次的温柔不同,这一次,在空间的缔造者手中,超音速的空间子弹腾飞而起,衣裳飞舞,瓦砾悬浮,暗红的黑色光芒一闪而没,半空中对撞到一起的挚友,两双眼睛彼此对视着。
同一时间,横滨的边缘地带。
某个掩藏在夜色里的庭院,一点烛火微光闪烁,昼夜不停的惊鹿在流水声中发出啪嗒的响声,带着寒意的风从遥远的地方涌来,摇晃着庭外的树枝,但庭院内的和室里,低头看书的费奥多尔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
手中的书翻了一页,又停下。
“一见钟情嘛。唔,这种答案真是让人……”
也许是自己都觉得可笑,费奥多尔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他站了起来,守在一旁的伊万跟着站了起来,“是要转移阵地,防备柊君的到来?”
“不,柊真白不会在这种时候过来的。”
柊真白虽然依靠武力取胜,但本身并不是一根筋不会思考的人。
“不过,确实该离开了,毕竟生气的太宰君很快就要杀过来了,”费奥多尔一边说一边往外走,“这么看来的话,在最初的那个书店里,一见钟情的人真的只有柊君一个人吗?”
不太像吧。
睚眦必报的太宰君虽然是会出卖-美色换取情报,但巅峰状态的超越者他都能杀两个,又怎么会委屈自己去跟讨厌的人拉扯这么久呢?
“嘛,真是可怕啊……”
离开房间,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门。
五分钟后,空旷的小路再次出现两道人影。
昏黄的路灯将他们的帽子和大衣投射在地上,铺开一大片的影子。
不需要多做说明,黑红的重力光亮起,随即,大门破开,扶着帽子的中也大步走进去,很快又走了出来,“没有人。”
太宰没有回答,沉郁的鸢色眼眸扫过敞开的榻榻米庭院,微弱的烛火在风中跳跃了一瞬,他转过身,大步走出门,走到门外,电话响了。
他拿出手机,看到号码的一瞬,凌冽的眉目柔和了下来。
“喂,真白。”
“阿治,我现在正要赶去费奥多尔的安全屋。”
“嗯,我就在这边,但他已经跑了。”
“果然。”
柊真白应了一声,但脚步却没停,拐过街角,两重声音同时响起。
“魏尔伦呢?”
太宰一边放下手机,一边朝着已经出现在面前的柊真白走过去。
“已经去找兰波了。这个时间点,应该已经打起来了。”
话刚落音,一旁的中也窒息般跳起来。
“哈?!谁?谁和谁打起来了?”
柊真白:“……兰波和魏尔伦。”
中也:“……”
中也:“…………”
死一般的窒息里,中也倒抽了一口冷气,然后骂骂咧咧的转身大步朝着未知的战场奔去,动作之重,脚下的水泥地面都踏碎了。
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柊真白转过头:“他只是要去帮谁?”
太宰:“嘛,谁知道呢?总不能是魏尔伦吧。”
柊真白思索了一下,“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森先生做不完的工作都堆在他的肩上,而他一边上学一边工作,已经无数次顶着黑眼圈在教室上睡着了,他可能是真的很需要一个人来帮他完成工作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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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确实啊。毕竟兰波是不可能工作的,”握拳击掌,太宰忽然兴致勃勃,“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去现场看看吧!”
说完,没等柊真白应答,当即就拉着柊真白往前走,走到巷子外。
黑色的轿车及时的停靠在面前,港口黑手党的司机快步下车帮他们拉开车门。
车窗外的景色接连闪过,还没赶到目的地,忽然一阵地动山摇,柊真白刚抬起头,就看到前面不远处,一栋高楼在重力和亚空间的压榨下不受控制的被轰碎了半边,而且连碎石瓦砾都没漏下半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