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找什么？”虞白棠面色古怪地看着简燃。
从昨晚开始简燃就很不对劲, 先是无缘无故突然傻笑，回到家又开始鬼鬼祟祟找什么东西，虞白棠一看过来, 背后就跟长了眼睛似的, 立刻停下动作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没有啊, 我什么都没找。”
虞白棠扫了眼他僵硬的身体, 神情若有所思。
简燃在他的目光下愈发不自在，超大声催促道, “你快点换衣服, 外婆还等着我们呢。”
和往常一样，两人白天在疗养院陪外婆，傍晚去简家吃饭过夜，时间分配得非常均匀。
“外婆, 现在天气慢慢变热了, 我跟简燃买了几件衣服, 您待会儿试试, 不合身的话咱们再换。”
“哎呦, ”虞爱英摸了摸上衣柔顺的面料, 拍拍虞白棠的手嗔怪道, “又花了不少钱吧？外婆不是跟你说过好多遍啦, 衣服有的穿就行, 买一件三五年也穿不烂, 放在那多浪费啊。”
“你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自己留着攒起来, 买点喜欢的东西吃，你叫燃燃帮忙看看是不是又瘦了, 我瞧着腰身上都没肉了。”
简燃目光一直没从虞白棠身上离开，闻言配合地点点头，双手卡在腰上比划片刻，“是瘦了。”
虞白棠斜他一眼，淡笑着解释，“是角色需要，导演就是这样要求的，等拍完了多吃一点，两三天就长回来了。”
“对，到时候我监督他。”简燃又附和起虞白棠的话，“外婆，钱挣了就是用来花的，只要人开心了，那这钱就花得值，您说对吧？”
一番话直把虞爱英哄得眉开眼笑，恰好隔壁李奶奶跟王奶奶来串门，见了虞白棠一边止不住地夸赞，一边吐槽自家孩子来得不够勤快，最后才把话题引到简燃身上，“这位是……？”
虞爱英笑眯眯道，“也是我外孙。”
两位老人家恍然大悟，你一言他一语，将简燃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小伙子长得真俊，是叫燃燃吧？”
“平时总听她念叨你们，今天可算见到真人了。”
“现在在哪上班啊，平时工作忙不忙？”
“爱英有福气啊，瞧这两个孩子，又孝顺又登对。”
“咳咳咳——”
简燃被长辈们的热情淹没不知所措，好不容易才找到跟虞白棠独处的机会，悄咪咪问，“虞白棠，她们都知道啊？”
看起来老一辈的思想也没那么保守嘛。
虞白棠应了声，眼中有笑意，还有某种柔软的、可以称之为依恋的情绪，“差不多吧，外婆不会跟那些喜欢指手画脚的人做朋友。”
所以能来串门的，都是比较新潮开放的老人家。
“哎，里面有暗扣，别用蛮力掰。”
“我知道，你就放心吧。”
趁虞爱英午休，虞白棠跟简燃商量着把空调跟风扇拆开清洗干净，过阵子天热起来就能直接用了。
他们当然可以安排护工或保洁去做，但凡事都找他人代劳也会丧失一些乐趣，至少对简燃来说是这样。
从小到大，包括在学校里简燃都没做过打扫卫生的活，此时却心甘情愿被虞白棠指挥来指挥去，甚至有种一辈子这样也不错的念头，“唉，以前划卫生区的时候，怎么没把我跟你分一块儿呢？”
犹记得那时候早恋的少男少女们，总是借扫地或擦黑板的机会眉来眼去，你打我一下，我推你一下，眼神间传递着只有彼此才明白的信号，刺激。
曾经简燃不屑一顾，现在倒有些惋惜缺失的五年。
虞白棠哼笑道，“你确定我扫完地你不会故意往上面倒树叶？”
“嘁，你想多了。我，简燃，绝对不干那么没品的事。”
清理完电器，两个人身上都脏兮兮的，轮流去洗了澡，再陪虞爱英聊聊天，一下午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了。
临走前，虞爱英挽着虞白棠的手臂叮嘱道，“你啊，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用瞻前顾后。要是在外面受了欺负，回来告诉外婆，外婆替你收拾她。”
虞白棠猛然抬眼，老人家表情未变，有些浑浊的眼睛里盛满了慈爱。
他的喉咙像塞了团棉花，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记着了，外婆。”
“原来外婆她什么都知道……”
正如虞白棠不想让她担忧，虞爱英也不愿让他分心，因为顾念家人放不开手脚。
虞白棠不提，她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虞白棠不知不觉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简燃抓抓头发，开口时语气轻松，“那是，她老人家活到这个岁数，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没经历过，咱们不应该把她想得太脆弱……你说对吧？”
虞白棠没接话，只轻轻扬起了唇角。
*
虞白棠跟荆兰筝的事闹得满城风雨，简家人不可能不知道，以至于进门前他一直有些紧张。
比起忧心简家人如何看待自己，虞白棠更怕他们嘘寒问暖。
长时间在黑暗中独自行走的人不适应外界刺目的光，虞白棠擅长处理恶意，却不知该如何面对善意的关怀。
尤其现在他跟简燃的关系十分微妙，心态变了，便无法像从前一般自如地演戏了。
好在虞白棠担心的事都没有发生，倒是临睡前出了点不大不小的意外。
晚上十点，简燃不等江女士开口就自动端了杯温牛奶来到虞白棠房间外敲了敲门。他来得不巧，进屋时对方刚好在换衣服。
“抱、抱歉。”简燃撇开眼不去看他光裸的上身，试图表现得绅士一些，明明退一步就能出去，脚下却如同生了根，脑海中全是刚刚一晃而过的玉色肌肤。
偷偷看一眼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简燃微微偏头，透过镜子看向虞白棠，和他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啊，被发现了。
既然如此，简燃干脆转过身把玻璃杯搁在桌上，正大光明地看着他，“晚上好，妈叫我给你送牛奶。”
“唔，放那吧，多谢。”虞白棠正在系扣子，睡衣是深蓝色的，粉白的指尖抵着纽扣一推一放，那片诱人的风光便一点点掩在光滑的丝绸布料之下，色彩对比却依旧浓烈到极致。
“好慢，要我帮忙么？”简燃边说边滚了滚喉结，像沙漠中干渴到极点的旅人。
他盯着虞白棠修长而灵活的手指，疑心他是故意放慢速度引诱自己，而简燃也确实被吸引了。
想撕开薄薄的睡衣，在光洁的脖颈、在更深更隐秘的地方留下印记。
简燃被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耳畔血液轰轰涌动，情不自禁地向他靠近。
“咚咚。”
穿着小熊睡衣的简明熙推开虚掩的房门，探进半边身子，软软地催促，“虞叔叔，我等得花都谢啦。”
“这就来。”虞白棠应道。
简燃头一次发现自家侄子的烦人之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这个时候。
简明熙发现简燃黑着脸，十分熟练地安抚道，“小叔，我可以跟你借一下虞叔叔吗，一会儿就还回来。”
简燃不说话，简明熙表情渐渐严肃，“小叔，你跟虞叔叔吵架了吗？”
简燃一脸“凝重”地点头：是的，所以今晚虞叔叔不能借你了。
谁知简明熙语出惊人，“那亲一下就好了。每次爸爸惹妈妈生气，亲一亲脸颊妈妈就笑啦。”
“我没有生气，你别听他瞎说。”
“好。”
两人同时开口，简燃涨红了脸，眸底在他自己也未意识到的时候燃起了两簇暗火。他上前一步，垂下眼直直盯着那两片浅粉色的唇瓣，呢喃着问，“虞白棠，我可以亲你吗？”
大约是这句话实在太呆了，虞白棠没忍住笑，整个人放松地依靠在桌边，食指轻轻抵着他胸膛阻止他继续向前，“太晚了，明熙还等着我呢。”
简燃一把攥住他的手，虽然看上去有些失落，但的的确确站在原地没动，也不让虞白棠走。
虞白棠眉眼一弯，身体微微前倾，蜻蜓点水地碰了碰他的嘴角，“好了，可以让开了吧。”
他靠近得太突然，简燃毫无准备，只感觉到一点柔软的触感，伴着浅淡的果香，来不及抓住就消失了，可恨又可恶。
简燃定定望了他一会儿，倏地搂了虞白棠的腰将人压进怀里，低头寻找将将逃离的唇，着重照顾了肖想已久的唇珠，带着紧绷过度的颤抖。
恶狠狠的力道吸得唇珠都弹了一下，而后叼在齿尖反复碾磨，小狗似的不肯松口。
虞白棠感受到唇瓣传来的刺痛，下意识想躲，简燃心有所感，抬手捧住脸不许他退缩，一下下温柔地轻吻。
没有技巧，全是感情，顶撞地紧紧贴在一起，直把虞白棠的嘴唇蹂/躏成比玫瑰还要馥郁的红色才罢休。
“虞叔叔——”简明熙在门外催促。
简燃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开少许，内心疯狂咆哮：简辞，能不能管管你亲儿子，老骚扰叔叔算怎么回事！！
面上却还要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如果忽略反复在虞白棠唇瓣流连的手指的话，“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
虞白棠一走，简燃站在原地傻愣愣摸了摸嘴角，大脑控制不住地一遍遍回味方才那场亲吻，飘飘乎如在云端，睁眼是虞白棠闭合的颤抖的睫毛，闭眼是虞白棠扑在脸颊的灼热呼吸，和唇齿间散发的比蜜糖还要甜美的滋味。
想着想着，浑身灼灼得发起烧来。
他刚刚跟虞白棠接吻了耶！
虞白棠主动亲他了耶！
虞白棠跟简明熙回到房间，忽然听见门外有人风一样跑了过去，伴着一声欢喜至极的：“芜湖——！”
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