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虽然爱看超话里的小妹妹们胡侃, 可真被盯着看了,叶答风还是感觉不太好,催促陈铃起来。
“哪呢, 我怎么没看到人, ”陈铃东张西望了一会儿, 但还是乖乖听师哥的,把剩下的一小块烤红薯装纸袋里,叠好纸袋的封口, 捏在手心, 又好奇一问,“您怎么知道有人啊?”
叶答风:“我洞悉一切。”
“……您都一把年纪了还犯中二病呢,”陈铃忽然明白了什么,“想回去就说嘛, 找什么借口, 给我抬身价,我这咖位哪能有私生饭啊, 还盯着我看我的一举一动。”
叶答风给陈铃整理了一下帽子, 顺带捏了一把对方的耳垂, 冰冰凉凉的, 又说:“有没有可能是我人气比较高,所以是我的私生饭?”
“走走走, 赶快回去,”陈铃拎着装有烤红薯的袋子冲在前头,“让人发现你私下是个傻子就不好了。”
到底谁是傻子。叶答风心想。
超话里的妹妹再怎么说也算不上是私生饭,无非就是偶遇了喜欢的艺人有点兴奋, 也没有上来打扰他们,只是在自以为很隐蔽的同好聚集地分享了一下。叶答风默默观察这个超话一段时间, 人不算特别多,但可能就是因为冷门,里头的妹妹们素质还挺高,有时候发一些稍微涉及到他们私下的事,过会儿也会删掉,免得被传播出去。
……虽然这种情况也并不多见。
要真说谁是陈铃的私生饭,叶答风觉得自己才是名副其实。
他跟在陈铃身后,本来走快一点迈几步上去也就能和陈铃并肩了,但他没有马上跟上去,而是在后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看着陈铃的背影。
如果陈铃此时突然转头看他,能看到他脸上神色晦暗不明。
之前他对陈铃说了一点谎,他说陈铃当练习生的时候,他去偷偷看过陈铃几回。
实际上远远不止几回,几年间他往返许多次,陈铃哪天出来的时候是笑意盎然的,哪天出来是愁眉苦脸的,哪天跟哪个朋友一起走,哪天手里抓了个罗森的饭团一路狂奔,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上了选秀,再到出道,他开始能收集陈铃的物料,除了官方发的那些东西,专业代拍的返图,私下的行程,他基本都买了。演出票他也收,不过只看过一次音乐节拼盘,站得很远,其余票都只是收了,但没去看,怕出什么岔子。
他好像必须知道关于陈铃的一切。
陈铃的队友,陈铃的人际关系,陈铃最近在想什么。
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委屈。
没有能力的时候光是知道陈铃的事情,叶答风也做不了什么,到自己慢慢有些本事了,叶答风还想陈铃最好能在他身边。原本他也盘算着在陈铃的限定团解散之后,找些理由把人带回来,想了很多备选的计划,连重新开清秋社都是那时候就想过的,只是没想到在他有所行动之前,陈铃遇到了他可以光明正大插手其中的困难。
坦白说,他甚至会因为弟弟重新依赖他而窃喜,但马上又意识到这种想法有多病态,于是对会产生这种情绪的自己心生厌弃。
他本以为这都是因为长久以来陈铃不在他身边。
可现在,陈铃就在他跟前待着,他依旧想要……
……知道关于陈铃的一切。
尽管朝夕相处,也不是每时每刻都在一起,叶答风不在家的时候,甚至想过在家里、在陈铃的房间装个监控——不在人前的时候,会做些什么,露出什么表情呢?
理智让他没有这么做。
哪怕是别人口中的陈铃,网络上的讨论也好,其他人的闲谈也罢,他都想知道。
可能也不止想要“知道”,或许还有些别的,别的什么,他总不敢多想,想了也只是徒增对自己的厌恶。
陈铃是他的弟弟,他只要尽好一个哥哥、一个师哥的本分就可以了。
……
叶答风的步子有些慢,陈铃停下来,回过喊他:“您今儿个是在COSPLAY乌龟吗,又是您催我赶紧回的,自己又走这么慢。”
于是叶答风很快面色又如常了,他快步跟了上去:“来了。”
-
陈铃重新去了海城,这次他终于跟叶答风讨到了个官当一当——伟大的清秋社重建总设计师。当然这个称号是陈铃自己封的,“伟大的”这个定语既是说清秋社,又在暗戳戳地说他自己。主要工作内容也是一箩筐,现阶段场地需要重新装修,陈铃和叶答风讨论过,他们面对的受众应当还是以年轻人为主,剧场的设计还是要更多满足年轻观众的需求。
除了传统舞台的设计,陈铃还想搞一个像小型博物馆一样的藏品展示区,把他师哥师娘那些东西搬过来摆摆,能做成一个网红打卡点。再搞个相声体验区,有AI教学和真人轮值别人是每个人都能说五分钟脱口秀,他觉得每个人也都能说五分钟相声,录了小视频之后也方便在网上传播,为清秋社打响知名度。
最后还可以搞个周边商城,文创产品定期更新,除了门票之外,还能多一个创收途径。
大到空间布局,小到吉祥物的设计和场地里的小装饰,伟大的陈铃设计师很操心,天天顶着个安全帽戴着防尘口罩去现场跟进——其实有其他专业的建筑师和工人在场,一般来说人家有什么进度汇报一声就行了,但陈铃就是那种非要盯着看的甲方,清秋社对他来说很重要,他希望这次重建能做到尽善尽美。
叶答风不忙的时候偶尔也去,不过陈铃叫他不要来得那么频繁,因为机票很贵。
陈铃是这么拒绝叶答风的来访的:“知道您现在有点小钱,但是我一想到我们现在只有出账没有进账,我的抠门病就会发作,所以您不要老是飞过来了,有空的话多打点别的工,不是说还要给我找个好点儿的月子中心吗?……这边的事暂时我一个人也能处理,有什么问题我会及时给您打电话。”
叶答风纠结一阵:“打视频电话吧。”
陈铃:“非要这么那个吗?”
叶答风:“哪个?视频电话又不要多收钱。”
陈铃:“也行,反正您是想看看工地。”
叶答风又说:“谁说我是要看工地,我要看看你在工地上灰头土脸狼狈的样子,这样我还能多截几张照片当表情包。”
陈铃:“是人吗你!!”
……
一切进展较为顺利,时间很快就到农历新年,春节前,陈铃终于从工地型男变回精致前偶像,新年新气象,剪了个靓头,收拾得漂漂亮亮,又带了些海城当地的特产糕点回家过年。
得有好几年没在一起过年了,按理说陈铃是个尊师重道念家的人,就算以前和师哥闹矛盾,该回去的也得回,但每次总有别的事让他抽不开身,只能打打电话寒暄几句。回过头想,他当初糊逼一个,到底怎么总是有些事阻碍他们再续前缘,难道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大年三十,陈铃和师哥一起到师娘家,包了饺子,看了春晚,正播到相声节目,陈铃站着说话不腰疼,说叶答风现在过气了,春晚都上不去,叶答风说自己是为了今天能坐在这里包饺子才不去的,陈铃说他吹牛。
叶答风道:“没看那上面是我师父你师叔么,本来他要和我搭的。”
陈铃:“我还是不信,我要是能上春晚,我包什么饺子,我请导演吃十吨饺子。”
叶答风:“人家不爱吃这个。”
陈铃:“反正您应该是在吹牛。”
叶答风:“没错,根本没有人邀请我,我在你面前夸个海口显得我有面子。”
陈铃话题跳跃得很快,又说:“我会努力的。”
叶答风问:“努力什么?”
陈铃:“等我们小园子开了,我会努力演出,等我功成名就了,来圆您一个春晚梦。”
叶答风:“谢谢……我之前上过。”
陈铃:“好吧,圆我自己的春晚梦。但是,难道您不想和一个更为年轻且聪明伶俐的逗哏演员一起上春晚吗?您可以从今天开始重新规划一下您的梦想。”
叶答风:“可以,谢谢你为我重新规划梦想。”
何秋韵年纪大了,熬不了夜,没等到倒数的时候就说要先去睡,睡前给了叶答风两封红包,说一个是替叶应清给的,一个是她自己的。随后给了陈铃十封,也就是五对红包,一对是今年的,其余是补上往年的。
给完红包又拍拍两个孩子的脑袋:“新的一年顺顺利利。”
陈铃嘴上说着“哇发财了”,表情却很奇怪,整个脸都要扭曲了,主要是怕掉眼泪,想尽各种办法把眼泪憋回去,大过年的流泪很不吉利。
叶答风带他下楼,此地不能燃放烟花爆竹,不过偷偷玩玩仙女棒可以,陈铃拿着两根仙女棒跟楼下不知道哪些邻居的小孩一起在雪地里撒欢跑了几圈,全然再没有刚才的惆怅。
叶答风在边上笑着看他,等陈铃玩累了回来找他,他也递了个红包给陈铃:“来,小宝……师哥祝你平安健康,永远开心。”
陈铃说:“我也希望师哥永远开心。”
年初一,叶应清的其他徒弟,有在云城这儿的,也有在外地但专程赶来的,都来找师娘拜年。
早上十点左右,门铃就开始响了,何秋韵在和老朋友打电话,叶答风在厨房忙,陈铃去开门。
门一开,是个熟悉但多年未见的师哥,叫江答岳。见是陈铃开门,对方似是没料到,愣了下,很快脸上挂满笑容,把陈铃搂过去抱住:“哎呀小宝!!好久没见想死哥哥了。”
陈铃嫌弃道:“得了吧,信息都不跟我发一条还说想我呢。”
叶答风的声音从里头传来:“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