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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35 “没事就好。”

问君何愧 月昼 2738 2024-03-10 12:01:14

不知是萧承邺忘了还是故意的,太医院所有御医都被带走,唯独留下张临渊。

谢烬大约猜得到,萧承邺留下张临渊是何用意。他万分不愿江悬再与萧承邺有任何瓜葛,然而眼下江悬危在旦夕,他只能让张临渊进来。

张临渊匆匆忙忙,仿佛火烧眉毛一样,乃至顾不上与谢烬多言,行了礼直奔江悬卧榻,放下药箱为江悬把脉。

谢烬脸色有些难看,问:“阿雪怎么样了?”

张临渊观察着江悬脉象,半晌,深深皱起眉头:“药性散不出去,淤堵在血脉,不妙。”说完打开自己药箱,拿出针包,道:“在下先为公子施针。”

“诶。”

谢烬下意识抬手阻拦,余光瞥见玉婵,玉婵点点头,示意张太医可信。于是谢烬收回手,仍旧警惕地看着张临渊动作。

几根细长银针接连刺入江悬指尖,床上的人毫无反应,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张太医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又将两枚银针分别施入两处极为凶险的穴位。这一次江悬终于有所感知,眼角很轻地抽动了一下。

谢烬连忙问:“醒了么?”

答案显而易见,江悬仍旧紧闭双眼,面容平静而安宁。

张太医摇摇头,叹了口气:“公子身体虚弱,一时恐怕难以醒来。不瞒将军说,此前公子已晕厥过几次,次次命悬一线,故在下今日不敢耽搁,听闻风声便抓紧赶来。这两根银针暂时稳住了公子血脉,将军可稍作放心。在下开一副药方,劳烦将军派人抓药。”

说完张太医站起身,到桌边铺开纸笔,写下一副方子,交给谢烬。看见谢烬手臂纱布时,他顿了顿,说:“将军也要保重自己,伤处不可大意。”

“我知道,多谢太医。”谢烬接过药方,看了眼,有几味药材并不常见,军中恐怕没有。一旁玉婵刚好瞥见,说:“这些药映雪宫中都有,将军派人随我进宫去取吧。宫里还有许多公子平时服用的补药,我一并带出来。”

萧长勖大军刚退出皇宫不久,眼下宫门内外还在清扫战场,到处都乱糟糟的。谢烬想了想,原本打算派裴一鸣随玉婵去,话到嘴边一顿,改口道:“我跟你去,别人我不放心。劳烦张太医照顾好阿雪。”说完看向一旁:“裴一鸣,你在这守着,不得擅自离开。”

裴一鸣正色:“是!”

玉婵犹豫:“可是您的伤……”

“无妨,你我快去快回。”

“是。”

谢烬和玉婵离开,张临渊继续守着江悬。

今日宫变张临渊未曾目睹,但来的路上听了些流言蜚语,大致推演出宫中发生什么。如此惊心动魄之时,萧承邺竟还给江悬喂药,若非张临渊知道萧承邺从不真心想要江悬性命,恐怕都要以为他想让江悬为这座皇城陪葬。

张临渊看着江悬,默默叹了口气。

吱——房门推开,有人进来。

裴一鸣站直身子:“林先生。”

张临渊跟着回头,只见一青袍男子坐着轮椅慢慢进来,脸上戴着一只银面具,黑发如瀑,用一根木头簪子随意挽着。光看穿着打扮,甚至无法判断其是否是大梁人士。

“这位是林夙林先生,这位是张临渊张太医。”裴一鸣为二人介绍。

林夙微微颔首:“张太医。”

张临渊回礼:“林先生。”

林夙进来,身上带着些许冬夜的寒意,裴一鸣左右看看,谨慎道:“这么晚了,林先生找将军么?”

“不,我来看江公子。”

裴一鸣更警惕:“看江公子?”

许是谢烬对林夙不够信任,手下这些人也都留着心眼,不敢完全相信林夙。

林夙面不改色,淡然一笑:“裴副将放心,我不靠近。”

他这样坦然,裴一鸣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不,末将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将军不在,故而,故而……还望林先生见谅。”

林夙笑笑:“无妨。”

裴一鸣默默后退一步,为林夙让开道。

林夙推着轮椅到床边,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静静看着床上的江悬。他的面容隐藏在面具之后,目光晦暗不明,此前提起江悬,他大多时候是冷淡的,此时却好像有什么难以言说的东西萦绕在他周身,不锋利也不危险,反而平静甚至怅然。

裴一鸣没来由的放下戒备,主动说:“江公子还在昏迷,暂时没有性命之忧,林先生放心。”——至于为什么让林夙放心,裴一鸣自己也不知道。

林夙点点头,又像对裴一鸣说又像自言自语:“没事就好。”

房里再次陷入沉默,裴一鸣低头,偶然看见林夙藏在衣袖下的手缓缓攥紧,似乎是一种紧张不安的表现。

可他在紧张什么?

裴一鸣悄悄抬眼,林夙对他的目光毫无察觉,仍旧一眨不眨地看着江悬。不知过了多久,林夙终于低声开口:“江公子……这些年,新伤旧疾不断,有劳张太医费心了。”

张临渊颔首:“在下分内之事,林先生言重。”

林夙似乎想对张临渊露出一个客气的微笑,却笑得不太自然,好在张临渊并不敏锐,只当林夙是江悬旧友,没有多问。

裴一鸣默默收回目光,心底升起疑惑。

另一边,谢烬带玉婵从小门绕进后宫,七拐八拐,找到映雪宫侧门。

玉婵好奇问道:“谢将军对后宫如此熟悉,之前来过许多次么?”

谢烬没好意思告诉玉婵他第一次来找江悬时在后宫摸了一个多时辰,把周围大大小小的路认了个遍,后来几次溜门撬锁,更是一次比一次驾轻就熟。

他低头摸摸鼻尖,道:“你进去拿药,我在外面等你。”

玉婵不做多想:“是。”

夜色深重,一进冬月,天骤然冷了下来,后院那处温泉汩汩冒着热气,寒夜中很是诱人。

谢烬左右无事,走过去蹲在泉边,不由得想起那夜偷看江悬沐浴,又想起若是以后离开京城回到漠北,恐怕没有温泉给阿雪用了。

——宫里这处温泉瞧着也不像天然开凿的,缘何能一直有热水呢……

谢烬想着,站起来绕着温泉仔细查看,边看边在石壁上拍拍打打,琢磨如何能给江悬造一处差不多的。走到一块凸起石壁前,谢烬顺手敲了敲,敲完蓦地一滞,发觉手边这块石头好像跟别的不太一样。

出于一种与生俱来的敏锐直觉,谢烬把手放在那块石头上,握紧,慢慢按下去。

轰,一声沉闷的响动,庭院地面中央两块巨大砖石缓缓向两边打开,露出一处形似地宫的入口。

谢烬下意识抽出长刀,顿了顿,缓缓靠近。阶梯两旁有壁灯延伸到深处,烛火在夜风中微微晃动,除此之外,感知不到任何危险的气息。

谢烬随手捡了块石头扔下去,没有异常。

江悬的寝宫,想来不会有什么要命的机关,谢烬试探着往下走了几步,果真一切如常。他松口气,横刀护在身前,沿着石阶向下,转过一处拐角,眼前出现一扇铁栅门,门后是一间用以行刑的牢房。

原来不是地宫,是地牢。

谢烬放下刀,接着反应过来什么,身子猝然僵住。

——这是用来关押江悬的地牢。

无数刑具呈现在眼前。长短粗细不一的鞭子、绳索、铁链、镣铐……还有一张冷冰冰的床,以及墙边木架上种种不堪入目的东西。

每一样都曾经用在江悬身上。

谢烬看清那些东西,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甚至差点拿不稳刀。他慢慢抬腿,脚底仿佛有千斤重,艰难迈过那道不足三寸高的门槛。

暗室依旧阴森冰冷,所有物件纤尘不染、锃亮如新,仿佛随时准备供人使用。

谢烬走到床边,脚步顿住。

床面是一整块光滑剔透的白玉,冰凉如雪。再一低头,床边立着一张案几,放着一排尺寸不一的碧玉柱体。

眼前仿佛出现一幅画面,江悬躺在这张床上,双手被吊起,一双空洞的眼睛望着屋顶,眼中没有屈辱和愤恨,只有深深的麻木和绝望。

谢烬握紧拳头,闭眼深吸一口气。

难怪最后那次,江悬那样排斥他靠近。谢烬想过江悬身上的鞭伤从何而来,却没想过萧承邺禽兽至此,竟用如此肮脏的手段折磨江悬。

江悬说,——“那些事,就算日后将他挫骨扬灰,也必当如附骨之疽折磨我一生。”

难怪。

夜深了,玉婵将宫里的珍贵药材全都拿出来,装进背篓背在身上,临走前想起江悬养的花,又将窗檐下那两盆兰草包好,一手抱一盆,原路返回去找谢烬。

没想到一进后院,地牢入口大开,谢烬不知所踪。

玉婵心一紧,想起江悬叮嘱过不要将地牢之事告诉谢烬,正不知所措着,只见暗道中走出一道颀长的黑色身影。夜色昏暗,看不清面容,只觉那人脚步沉重,全然没有平日的神采奕奕。

玉婵小心翼翼开口:“谢将军……?”

谢烬从暗道出来,“嗯”了声,喜怒难辨:“东西都拿到了么?”

玉婵点头:“都带上了。”

谢烬点点头,目光落在玉婵怀里的花盆,问:“这是什么?”

玉婵答:“是公子养的兰花。上次您来过之后,公子突然说想养花,便养了这两盆。”

“兰花……?”谢烬想到什么,微微一滞,“知道了。走吧,阿雪等着用药。”

“将军,您刚才……”

玉婵犹豫着,余光悄悄瞥向暗道,谢烬回头看了眼,径直走到那处石壁前,按动开关,将入口重新关上。

“今日之事,不要告诉阿雪。”

玉婵连忙答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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