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文光很珍惜这次机会,努力准备,想在提前进组的一个周好好表现。
另一位演员也提前得到了消息,铆足劲想和宁文光竞争,但被宁文光疯魔的状态吓到了。
宁文光本来就很喜欢原著,提前看过了好多遍,这次更是直接将原文背了下来,写了厚厚一摞的分析,整个人像是走火入魔了,一个人时经常自言自语,和主角“外星人”的状态几乎一模一样。
另一位演员没想到有人会为一个角色做到这种地步,对此甘拜下风,最终由他扮演男二,宁文光扮演男主。
因为拍摄时间紧张,几乎刚刚开拍,整个剧组就在拼命赶进度,所有人都没离开过。
方高格又犯了老毛病,总喜欢抠细节,宁文光也能沉下心钻研角色,在两人的带动下,整个剧组的氛围都变了。
影片作为一部科幻片,不仅布景和后期的难度较大,拍摄过程中的消耗也是巨大的,花销远远超出了当初的预算,方高格只能硬着头皮跟沈言归要钱,没想到沈言归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爽快,没有询问缘由,直接拨钱,甚至之后的几次都不用跟沈言归汇报,资金就很快到账了。
方高格第一次见不在乎钱的投资方,整个人开心得快要飞了起来,更加投入到拍摄中,想要借此呈现出最好的作品。
整个剧组从上到下都疯魔了,大部分人最开始都不看好这部科幻片,以为这只是一部只拼噱头的低质量商业片,但在方高格和沈言归的带动下,大家都开始期待这部影片最终的样子,把这当成了自己的作品。
但高强度的拍摄对人的精神和体力是极大的消耗,方高格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给剧组放了一天假,让大家调整状态。
但他和宁文光没有休息,依旧坐在一起讨论影片,但是聊着聊着,话题逐渐跑偏了,方高格喝了口酒,半是感慨半是开玩笑地说道:“我在这个圈子里待了这么久,各色各样的人都见过,还是第一次见沈言归这样的冤大头。”
宁文光叹了口气,“是啊,沈言归到底图什么?市场和观众都不看好科幻片,再加上这部电影的观看门槛很高,最终的票房数字不会太理想,他所有的投资都会打水漂。”
方高格笑了一声,“你之前不是觉得他是借此讨好你,想让你跟你爸推荐他,更容易地争取协会成员的名额吗?”
宁文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颈的头发,自嘲道:“我当时是想太多了,只是一个协会成员的名额,沈言归凭自己的实力就能得到,就算今年得不到,再过几年,我爸就会主动发出邀请,沈言归何必在我身上砸这么多钱呢?”
宁文光跟他碰了碰酒杯,露出欣慰的表情,“你可算想清楚了,想到你当初咄咄逼人的态度,我都为你捏一把汗,还好沈总大度,不跟你计较,还让你能竞争这个角色,要不然你现在哪能坐在这?”
方高格也在后怕,他完全沉浸在了这个环境和气氛中,这将会成为他人生中最重要的回忆之一,若是当初真的错过了,他恐怕肠子都要悔青了。
“沈言归他……”宁文光心里藏着很多话,但能说出口的只是短短几个字,“人挺好的。”
“是啊,有点太好了,”方高格接着感叹道:“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大方又善解人意的投资方呢?其他投资方能做到沈言归的一半,国内的电影事业能在短时间内前进50年,科幻片的口碑也不会变得如此差,而且,沈言归还有种特别的感觉。”
宁文光正在喝酒,听到这话,下意识看向方高格,两个好友对视了一眼,瞬间达成了共识。
沈言归的个人特质太强了,只需要跟他短暂相处,就很难忘记他。
方高格性格孤僻又高傲,但只见了一面,他就把沈言归当成了自己人,还想跟他喝酒,宁文光对沈言归的感情比较复杂。
他很感激沈言归给他的机会,又因为自己当初的恶意揣测而感到愧疚,其中还夹杂着一点点别样的情感。
这变成了压在宁文光心上的石头,让他都有点喘不过气来。
看着宁文光脸上别扭的表情,方高格十分豪爽地笑了声,“别多想了,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好好拍摄,明天少NG几遍。”
宁文光立刻被转移走了注意力,毫不客气地怼道,“那可不是我拍得不好,是你太吹毛求疵了,你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感觉,只能让我反复拍,也就是我能忍得了你,换作其他演员,早就甩手不干了。”
“好好好,你了不起,”方高格缓和了语气,像是在哄小孩,“那我们两个好好合作,争取呈现出更好的作品,也算是能回报沈总了。”
方高格点了点头,他喝着啤酒,看着天上的圆月,心思止不住地飘远了。
若是想回报沈言归了,这还远远不够。
***
在同一轮圆月下,秦野踩着夜色回家。
时间已经很晚了,路上空无一人,只有夜间的清风和两边的虫鸣声陪着他。
秦野既要在沈氏工作,又要操心团队的事情,脑子里塞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身体也变得十分疲惫,他伸手揉着后颈,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想到公司的事情,秦野刚松开的眉眼又皱了起来,眸色愈发晦暗。
他去沈氏工作,只是想偿还恩情,并不想借此发展事业。
而且他深知沈言归心性恶劣,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认为沈言归不会给他安排正经的工作,没想到沈言归直接把他调进了项目组,还是关键的岗位。
毕业就能接触到这种层次的工作,对其他人来说是梦寐以求的,秦野见过大世面,但真身处其中时,还是有些许诧异,他来不及想太多,就投入到了快节奏的工作中,被占据了所有的心神。
公司的人并不知道秦野有自己的创业项目,认为他资历太浅,能力匹配不上岗位,对于这位空降的关系户,心底里并不认可,哪怕秦野很快就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但大家在私底下仍然议论纷纷。
秦野早就预料到了这些,但没想到他会撞见这样的场面。
想到这些,他耳边回响起了同事们的声音。
“刚毕业的学生就有这样的能力,策划把我甩了三条街,这真把我打击到了。”
“人家能空降到项目组,还是有点本事的,要不然这么重要的职位,上面的人也不放心让他来当啊!”
“你们说秦野到底背靠着哪棵大树?”
“这可不好说,不过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咱们沈总铁面无私,这又是公司现阶段最重要的项目,谁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塞人,除非是他亲自授意的。”
“能被我们沈总看中的人,怪不得这么强,不过我在公司做了好几年,这还是第一次见沈总会动用私人关系,这可违背了他之前的原则,由此可见,沈总真的很看重秦野。”
“沈总和秦野到底是什么关系?”
“看年龄的话,秦野应该是沈总的弟弟一类的,秦野真是好运,能得到沈言归的青睐,之后的路可就稳了。”
“你也别酸,不是谁都有秦野的天赋和实力的,咱们项目组没有一个比得上。”
“……”
秦野并未因这些话恼怒,反而被提醒了。
沈言归……很看重他吗?
虽然沈言归平时言语轻佻,姿态慵懒,像一只骄矜的狐狸,但在工作上一向认真严苛,不会拿正事开玩笑。
秦野将他安排到了项目组,还给了他重要的职位,不管从哪个角度,这都是对他的一种认可。
换作其他人,早就欣喜若狂了,但秦野的心情却愈发复杂。
沈言归在他心目中的形象被割裂成了两部分,日常相处时,他总觉得沈言归把他当个玩物,想起来就逗逗他,更多时候是把他扔在一边,毫无半点在意,但沈言归匿名投资他的项目,还在事业上为他谋划很多,像个用心良苦的前辈,想要在背后推他一把。
秦野不明白哪个才是真正的沈言归,沈言归又到底对他怀着怎样的心思。
他也搞不懂自己的心思。
若是换做以前,他一定会对这些私下里的帮助敬而远之,但现在心思却控制不住地集中在沈言归身上,情绪也被他掌握了。
秦野下意识摸了摸脖子,表情变得十分怪异。
不知何时,他脖子上多了一根无形的项圈,线向远处延伸,另一头缠绕着沈言归的手指。
秦野想得太过入神,忘记了周遭的环境,他拐弯上楼时,余光突然撇到了一抹温软的白。
秦野脚步一顿,明明知道可能只是错觉,但还是转过头去,看到沙发上有一团隆起,黑色的被子下露出了一截脚腕。
秦野在原地站了十几秒,这才抬步走了过去。
沈言归身高跟他相差不大,但蜷缩在沙发上时却是小小的一团,整张脸埋在了软枕里,只露出了黑色的发丝。
秦野下意识看向旁边的窗户,窗户是关着的,这才松了口气。
秦野怕沈言归呼吸不畅,试探地将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了沈言归的睡颜。
沈言归果然是在张着嘴呼吸的,原本偏浅的唇红艳艳,脸颊被挤得鼓出起来,像一条吐泡泡的鲤鱼。
秦野没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联想,表情僵了一瞬,他想要离开,但又担心放任沈言归在这睡觉会着凉,纠结了几秒后,这才弯下腰,轻轻拍了拍沈言归的背。
沈言归睡得很沉,秦野力气逐渐变大,足足叫了他一分钟,沈言归才猝然惊醒,猛地坐了起来。
他的状态很不对,胸膛剧烈起伏,张着嘴大口呼吸,眼神许久没有聚焦,像是之前溺在水里,如今才得救。
秦野深深地蹙起眉头,神情严肃地扶住沈言归的肩膀,把人抱在怀里,沈言归借助外力支撑身体,肌肉才慢慢放松。
他的额头抵着秦野的肩膀,深吸了好几口气,思绪才慢慢回笼,感觉到有人在很轻地拍自己的背。
沈言归眨了眨眼,这才慢慢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秦野察觉到沈言归想要重新躺下,贴心地在他身后垫了个软枕。
“好一点了吗?”
沈言归微微阖眸,用手揉捏着太阳穴,过了几秒才很轻的嗯了一声。
他现在处于两种极端的情况,有时一整晚都睡不着,有时却睡得很沉,几乎失去了意识,长此以往下来,沈言归都要恐惧睡眠了。
不过这次有秦野在身边,他比之前的状态要好一点。
沈言归原本苍白如纸的脸色渐渐有了血色,他睁开眼,视线转了一圈才聚焦在秦野脸上,“现在几点了?”
秦野看了眼时间,说道:“11点,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沈言归眼底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半真半假地说道:“我在等你。”
秦野:“……”
他懒得跟沈言归计较这些,说道:“时间不早了,我扶你回房间休息。”
沈言归点了点头,倒也没有逞强。朝秦野伸出了手。
秦野顿了顿,这才握住了沈言归的手腕。
沈言归的手腕比想象中的细,可以摸到关节处突出的骨节,明明在温暖的春日,却如润玉般没有一丝温度。
秦野目光下移,看到沈言归穿得很厚,还盖着毛毯,这才没有提醒他注意保暖。
沈言归头有些昏沉,本想回房间休息,没想到他这一动,如针扎般钻心地疼顺着脚尖往上蔓延,他倒吸了口冷气,神色是掩不住的痛楚。
秦野第一时间注意到,紧张的倾身靠过来,掀开沈言归的被子,想要检查一番,“是哪里疼?”
沈言归不敢用力,用手在背后支撑着,好不容易发出几个破碎的音节,“腿……压麻了。”
沈言归的身体越发虚弱,本可以忽略的一些小问题,对他来说却十分严重。
他的两条腿仿佛失去了知觉,没法挪动半分,但痛感却又如此强烈,不停地刺激着神经,疼得沈言归背后出了一层薄薄的热汗。
沈言归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眼眶微微泛红,瞳孔湿润,像是哭过一般。
沈言归蹙眉看着自己的两条腿,表情相当难看。
原本健康的身体变得如此弱不禁风,矫情又可悲,任谁都不可能做到心平气和。
秦野察觉到沈言归心情不好,情不自禁地放软了语气,安慰道:“你现在身体不好,会出现各种小毛病是很正常的,你不要因此产生负面情绪,有时候心态也决定着康复的速度。”
沈言归依旧不言语,但眉眼舒展了一些。
秦野没法在这种时候抛下沈言归,便试探地说道:“我可以帮你按摩一下加快血液流动,过一会儿就好了。”
沈言归这才看了他一眼,语气听不出什么感情,“麻烦了。”
秦野点了点头,坐在沈言归旁边。
沈言归用手肘支撑着沙发背,手托着腮,转头看着窗外的夜色,眼底是化不开的郁结。
秦野清楚沈言归其实比谁都要强,这种时候只能等他自己消化负面情绪,任何的言语安慰都是空白的,便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沈言归穿着一件宽松的休闲裤,秦野把裤腿弯折上去,露出了膝盖和小腿。
秦野原本只是想通过按摩减轻沈言归的痛苦,在穴位上按了几下后,思绪忍不住地飘远了。
之前身体健康时,沈言归一直保持着健身的频率,身材修长,肩背挺阔,并不是少年人单薄的体型,但也没有肌肉隆起的夸张线条,锻炼得恰到好处。
但生病以来,他整日在家养身体,缺乏运动,小腿上的肌肉慢慢变软。
秦野用力时,手指在小腿上按压下了一个小窝,小腿肚变了形状,细腻在皮肉在指缝间微微隆起,弧度圆润,秦野松开手时,沈言归过于敏感的皮肤,会留下一道红色的痕迹,跟冷白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有种被蹂|躏得可怜,但只过了几秒,红|痕便渐渐褪去,像是一件弄不坏的玩具。
按摩突然变了意味,秦野的手指变得发热发烫,不敢再继续用力。
秦野很快就意识到了问题,为了证明自己,他立刻放空心思,用力按摩穴位。
柔软的腿肉再次受到了蹂|躏,秦野的拇指刚刚打着圈按了一下,沈言归便疼得呼吸乱了,嘴角泄出一声破碎的呻|吟。
夜色深了,声音在安静的屋里无比清晰,不停地在秦野耳边回荡,他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肌肉僵硬,不敢再动一下。
沈言归深吸了一口气,蹙眉看向秦野,抱怨道:“能不能轻一点?”
刚才那一下又酸又痛,沈言归差点疼的打了个激灵。
过了两三秒才传来秦野喑哑的声音,“抱歉。”
沈言归用鼻子哼了声,没再开口。
秦野始终低着头,怕被沈言归看到他如今的样子。
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耳尖和脸颊在发热发烫,整个人都热烘烘的,理智几乎都被烧得稀薄了,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手上的触感变得无比强烈,秦野死死咬着牙,才勉强控制几乎要发颤的手指,继续帮沈言归按摩穴位。
他掩耳盗铃似的闭着眼睛,但就算看不见,他也能感受到身上的热度和愈发加快的心跳声,嘴里也越发干涩,喉结不停滚动着。
在夜色的掩映下,沈言归并没有发现秦野的异样。
腿上的强烈痛感变成了酸胀,按摩也不再是一种刺激,隐隐有点舒服,沈言归贪心的没有叫停,让秦野帮他又按摩了一会。
“好了。”又过了半分钟,沈言归才开口了。
他话音刚落,秦野就松开了手。
沈言归像是良心发现,关切地问道:“你的手酸不酸?”
秦野却做贼心虚地将手藏在了身后, 动作幅度很大,让人没法忽略。
沈言归以为秦野又要跟自己对着干,挑了挑眉,念在他刚才给自己按摩的份上,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早点回去休息,”沈言归有最起码的风度和体贴,说道:“今天谢谢你了,你这几天回来得都比较晚,我让人给你准备了夜宵,还在厨房里温着,你如果饿了,可以去盛一碗。”
秦野心神恍惚地应了一声,但仍站在原地没动。
沈言归现在这个样子,也不能帮秦野跑腿,便没再说话,脚试探着落地,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他刚走了几步,秦野便追了上来,说道:“我帮你。”
“你怎么帮我?”沈言归舒服了一点,就恢复了恶劣的本性,“把我抱回房间吗?”
秦野的大脑依旧空白,别人说什么他就干什么,难得没有跟沈言归顶撞,直接弯下了腰。
这次轮到沈言归不愿意了,他推了下秦野的肩膀,避开了他的手。
他理智上能够接受身体逐渐变差,但情感上不能,让别人公主抱他,他的鸡皮疙瘩都能掉一地。
用扛的姿势也不行,他的胃不好,最坏的结果是翻江倒海,吐秦野一身。
沈言归清楚地意识到他毛病太多,反省了几秒,主动给自己台阶,“你扶我回去吧。”
秦野揽住了沈言归的肩膀,方便沈言归将重心靠上来。
年轻人的体魄在这种时候彰显出了优势,秦野长手长脚,身材挺拔,很有力量感,沈言归一米八几的个子在他怀里都变得娇小,靠着秦野的胸膛,沈言归几乎不用力。
但因为这个姿势,两人的距离无限拉近。
秦野离家出走的理智刚刚回来,就清楚的感觉到了沈言归的温度和呼吸,以及柔软的发丝,正一下一下地蹭过他发热的耳尖。
他的呼吸再次乱了,心跳也变得不受控制。
短短的几步路变得无比漫长,秦野一动也不敢动,像是变成了提线木偶,走路同手同脚,关节都不会打弯了。
沈言归却没有丝毫异样,自然地靠在秦野怀里,仿佛他只是一个人形拐杖。
窗外夜色越发浓郁,走廊灯光昏暗,两人的姿势像是互相依偎着,影子融为了一体,透着亲昵又暧|昧的气息。
人容易在夜里放纵,秦野的手指蜷缩了一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但他最终什么都没做。
回到房间后,沈言归直接躺在了床上。
秦野在床边站了几秒,动作生疏又笨拙的帮沈言归盖上了被子,还有往上拉了拉。
沈言归愣愣地看着秦野,突然笑了一声。
他刚到沈家那会,沈夫人曾给他盖过被子,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过。
如今被当成小孩子,感觉很奇怪。
沈言归旧态复萌,轻佻地冲秦野笑了笑,调侃道:“你还要给我讲睡前故事吗?”
换做以前,秦野定会恼怒的回怼一句,头也不回地离开,但这次他愣了几秒,竟坐在了沈言归床边,认真地问道:“你需要吗?”
沈言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