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俗女子的张扬派头,让首饰铺中的客人们都很不高兴。
但因为此刻在场的客人,身份都不太高,所以即便生气,暂时也没人敢上去说什么,只能小声议论抱怨。
“这人谁啊,派头这么嚣张……”
“嘘,这是郑大人最近很宠的妾室秋姨娘,脾气大得很,咱们别惹她,不然得罪了郑大人,吃不了兜着走。”
“郑大人?是那个郑知州?”
“对,就是最近得了京城来的皇子看重,即将升迁郡城同知的郑大人……”
按照大晋朝的官员等级,一郡最大的三个官员,就是知府、同知、知州,每个官位相差一个等级。
但官大一级压死人,可见其中的权利区别。
正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这秋姨娘虽然就是一个妾室而已,可她得了郑知州的宠爱,大家自然不敢随便得罪她。
众人只能不忿的站在旁边敢怒不敢言。
顾烨和姜谷雨不知道什么情况,暂时也没有随便出头。
只有珍宝阁的掌柜,许是实在忍气吞声多次,此刻忍不住生气开口。
“抱歉,秋姨娘,你这个月已经在我们珍宝阁拿了整整一千两的首饰,还没有结账!你今日若还想挑选,麻烦请先将银子都结了。”
“我们珍宝阁是正君的嫁妆,不是郑家的私产!”
掌柜的真是为自己主子气愤。
这郑家着实欺人太甚,哪有用正君的嫁妆,去养府中妾室的。
最可恨的是这些妾室还无比嚣张,天天正大光明的跑到铺子里拿东西,简直和强盗无异。
但很显然。
郑家和妾室们做得出这种不要脸的事,肯定不是这三言两语就能打发掉的。
秋姨娘毫不在意掌柜的气愤,继续态度张扬娇笑。
“哟,孙掌柜,瞧你这说的什么见外话……”
“常言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主君嫁给了咱们老爷,自当是出嫁从夫,何况主君掌管后院公中,府中的钱财都在主君手中。”
“咱们在公中领不到月钱,来主君铺子支用点怎么了?”
“主君掌管后院,公中却没有银子,便是主君失责,既如此,我们来主君的嫁妆铺子拿东西,也算抵了月银,也是合情合理嘛。”
一番强词夺理,让掌柜气不可遏。
郑府公中没银子,那是郑家本来就穷!算什么他们主子失责。
主子自从嫁到郑家,不知道贴补了多少,整个郑家都是主子养着的,郑家不知感恩就罢了,还对主子不好。
责怪他们主子三年无孕,那也没见郑家其他妾室怀上啊。
这些个王八蛋,就知道欺负他们主子。
姜悦明对自己的陪嫁仆从很好,所以掌柜的这些仆从都很为自己主子不平衡。
“郑府的公中是郑府的事,我是珍宝阁的掌柜,只管珍宝阁的账!”
“总之,秋姨娘不把以前的账结清,咱们铺子的首饰,您今儿是一件都别想再拿走。”
跟不讲理的人辩驳,就是浪费口水,掌柜懒得跟对方打嘴仗,直接将拒绝的态度明明白白拿出来。
见此。
秋姨娘也冷哼,“那我今儿就要在这铺子拿东西,你又能奈我何?有本事,让主君找老爷告状去,看老爷站谁这边!”
说罢,便朝身后的丫鬟小厮使眼色。
丫鬟小厮立马就在旁若无人的在铺子里挑选东西,看上什么拿什么,根本不把掌柜放在眼中。
老爷最是宠爱她们姨娘,主君敢去找老爷告状,到时候被教训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一群人真是比强盗还强盗。
掌柜和伙计们气愤不已,竭力阻止,把整个铺子闹得乱哄哄。
差点就要把整个铺子给砸了。
好在听到消息的姜悦明终于赶到,立刻让自己带来的护卫,把那些丫鬟小厮给绑了。
然后走到秋姨娘面前。
姜悦明直接当众狠狠扇了对方一巴掌,怒斥。
“秋姨娘,我往日在府中不与你计较,你就真当自己是个人物,敢骑到我头上了是吗?”
“我是正君,你是妾室,还是个随便就能发卖的贱妾,带人来砸我的铺子,好大的狗胆,贱人!”
说完。
就又啪啪啪的几巴掌,直把人脸打肿了才罢休。
看得周围人目瞪口呆。
传闻郑知州的夫郎,可是知书达理的官家公子,温润如玉,贤惠持家,不曾想竟还有这番泼辣的一面。
但珍宝阁的掌柜和伙计们,却是觉得无比痛快,巴不得主子再扇几巴掌才解气。
泥人还有三分脾气呢,这些妾室如此欺人,不打实在难以消恨。
但被打的秋姨娘,可就不痛快了。
“姜悦明,你竟然敢打我,呜呜,老爷都没打过我,你竟敢这般欺负我,我要告诉老爷!”
秋姨娘捂着红肿的脸气哭。
她倒是想还手,但她到底是妾室,和正君地位天差地别,仗着男人喜欢,嘴上逞能还行,可众目睽睽之下,动手却是不敢的。
朝廷律法摆在那里,主君当众打妾室顶多被说两句善妒,妾室敢当众打主母,那就是活脱脱一个死字。
除了哭诉告状,还是只能哭诉告状了。
这招在以往是有用的。
之前姜悦明碍于自己身体有毛病,三年无孕心中气短,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可自从知道自己不孕的原因,并且可以很快治好后,他底气也就上来,不想再憋屈了。
“我是郑家堂堂正正娶回来的正君夫郎,他郑之齐敢为你这个贱妾欺辱我,那就是宠妾灭妻,必定官位不保,你觉得你能让他如此牺牲?”
“看来是我往日对你们太好,一个个都不把我这个正君当回事了,既如此……秋姨娘你自己撞上来,那我便拿你杀鸡儆猴吧。”
“来人,将她给我送回春风楼,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
姜悦明拂袖冷冷吩咐。
他再不得夫君喜欢,也不能容许一个花楼里出来的贱妾,在外面如此欺负。
秋姨娘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明明往日她们更过分的挑衅主君,主君都忍气吞声了,今天为何如此硬气?他就不怕老爷问罪么。
“主君,你不能把我送走,老爷最喜欢我了,你这样老爷会生气的……放开我……主君,你不能这样对我……”
“老爷救命……老爷救命啊……”
秋姨娘终于急了,着急哭喊威胁求救。
她可不想再回到花楼中,过曾经那种迎来送往的卖笑生活。
但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姜悦明是铁了心拿她开刀,示意人把她嘴堵上拖走,这才深吸气,压住心中的糟心烦闷,朝周围的客人们福礼。
“真是抱歉了各位,今日让大家看笑话了。”
“铺中需要稍做收拾,实在不能再招待大家,还请各位夫人小姐,郎君公子移步,待改日珍宝阁开门,再予大家实惠赔罪,抱歉。”
掌柜和伙计们也赶忙朝被打扰兴致的客人们笑脸道歉。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大多数人还是讲理的,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小声议论着郑家的后院八卦,纷纷离开。
只有顾烨和姜谷雨留了下来。
两人走上前。
姜谷雨把围帽掀开,担忧关切喊道,“大哥哥……”
“四弟弟,你怎么来郡城了?”
姜悦明见到庶弟很高兴,刚才因妾室的烦闷都被驱散了几分。
然后看到旁边的顾烨,顿时明白庶弟怎么会跑到郡城来了,定是因为他之前送回去的消息。
不过如今看来,顾郎君现在身体是没事儿了。
想到刚才的闹剧,姜悦明不禁有些尴尬落寞,“顾郎君,四弟弟,让你们看笑话了。”
自己的难堪之处被亲人见到,让他觉得无颜见人。
顾烨目前还算外人,还是个男子,实在不方便杵在这里听人家的后院之事。
于是。
他很识趣的朝姜谷雨道,“谷雨,我去买点东西,你便在这里休息,与你大哥哥叙叙旧,我一会儿再回来。”
说罢,又朝姜悦明礼貌拱手,然后转身离开。
给兄弟两人留出说话的空间。
没了外人。
姜悦明这才松口气,带着弟弟去到后厅落座。
姜谷雨着急又气愤询问,“大哥哥,郑家竟是这般对你的?!”
他是知道嫡兄因为三年无子,在夫君的日子不太好过,但有着大笔嫁妆,他们县令府多少也能撑些腰。
如此,郑家再怎么不待见嫡兄,肯定也不敢太过分。
谁知他们根本想多了,郑家竟然连表面子功夫都不愿意做,任由妾室如此作践主君夫郎。
真是可恶之极。
“大哥哥,他们这是宠妾灭妻,你回家为何不说?父亲母亲若是知道了,定会为你做主的。”
姜谷雨为嫡兄遭遇难受不已。
姜悦明又何曾想忍气吞声,只不过是现实所逼,顾虑太多罢了。
“说了又能如何?我迟迟不孕本就算错,郑之齐官职又比父亲高,让父亲母亲为我做主,只是为难他们而已,也害了你们的名声,平白让你们婚事徒增波折。”
“郑家如此对我,不过就是想逼我出错,休掉我另娶富妻罢了。”
“我偏不如他们的愿!这些年郑家吃用我的嫁妆,想轻易把我赶走,痴心妄想。”
“郑家既然是我操持出来的,那他郑之齐奔出来的前程似锦,就应该由我的孩子接手。”
姜悦明眸光冰冷,为弟弟倒上茶水,轻笑安慰。
“莫为兄长担心,雨哥儿以为,哥哥三年无子,他郑之齐纳那么多妾室,府中也没个一儿半女,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