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外面看就觉得集训的地方还挺大, 前面是住宿的宅邸，后面就是学生们训练的体育馆了。
我们到的时候金乌就要西坠，天边都是血一样红的晚霞，是一种非常美丽动人的景色。
我望着鎏金落日, 眼里倒映出赤红的色彩, 半天都挪不开目光。
直到及川出声喊我：“荻原, 走了。”
我回过神，忙答道：“来啦。”
门口还有两根嵌着庭院灯的高大柱子，像是欢迎客人的两位门卫。往里走就是既有庭院也有专门球场的宅邸, 玄关是明亮的球形灯照亮，整座房屋融合了日式和西式，形成独特的风格。
我们拿着行李站在玄关处听沟口老师讲话。
“先去将行李放好, 把床记得铺上, 如果有精力的话可以去体育馆先适应一下训练环境。”沟口老师有条不紊地安排着。
入畑教练上了年纪，长途的坐车时间让他很疲惫，现在已经去房间休息了。
“是。”男生们齐声回答。
在我高中第一个学期的学校里，排球部门没有进行这样的集训活动。
就算我知道其实集训也可能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美好，但并不妨碍我期待接下来的训练。
我抬着自己的行李箱跟着大家去了二楼, 拉开障子门，然后小声地哇了一下。
和室的空间很大, 地面上起码铺了八块榻榻米，怪不得住上十几个男生都没问题。
两旁还有拉门式柜子, 应该是用来放衣服的。
男生携带的东西真的非常简单, 除了衣服和洗漱用品, 再没有任何多余的物件, 什么护肤品根本就不存在。
甚至有人只带了一块肥皂来, 包括洗澡洗头都直接用这块肥皂解决, 干脆利落。就连换洗的衣服都只是带的训练服，最多就一两套自己平时的衣服。
其实我也没什么差别，只不过我的沐浴露和洗发水都是分开的而已，更多的就没有了。
及川彻看见我在浴室整理时，表情有点诧异。
我比他更疑惑：“学长，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我好像没有带什么违规或者奇怪的东西过来吧？”
及川彻解释：“哦，不是。我只是很吃惊，荻原居然没带任何护肤的东西。”
我啊了一声：“是我做了什么事吗？让学长你会觉得我要带基本上女孩子才会用的护肤品。”
及川彻漫不经心地说：“这个啊，因为荻原的皮肤状态很好，以前跟女生聊到过这个话题，所以有些好奇而已，是我误会了。”
我下意识摸上了自己的脸蛋，也不是没有女孩子夸我皮肤好，难道真的已经好到了让男孩子都忍不住探究的地步？
这时候岩泉一这些学长在喊我们去看看体育室训练了，差不多就是我们平时放学后训练的时间，我顾不得再继续跟及川闲聊，而是兴致勃勃地转身和大家一起去看体育室了。
当然，所有的体育室肯定都是差不多样式的，区别没有特别大，我在意的其实还是接下来这段日子都会在这里训练的事。
大家同吃同住，一起训练，也是培养感情和默契的最佳时机了。
我握紧了拳，希望在接下来的时间能够得到大家的认同。
一个星期的时间，相当于放假的三分之一都耗在这里，可是我却觉得特别激动高兴，起码这一周内我可以天天都抚摸我亲爱的小排球。
而且及川彻不知道什么原因，我猜想他可能是发掘出我在排球上面的天赋，对我态度特别友善，看上去是成为了愿意指导我的老师，一点都不担心我会成为他的对手。
我不清楚这是因为他的自负，还是我没有那个天赋成为他的对手……
“嘭嘭嘭——”熟悉的排球拍打在地面的声音响起，我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明明对于别人来说很普通甚至像是噪音一样的拍球声，就对我来说简直像是天籁一样悦耳，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去触碰。
“荻原，接着。”金田一将手中的排球扔了过来。
我稳稳地接住：“来了。”
现在刚开始熟悉时就是高一年级先待在一块训练。
我们高一的一共有三个人，还有一个是高二年级的学长矢巾秀，加起来就是四个人，可以进行2V2训练。
矢巾秀学长……他也是二传手。
我和国见英待在一组，一网相隔的对面就是矢巾秀和金田一了。
国见特别讨厌这种2v2的训练，表现得有气无力，毕竟是两个人的话就没什么可以偷懒的机会了。
不过好在因为之前我一直在观察国见这家伙的缘故，还算能够掌控他，在训练中得分更多的还是我们这边，虽然我在拦网上边儿还有点问题，但大体上还算看得过去。
谁让我们都是菜鸡互啄嘛。
我最喜欢的就是运用各种诡计多端的技巧了，在他们以为我要把球传给国见英时，这颗球被我伸出手，轻轻用力地拍向对面的场区，然后在金田一他们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得分。
没事做的时候我就喜欢研究别人的比赛录像，钻研各种技巧和方法，如果能运用到比赛当中来当然是最好的了，不行的话也要稳定心态，千万不能随意放弃。
我这个二传手的体力虽然不如大家，但尽量要做到脑子转得快，多用几个技巧打对手一个猝不及防。
只要能制胜，方法奇巧也没关系。
矢巾秀学长在球落地后瞪大眼睛，有点儿散漫地说：“悠的天赋比我好，看来我们下一届的二传手应该是非你莫属了。”
他像是无奈，更多的还是一种接受事实的尘埃落定，仿佛并不在意自己的位置被抢走。
我沉默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怎么可能呢，一个人打排球选定了位置，在不得不被人取代时的痛苦不甘……
要么坐冷板凳，一直担任替补，要么就改变位置，在队内担任其他位置，都是一件让人很难以接受的事情啊。
“但是，没关系的，我们队又不是没有改变自己位置的。从二传手到自由人，或者是主攻手都很有意思，也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挑战。”矢巾秀脸上挂起了笑容，他表现得很洒脱。
确实是这样，高二年级的学长渡亲治原来就是二传手，现在却是自由人，甚至可以在比赛场上发挥托球的作用，给敌人意想不到的进攻。
“嘛，荻原还是得努力，否则的话位置是随时会被抢走的哦。如果什么时候再来一个更有天赋的一年级，就是最大的威胁了。”
……他这是在说自己吧。
我抱着排球的手紧了一下，其他人都很安静，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插入这个话题来。
安慰人对于这个年纪的男生来说，确实是一件很头疼的事情。
“我知道了，矢巾学长，我会努力发挥自己的天赋，在二传手这条路上一直一直走下去，不会让大家失望的。”这时候说什么都不对，我也只能应下矢巾秀的话。
少年人本就鲁莽、热血且冲动，朝气蓬勃一些本来就没什么。
*
“一身臭汗，肯定是先洗澡再吃饭啊，你在想什么？”
“可是我都快饿死了。”
一起从体育室里走出来的大家在吵吵嚷嚷，我还在思考刚才看到的及川彻的进攻模式。
在赛场上我总是会想着要用什么样的战术去击溃对手，哪个主攻手的状态更好，我要怎么把球传给对方，如果投掷过来的球被我接得不好，到时候该怎么。
无数信息挤占我的大脑，每次都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但是在成功的那一刻，浑身上下又有一种肾上腺激素不断分泌的兴奋和愉悦。
这就是我成为二传手的目的，但是，我最想成为的是像及川彻那样游刃有余的二传手……
沟口老师走过来，告诉我们：“大家还是要先洗完澡之后再吃饭，虽然都是高中生了，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一句，最起码要注意饮食卫生才行。”
排球部里面的男生一片哀嚎，不过爱干净的还是占多数，都是一脸无奈地摆手说：“嘛，洗个澡又花不了多长时间，大家动作快一点就行了。”
“要一起洗吗？这样节省时间。”不知道是谁提议了这句话，然后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
哇，像是这样大家挤在一个澡堂子里洗洗刷刷都是我初中修行才经历过的事情了，现在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虽然偶尔会去男浴澡堂，可是大家都各自分布在很远的位置，白茫茫的热气将人都掩映住了，根本看不清晰太多的东西。
我只有一丁点儿的难为情，手却不慢地拿上了沐浴露。
及川彻就站在我的旁边，他拿上自己的香皂、洗发水，脸上带着平常的笑意：“荻原看起来很期待嘛？”
“啊，这个，因为想快点洗完澡，而且和大家一起洗也是第一次，我对什么都充满好奇。”我毫不避讳地告诉他，并没有把这当成什么大不了的事。
青春期的男孩子精力旺盛，对一切都充满着天真的好奇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及川彻故作了然地点头：“这样啊。那你要小心点了，有时候他们会非常幼稚，在洗澡的时候就开始了玩水大战，是一群非常冲动的家伙。”
我睁大眼：“真的吗？我还以为这种事情只会发生在小学和初中的时候，大家都是高中生了，应该不会吧……”
在他似笑非笑的目光中，我的声音渐弱，如果是真的呢，我一点都不想加入大家的玩闹中。
这时候的我根本没有意识到及川彻是在利用迫害别人风评的方式来哄骗我，还在忧心忡忡如果会这样的话该怎么拒绝大家，我不想做一个不合群的人。
“稍等一下吧，他们玩闹之后肯定会很快就结束的，不如现在来和我说说话吧。”及川彻邀请我。
我有点儿疑惑：“……说什么？”
“说之后的训练，一周的时间二传手应该做些什么来提高自己。”
我立马放下自己的洗漱用品，还相当狗腿地接过及川彻的，“学长，前面有桌椅，我们去那儿促膝长谈吧。”
我告诉自己，这不叫谄媚，这只不过是成功路上应该做的付出而已。
我们坐过去的时候，其他队员刚走进浴室，看我们有要聊天的架势，也没喊上我们一起去洗，只是感叹了一句：“他们两个不饿吗？”
如果我能跟对方说话，我一定会告诉他：饿，很饿，非常饿！
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学习排球训练的技巧吗？饿两下有没什么，年轻人会害怕这些？！
我双手放在膝盖上，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及川彻看，乖得像是幼儿园的小宝宝。
及川彻手肘撑在桌子上，掌心捂着额头，低低发笑：“荻原，你可真是……”
我可真是什么？
我抬起眸子，不解地看过去，脸上满是疑惑。
“没什么啦，我只是觉得荻原非常可爱。”他放下手，用那双仿佛洞察万事万物的眸子注视我，“还有就是，不要谁的话都相信，很容易被骗的哦。”
我被他看得莫名坐立不安，很清楚地知道及川彻是把我当小孩子对待了。
“这个嘛，我知道的，因为是学长我才会听话的，如果是别人的话，我当然不会随随便便就跟他们走啊。”我理所当然地说。
我仔细掰扯梳理及川彻曾经帮过我的事。
“学长教我二传手的技巧，还耐心地给我整理训练方案，把喝醉酒的我完完整整地送回家。不管怎么说，及川学长都是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好人。”
他棕色的瞳孔划过一抹流光，眼中似有诧异，我以为他会谦虚的时候，及川彻开口了：“啊，荻原真是很有眼光呢。”
真不愧是你，及川彻，总是会在煽情的时候颠覆我的认知。
作者有话说：
采访一下排球部的大家：对及川彻踩着你们的风评追老婆这件事怎么看呢？
众人（虚伪）：当然笑着看下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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