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川彻最大的优点就是不会小看任何一个对手, 哪怕这个敌人是曾经的手下败将也一样。

他摸着我的头，用温柔却坚定的语气跟我说：“不要小看任何一所学校，有句话叫做哀兵必胜，说的就是人遇上绝境时反而会爆发出不一样的潜力。”

“虽然我觉得经验上的不足不是那么容易弥补的, 也不觉得奇迹就一定会眷顾别人, 但我们也不能小看了那万分之一。”

及川彻所说的话都被我奉为圭臬, 小心翼翼，并且实事求是地运用在赛场上。

今天的比赛一结束，我就对及川彻三令五申：“学长回去之后看比赛的录像一定不可以看太晚, 必须好好睡一觉，明天要保持精力充沛的状态来比赛，知道了吗？”

及川彻挥着手：“哦呀, 悠现在的脾气比小岩还大了, 居然踩在学长的头上蹦迪啦。”

在我不爽的目光下，他的声音慢慢地小了，然后噗嗤一声笑出来：“呐，悠，不要用那样严肃的目光, 我很清楚自己要干嘛，绝对不会让你担心的。”

这倒也是, 及川彻对排球比赛的态度要比我认真得多，他明天一定会拿出最好的状态来, 绝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我还是很紧张, 回去之后和及川彻做出了相同的行动, 也拿出了来自于乌野的比赛录像看。

越看越觉得心惊胆战——他们的进步太快了, 简直到了惊人的地步, 尤其是日向和影山这对组合, 仿佛开了挂一样厉害。

即便是身为他们对手的我，也不得不感叹一句他们的实力。

何况影山……我知道他是及川彻曾经在初中时的学弟，他真的是很有才能得一个二传手，天赋是得天独厚的，进步也是与日俱增的，没有哪个二传手能在他夸张的资质和进步下能保持冷静，很少会有人会对他生不出嫉妒。

可这也不代表对方没有拼命了，无论是第一次比赛遭受到了失败的巨大挫折还是面临强敌的压力，我都看不出他有任何颓废的样子，每次都在调整心态和节奏，这种冷静是我必须要学习的。

总之，我们也要拿出百分之百的拼劲来对待明天那场比赛。

明明上场的不可能会是我，但我却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躺下就会浮想起对明天比赛的幻想。如果明天胜利了的话，下一场比赛就是和白鸟泽打，难道在那个时候我也要又紧张一次吗？

我最终还是在胡思乱想中睡着了，第二天爬起来的时候就看见日向翔阳的消息——

【今天就要和荻原做对手了，我们一起全力以赴吧，加油！^^】

这家伙总是那么乐观，我的唇角带上了笑，回他：【嗯，加油！】

今天也是个不错的晴天，应该会有个好的结果吧。

我和大家一起把装着排球的小推车推进去，让他们开始今天的热身。

来自于青叶城西的啦啦队早就就位，观众席上都坐满了人。

我看了一眼状态良好的及川彻，心里很满意，他和我对视着，唇角勾起，也朝我眨眨眼。

其他队员一脸死鱼眼地看着我们互动，只有京谷贤太郎一个人在状态外。

“哔——”的一声，比赛即将开始，双方鞠躬后站在各自的场区，由裁判掷硬币的方式决定哪个队伍率先发球。

身为替补球员，实际上我现在也只能算是观众而已，就算是这样我都看得手心冒汗，也算是在和他们同甘共苦了。

乌野那边的替补场区也有一个二传手，我记得他是高三生，名字叫菅原孝支，因为学弟影山飞雄才能更好，就将位置替让了过去。

不过我没有从他脸上看到任何不甘和痛苦，反而笑意吟吟地在场下带着其他队友为他们加油呐喊，摆出各种鼓励的姿势。

好努力！

论啦啦队我也不可能服输——在我们得分的时候我也会欢呼，失分的时候同样会给大家加油打气。

就算第一局是青叶城西输了，我们也没有气馁，还有两场，这只不过是一个开始。只要有及川彻在，就算第一局失利大家也都很冷静。

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给大家递饮料递毛巾。

第二局很快就开始了，比赛的节奏是很快的，要不然怎么说在赛场上能学习到的经验更多，无论是爆发出来的拼劲还是其他的，都让人不容小觑。

我看到了及川彻对乌野的压制，也见识到了乌野那绝不服输的心态，同样看见了身为朋友，曾经连挥球都不准的日向翔阳的蜕变，那高高跃起的身影就像是在飞一样，瘦小的身躯里压制不住他巨大的潜能。

饶是如此，第二局胜利的仍是青叶城西，不过现在还不是能够放下警惕庆祝的时候，还有第三局。

况且他们的队长也是个不能小看的家伙，只是拍拍掌，跟他们说了些鼓励之类的话，乌野的那些人就重燃斗志了。

我的眼中也燃起了两把熊熊的烈火，对赛场上的众人说：“看到我们的横幅了吗？”

“是制霸球场喔！”

“所以大家一定会赢的，我相信你们！！”

排球部的大家擦了擦身上的汗，稀稀拉拉却坚定地说：“是哦，一定不会让学弟/荻原失望的。”

在上场时及川彻顺手摸了一下我的脑袋，轻笑出声：“是，我们一定会争取获得比赛的胜利的。”

第三局双方都很有斗志，也因此比赛打得很焦灼，就算是在替补场区的我都看得流汗，更不要说真正在赛场上的大家了。

光是暂停都喊了几次，直到次数用完，球员也换了几次，每一次都带着全队的希望，压力真的不是一般的大。

球在赛场上不断地旋转着，成为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及川彻还让京谷贤太郎上了场。

他出乎意料的迅猛还打了乌野一个猝不及防，胜利的天平似乎倒向了我们这一方。

双方都抵达过赛点，可是没想到在突然一瞬间，裁判一声哨响，以26:24的比分结束了比赛，而胜者是——

乌野。

那颗球擦过及川彻的手臂，嘭嘭地无力落在地上，再也弹不起来。

赛场上，及川彻仍是一腿拉直一腿弯曲，双臂还维持着接球的姿势，脸上是巨大的不可置信。没有任何夸张的比赛场面，也没有任何热血的奇迹，就只是静静地，循规蹈矩地走向了失败。

我的心狠狠一揪，看着及川彻收回了面上的表情，一脸漠然地完成了接下来的流程，就好像心在滴血。

及川彻，花了百分之两百的努力，每天都挥洒汗水，哪怕遍体鳞伤也要继续，每一次比赛攀越的极限都切切实实地说明了他有多拼命。

他好像在说，他不是个天才，也只是在为了想要获取的胜利而不断拼搏的平庸的普通人。

我以前特别讨厌平庸这两个字眼，仿佛认清了它们就会承认自己的无能，直到我遇上了及川彻。

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承认自己付出百分之两百的努力，没什么可丢人的。

赛后，入畑教练没有责怪任何人，也没有对青城的大家说出反省之类的话语，他微微一笑：“打得漂亮。”

我们全员对着观众席上的啦啦队以及观众鞠躬，大家全是“打得漂亮”“再接再厉”的话，横幅上的制霸球场仍在飞扬，我注视着它，总有一天会让它成为青叶城西既定的事实。

回去之后还有检讨会，这是学校的惯例了。

大家意志都挺消沉的，我也找不到机会跟及川彻私底下谈话，只能踮着脚轻轻地拍下他的肩膀安慰他。

他想扯出一个笑来安抚我，但尝试了几次都失败了，在遭遇巨大的挫折面前，他实在是笑不出来，哪怕是强颜欢笑都困难。

我贴在他的耳边小声说：“没关系的，学长。”

他理解我的意思。

检讨会上，入畑教练分析了这次比赛为什么输，最后又做了一个总结，鼓励了大家一遍：“这次的比赛不是一个结束，它只是一个开始。我们能这么快看到自己的不足也是一件好事，毕竟比赛并不是一年两年就会结束的，我们还要朝前看，不能一直陷在失败的囹圄之中。”

“总之，感谢你们高三生对排球部的付出，即便你们离开之后青叶城西也依然会记得你们。兴许在很久之后还会有许多学生因为你们的名号而被吸引至青叶城西，感谢大家！”

我们站起身来，对高三的学长们鞠躬。

学长们同样站起身弯腰：“这三年来，感谢大家了！！！”

我们全都红了眼睛，神经纤细敏感地还抽了抽鼻子，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闹得气氛这样悲伤，入畑教练也很不好意思，于是他大手一挥，就决定请我们一起去吃饭。

及川彻去了厕所洗脸，我想了想，还是决定跟过去。

没想到刚走到一半，还在楼梯时及川彻就转过身来，抱住了我。

我站在稍微高几层的阶梯上，他搂着我的腰时，脑袋就埋在我的胸前。

“虽然我没有胸肌，平平坦坦的，但是这个热度应该也能给学长一个安慰吧。”我尽量用轻松的语气开玩笑。

及川彻轻轻哼了一声，他的声音在面部都贴合我的身体后，听起来闷闷的。

“笨蛋悠，你是觉得我会哭出来吗？”

确实有一点，但是我怎么可能承认。

我连忙否认说：“怎么可能，及川学长不可以随便猜测别人，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他继续絮絮叨叨，有点像是宣泄情绪：“尽管确实是很难过，但我已经不是初中时会嚎啕大哭出来的小鬼了。成年人的崩溃都是压抑的，我更不会因为这次的失利就一蹶不振，只会重整旗鼓卷土重来。”

学长还是这样坚定可爱，我突然就领悟到了他平时看待我的那种感觉了。

我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低下头，贴在他的耳边轻声道：“学长，这边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及川彻提不起精神来，懒洋洋地问：“什么？”

左右现在没人，而且没有再比现在更合适的机会了。

我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及川学长，我喜欢你，请和我交往吧，拜托了！”

那话掷地有声，铿锵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任谁听了我的话之后都能感受到我的真心实意。

如果只是被及川彻一个人听见，那当然就最好不过了。

我望着排球部全员或震惊或了然或大笑的脸庞，面无表情地想着。

作者有话说：

悠：最丢脸的一天，没有之一。为学长我牺牲大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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