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座里却又挤进来一群人,一群年轻妩媚的女人,龚炬吹了声口哨:“更赞的来了!”
陆仁被一个妆容艳丽的女人逗了几句,瞬间脸就红成猴子屁股,现出了青涩高中生的原形,说话都结巴起来:“姐、姐姐,你们也出来玩儿啊?”
这群女人对于调戏男高中生游刃有余,卡座间不断传出肆意悦耳的笑声。
云念他的长相看起来太乖巧了,比女孩子还要漂亮,女人们看清他的脸后完全不忍心下手,于是全程都没有人靠近。
云小少爷百无聊赖地看着众人闹成一团,有点不太明白这些人为什么都看起来这么激动,打了个哈欠,心想这还不如回去睡觉。
他正想要喊陈叔过来接自己,扭头一看,周行砚那里原先冷冷清清的,现在却变得极其拥挤,女人们被周行砚更接近于成熟男性的外形与气质吸引,顿时让剩余的青色男高中生们显得索然无所,都挤到这边来。
周行砚与她们保持着距离,不时地朝云念的方向看过来,几次想要起身逃离,看到云念还悠然自在地坐着、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于是又生生忍下了。
妩媚妖艳的女人们像是妖精遇上了唐僧肉,虽然迫于周行砚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不敢过分接近,但这位帅气的小弟弟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也没打算跑,这就有了足够的时间供她们调笑。
周行砚在家中遭遇变故之前,接受的都是正儿八经的教育,品学兼优不是随便说说而已,和影视文学作品中所描绘的那些过着淫靡混乱的堕落富二代从不沾边。
眼下这场景让他真有些招架不住。
香气五花八门,很是浓郁地飘过来,他又冷着脸坐远了一些。
云念忽然不想走了,兴致勃勃地看着周行砚露出无所适从的姿态,这副模样还是第一次出现在周行砚身上,比什么电玩城什么酒吧都要新鲜多了,今天之前他还以为周行砚是个没有情绪的面瘫呢。
看了一会儿,他才想起来,拿手机给周行砚拍照,记录这难忘一幕。
刚把手机举起来,手腕被紧紧抓住。
周行砚从云念手上夺过手机,嗓音泛着寒意:“陈叔在外面等。”攥紧云念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将人带出去。
出来后,云念甩开他的手,环视一圈,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陈叔呢?”
周行砚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云念瞟了他一眼,忽然上前,和他并排站着,然后弯下腰,往前探出上半身,扭着头凑到他跟前,借着路灯缓慢而专注地打量他,视线游移在他脸上,饶有兴味地问:“周行砚,你生气啦?”
周行砚从这声问句中听出一丝得意,缓了缓神色,将带出来的外套给他披上,道:“陈叔说他还有十分钟。”
云念仔仔细细给自己拉好外套的拉链,认真的动作像一个刚学完自己穿衣服的幼稚园里的小朋友,周行砚垂眼,用余光留意他的一举一动,忍不住觉得矛盾。
对方像是脑袋上多长了双眼睛,忽然开口:“你是不是在偷看我?”
他的语气非常笃定,周行砚收回目光,有些凌乱,下意识否认:“没有。”
云念踢了他一脚,骂道:“骗子,还说没有?你就是在替云孟齐监视我。”
弱不禁风的小少爷,无论踢人还是骂人,都没有什么威慑力,周行砚下意识伸手抱住这个张牙舞爪的病弱少年,轻声提醒:“小心台阶。”
云念把他推开,转身跑进身后的人群中。
这里是夜生活最热闹的街道,夜色越深越是拥挤,周行砚一分神的功夫,就找不到云念的影子,偏偏云念的手机还在他这里没还回去。
“云念!”
他向来遇事沉稳,此时弄丢了人,却也有些慌神。
走了一段路,到了街角,只剩一堵商店的外墙挡住前路,正要返程,左边的肩膀被拍了两下。
他朝右边看,带着鳄鱼头套的少年脚步一顿,声音从厚厚的鳄鱼头套里传出来,闷闷的,又带着一丝自身所有的绵软清甜:“你怎么知道我会跑到右边?”
周行砚上下打量着他这副怪异的打扮,唯恐他再跑,于是吸取教训,抓着他的手腕。
对方没有抗拒他抓手腕的动作,只是依旧执着于刚才的问题,继续软绵绵地说道:“刚才我准备再拍你右边的肩膀几下,没想到被你看穿了,真没意思。”
周行砚不知如何作答,想问他在哪儿弄来的奇怪的头套,嘴怎么这么长,又想问他刚才为什么要一个人跑开……话到嘴边,又觉得哪一句都不合适。
带着鳄鱼头套的少年努力仰着脸,歪了歪头,叹了口气:“你好像真的是个哑巴。”
周行砚反问:“有吗?”
对方无视他的话,从他手上挣脱手腕,分别用两只手揪着他的衣领,垫着脚,凑近了些,仿佛这样更方便看清他的脸。
隔着头套看了一会儿后,好奇地说道:“为什么女孩子看起来都很喜欢你?”
周行砚想要伸手去摘云念的头套,只听里面的人很感兴趣地问:“周行砚,你知道怎么接吻吗?”
他的动作顿住,这种问题,从云念嘴里说出来,实在有种说不出的怪异,“……等你长大了就会知道。”
“那你知道鳄鱼怎么接吻吗?”
那只怪异的鳄鱼头套一点点靠近他,长长的嘴巴贴着他的脸蹭了蹭,挡住他全部的视线。
从鳄鱼张开的嘴巴里,他看到了云念的笑容,一种更加怪异的感觉袭来。
没等到分析出这阵怪异感的来源,他的脖子一凉,几个又硬又冷的冰块顺着领口滑进衣服里,深秋已至,有些寒凉。
云念丢了头套,撒腿就跑。
但他忘了周行砚从刚刚重新遇见他开始就提防着他会再次逃跑,于是没跑出几步路,就被抓着手腕拽了回来,撞进了周行砚怀里。
周行砚的胸膛比他宽广,身体比他有力,表情冷冽如冰,眼神紧紧盯着他,用比平常更冷的声音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比起冰块偷袭本身,周行砚更诧异于他刚刚的表现,铺垫那么久,只为了这样一个堪称幼稚的恶作剧。
云念被他幽深的目光笼罩其中,瑟缩一下,垂下眼睑,乌黑浓密的睫毛轻颤着,看起来是那么得可怜和无辜。
“对不起,我错了。”
周行砚听到他在自己耳边可怜兮兮地认错,恍惚得很。
云念用那只没被抓住的手帮他擦了擦衣服上化开的水珠,忏悔得很有诚意:“我帮你把冰块拿出来吧。”
周行砚正想说不用,脖子再次一凉。
云念故技重施,趁对方愣神,飞快甩开手跑远,笑声回荡在夜色中。
被同一个人哄骗两次,并且都成功了,在此之前,周行砚无论如何也不相信。
有一瞬间他很想像云孟齐那样,把这个恼人的家伙扛上肩膀,狠狠地打几下屁股,任其怎么叫唤装乖都不放过。可惜现在他还不能。
他迈开腿追了上去,很轻易地把人追到,劝告云念不要再闹。
云念见他追上来,笑得更加肆无忌惮,哪里看得出一点刚才乖巧认错的模样。
周行砚看出来了,对方就连逃跑,其实也是在故意逗自己玩。
正想着,云念身体一软,捂住心口无力地蹲下来。
路边,云家的车适时赶到,停了下来。
云念将脑袋埋在臂弯处,看不清脸色,只是浑身在轻微地颤抖着。
他摸到了携带在身上的药瓶,想了想,索性把人打横抱起,朝车上走去。
这次少年可怜的模样没有作伪,细弱的身体蜷缩在他怀里,只剩下呼吸时的轻颤。
周行砚加快脚步上了车,手忙脚乱地喂了药,帮他整理衣服的时候,摸到一片水渍,先是惊了一下,摸到口袋里硬邦邦凉冰冰的物体后,有些哭笑不得。
他将那些藏在外套口袋里的冰块都拿出来,云念吃过药缓过来一些后,看清他手上满满一手心的冰块后,慌了一下,往后躲。
他盯着周行砚,不知是否因为刚才身体的不适,此刻眼眸中氤氲着一层雾气,像只受伤的小鹿,天真又可怜。
周行砚哼笑了一声,把冰块扔了,半是威胁半是宽慰:“没事,下次不要再这样了。”
云念转了转眼珠,然后看向他,乖乖点头。
周行砚装作没看出对方的小心思,帮忙把衣服上的水擦干,盖上毯子。
云念闭着眼睛准备休息,毯子下面钻进来一只手,他睁开眼睛,看向周行砚,有些不解。
周行砚握住他的手,从毯子下面拿出来,少年的双手和脸蛋一样精致漂亮,沾了冰块融化后的水渍,更显莹润雪白,只是摸上去时一片冰冷,像是真正用雪做成的一般,极为白皙的皮肤下面隐隐可以看到青色的血管。
周行砚用纸巾仔仔细细地擦着,每一根圆润莹白的指尖和细嫩的指缝都被清理干净。
云念见状,放下疑惑,任由他伺候着,心安理得地闭着眼睛恢复体力。
周行砚把毯子拉过来盖好,听到闭着眼睛的少年低声抱怨:“灯很刺眼。”
闻言,他下意识地抬手挡住对方的眼睛,遮挡住光源。随后意识到,他对于揣摩云小少爷的心思已经不知不觉变得熟练。
云小少爷心满意足地翘了翘嘴角,沉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