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宣说:“不用了。”
“用。”向边庭身子靠了过来, “之前不说了,脚好了我给你劳动。现在不正是时候么。”
贺宣低笑了声:“那你劳动吧。”
“好的老板。”
向边庭问贺宣要不要趴床上,贺宣说不用。
贺宣坐在床边给向边庭按的。
向边庭盘腿往他身后一坐, 手在他肩颈处轻轻按着。
他手上力道不算大, 但用的都是巧劲, 捏得很舒服。
“这个力道还行?”向边庭在他身后问,“要再使点劲么?”
“就这样, 挺好。”贺宣微微偏头看了一眼,瞥见向边庭在他肩上活动的手指,向边庭的手很漂亮, 手指瘦长瘦长的, 指甲修得干干净净, 跟他人一样, 看得人很舒服。
向边庭经常给他姥姥捏肩,知道劲该往哪里使,贺宣被他按得脖子后面那块松快了不少。
纹身是透支身体的职业, 这向边庭知道。给人纹个图一坐下来动辄就是几小时,低着头弓着背,人吃得消, 骨头都吃不消。
“贺老师,你是什么时候接触纹身的?”向边庭突然问。
“以后别喊这个。”贺宣说。
“嗯?”向边庭一时没反应过来。
“别叫‘贺老师’。”贺宣仍旧闭着眼睛, “管男朋友叫‘老师’,你是想听我上课还是怎么。”
向边庭一开始这么叫他, 他就觉得别扭, 生分, 现在更别说了, 身份都不一样了, 还一口一个“贺老师”,听着不顺耳。
向边庭笑了两声:“那我叫什么,我都叫顺口了。”他顿了一下,逗他似的,问:“那要不叫‘贺叔叔’?”
贺宣就知道向边庭要说这个。
他不是不喜欢向边庭这么喊他,通常向边庭叫他“贺叔叔”都是在跟他逗趣说笑的时候。
一声“贺叔叔”,喊的人高兴,听的人也高兴。
然而这个称呼有时候听来也很刺耳。
他们之间一轮多的年龄差,这是客观存在的。可以不在乎,但没办法忽略。
“那你就这么叫。”贺宣顺着他的话跟他说笑,“我也不用琢磨怎么称呼你爸了,见了他直接叫‘哥’就行。”
向边庭笑了,按在贺宣肩上的手指都在抖,笑了一会儿喊了声“宣哥”。
“这么叫行么?”他问贺宣。
直接叫“哥”似乎更亲昵些,但他不想这么叫,听着跟弟弟叫哥哥似的。
贺宣嗯了声:“随你。”
“这会儿又随我了啊,刚还不让我叫‘贺老师’呢。”
话题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向边庭又给掰了回来,继续问贺宣纹身的事。
贺宣胳膊抬起来拉了一下他的手,让他不用按了。
“再按会儿。”向边庭手上动作没停。
“手不酸?”
“酸了我就停了。”
贺宣嗯了声,回他刚才的话:“大学的时候接触的。那会儿我在国外念书,租的房子对面是个纹身师。”
“你是跟他学的手艺?”
“是她带入门的,后来也去系统学习过。”
“你那会儿跟我现在差不多大吧?”向边庭算算时间,贺宣接触这行都十多年了。
“比你小点。我上学早,那会儿十六七。”
向边庭有点惊讶:“那么小。”
刚才那本相册里都是贺宣小时候的照片,没有青少年时期的。
十七岁的贺宣。
向边庭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
那得多嫩多帅啊。
“你大学学的什么?画画么?”向边庭问。
“嗯,油画。”
“你什么时候开始学画画的啊?”
“从小。会握笔就学了。”贺宣说着把他手拉开了,怕他手累,不让他继续捏了。向边庭问他这些,他也想问问向边庭。
“你将来是打算入金融这行?”他劈头盖脸一问,话题转得飞快,直接从北极飞到南极。
“怎么话题跳这么快啊。”向边庭笑了,“这就跳我身上了。”
“了解一下男朋友的职业规划。”
这是要了解的,他得知道向边庭未来的方向,才能跟着他的步调走。他的未来已经一眼望到头了,但向边庭的未来有太多可能性,他不能抓不住他。
“是打算进这行吗?”
向边庭说:“差不多吧,将来打算开公司。”
他用很云淡风轻的语气说了句狂得没边儿的话。
贺宣挑了下眉,微微侧头,视线扫了过来。
他知道向边庭这样的人肯定会对自己的未来有明确的规划,但没想到他的规划这么宏大。
他说的是开公司,不是继承公司。
“什么样的公司?”
“私募股权投资,那样的。”向边庭说着“哎”了一声,笑道:“我才刚大一,你就提前给我上职业规划课了啊。”
现在提这个确实是太早了,平白给人压力,大学就该好好享受好好体验,这么早提这些没意思。
贺宣不提了。
向边庭又抬手帮他按了起来:“我手不酸,再给你捏会儿。”
贺宣闭着眼睛享受,听到向边庭问:“还有个事我想问。”
“嗯,问。”
“你给人纹身,会有人要纹那种私密的地方吗?”他话题跳得也挺远的。
问这个是想到了贺宣给陶野纹的部位,那肯定不是贺宣纹过的最私密的地方,他想知道最私密的地方能私密到什么程度。
“会。”贺宣闭着眼睛往后一靠,头靠在了向边庭肩膀上,身体也靠着他,“这么说小向同学会不高兴吗?”
那肯定会有点。
毕竟陶野穿着个裤衩躺贺宣面前他就没太沉住气。
“会啊。”向边庭实诚道,“小向同学心眼小着呢。”
贺宣闭着眼轻笑,他身上是跟向边庭身上一样的浴液味道。
“都哪些私密地方啊?”向边庭不再按了,手在贺宣肩膀两侧扶着。
“问这么清楚给自己添堵么?小心眼儿。”贺宣笑得放松,平时说话声线很沉,这会儿尾音都微微上扬。
“我得心里有数了,才能直面你职业的特殊性啊。”向边庭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
“屁股,胸部。最私密的也就这两个地方了。”贺宣说。
其实纹更私密地方的人也有,纹在下面那个地儿的,报价一般都很高,但贺宣不接那种单。
“这下有数了吗?”贺宣问,“能直面吗?”
“现在能。”向边庭手在贺宣肩头摸了摸,“当场看到估计还是够呛。”
“以后不接这种单。”贺宣说。
向边庭笑道:“别,我跟你开玩笑呢。”
贺宣心里很软。
被向边庭逗的。
他们就这样保持这个姿势在床边坐着,屋里很安静,向边庭的手不太安分。从贺宣的肩头慢慢往下,往前,落在他腰侧。
贺宣的身体很硬,感觉每块肉都结实。
他这么英俊硬朗的一张脸,谁能想到小时候长得这么漂亮呢。
跟洋娃娃似的。
“Алёша.”向边庭忽然在贺宣耳边叫了一声,声音很轻,呼吸扫过他的耳廓。
这是贺宣的俄文名简称,忽然从脑子里闪过,就这么叫出来了。
他的手还搭在贺宣腰上,指腹在他衣服上刮了刮。贺宣眼睛已经睁开了。
两个人就是头靠头的姿势,向边庭不说话呼吸也能灌进贺宣耳里。
安静了几秒,向边庭才说:“我记得你的俄文名简称,好像是这么叫的。发音对么?”
发音是对的,声音也很好听,把贺宣的心都勾起来了。
这间屋子很静,但他心里其实没那么静,现在彻底不静了。
就为着向边庭的这声“Алёша”。
等向边庭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贺宣转身压在床上了。
“我是不是没跟你说过,”贺宣的声音落在他耳畔,“Алёша还是我的小名。”
向边庭张了张嘴,还没开口,嘴巴就被贺宣堵住了。
吻了不知多久,贺宣整个人几乎压在他身上,呼吸压抑沉重。他的吻落在向边庭的锁骨上,喉结上,不算轻柔,都是敏感的地方,细细密密的啃咬让向边庭受不了。
他的大脑很快停止了思考,直到贺宣进行下一步动作,彻底混沌一片。脑子乱到似乎连贺宣的声音都听不太清了,没有过这种被人掌控的经历,他难抑本能,沉溺着,眼神又下意识逃避,根本不敢看贺宣的眼睛。
向边庭没了时间的概念,感觉过了很久,好像又没多久,他的手在被子上用力地抓了一下,头猛地朝后一仰,紧接着喉结又被咬了一口。还没缓过神,手就被拉着覆到了贺宣身上。
贺宣问他“会吗”,他恍惚着连句话都说不出口,太难为情了,整张脸通红。
最后是贺宣把着他的手教他来的,他不是不会,只是此时此刻成了丢了魂的提线木偶。
贺宣没出什么声,但呼吸沉得像砸进耳朵里似的,让他耳膜发麻。他的声音也很沉,带着力量带着磁性,开口时是命令一般的口吻:“叫我。”
这一瞬间向边庭是清醒的,他喊了一声“Алёша”。
很亲昵的称呼,把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得很近很近,灵魂仿佛都牵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