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洛屿受了点轻伤,陆小六本想代他开车,但洛屿开玩笑说讲不准这是他最后的24小时了,还是让他多摸一摸方向盘吧。
伤口确实并不严重,也并不影响开车,陆小六便没再坚持。
抑制剂已经及时注射了,接下来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么多年的数据表明——并不是所有被畸变体伤到的人类都会感染变异,变异是随机的,至今没有被摸索到任何规律。
若是换成其他小队,估计已经将受了伤的队员紧紧捆绑起来甚至是直接丢弃了,但他们车上有顾时靖在,倘若洛屿真的不幸“中招”,顾时靖肯定能第一时间感觉到能量波动。
陆小六甚至敢继续坐在副驾驶位上与洛屿打嘴炮。
“我也没太注意咬我的虫子长什么样子,希望别长得太丑。”洛屿语气轻快地开着玩笑,他也确实是个乐观的人。
被感染的人会朝着感染他的畸变体方向变异,拥有与之类似的特征。
洛屿与陆小六不同,陆小六是冲锋组的成员,个高,浑身上下都是肌肉,负责打头阵与畸变体们硬刚,洛屿则是后勤组的成员,生得秀气许多,与畸变体正面对抗的情况很少,多数情况下负责清场以及资源的检测收集,浑身上下只有经常与器械打交道的双手茧子和细小的伤口最多。
当然,还有一点——洛屿是个gay,下面那个,还有点不为人知的小癖好,与其他普通男性相比对自己的外表要更重视一些。
陆小六纯粹是个钢铁直男,这样的情况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只能挠了挠下巴耿直地说道:“放心吧,你怎么都好看。”
洛屿极轻地嗯了一声,嘴角微扬。
……
秋卷一边团在顾时靖的手心给自己顺毛,一边头脑风暴着,再没心思听前座的两个人类聊天。
它实在是没料到这几个人类这么快就要回去了。
它原以为还能与他们在野外一起待上至少半个月呢。
但,又在情理之中——他们已经得到了兰鵵,装甲车还受到了攻击,一人受伤,就算还有其他需要完成的任务也该选择放弃,立刻折返。
现在折返,按照装甲车的速度,三人轮换着开,估计不到半周就能抵达安全区。
今天正巧是月中,也是这周的最后一天,剩下这几天少得可怜的时间完全不够它攒齐所需的直播币。
等到了安全区,被检测出畸变体的身份,它就没办法再与顾时靖待在一起了。
每天一个直播币的羊毛又薅不到了……
鼠鼠惆怅。
但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它是只好鼠,它可做不出故意阻挠这几个人类回家的坏事。
不知道接下来几周的周任务和下个月的月任务会是什么,希望离安全区近一些,它的小短腿儿实在是不适合赶路。
希望它暂时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准小仆人要好好的,不要被别人或是别的兽给勾搭走了。
“忠诚”对小仆人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
如今是在按照原路返回,来时的路几人都还有些印象,没一会儿装甲车便停在了一处干净的河边。
顾时靖拿着一个空瓶下了车,装上了满满一瓶水。
见到干净的水源,秋卷兴奋地在顾时靖的胸口拱了拱,疯狂暗示他自己想下去洗一洗毛毛。
下一秒,手指在它的小脑袋上揉了揉,装满了水的瓶子在它眼前轻晃,带哄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别急,待会就给你擦毛。”
秋卷听罢微愣。
它自然听见了顾时靖方才对洛屿说的那句话——让他看见干净的水源停车。但它只单纯以为是顾时靖有什么净水需求,加上又一直在思考返程回安全区的事,便没多想。
没想到竟然是为了给自己洗毛毛……
准小仆人对它真的好好。
除了小主人还没有其他人类对它这么好过。
好到它越来越不想与他分开了。
哪怕只是短暂的、马上就能重逢的分离。
顾时靖没在水边停滞太久,几乎是在说完这句哄小鼠的话便直起身子朝装甲车走去。
未曾想坐在驾驶室的人换成了陆小六,洛屿则打开了后座另一侧的门。
对上顾时靖那双向来没什么温度的金色眸子,洛屿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解释道:“我好像有点发烧,让小六先开会儿。”
至于为什么不是坐上副驾而是坐上有顾时靖在的后排——洛屿没有解释,顾时靖也没问,只点了点头,与他一同上了车。
有个人在后座帮他搭把手一起清洗小鼠也挺好。
陆小六车开的没有洛屿那么猛,速度也要慢上一些。
兴许是因为身体状态不算太好,洛屿没了先前那般小心谨慎,没戴手套便直接摸上了小鼠的卷卷毛,不过动作依旧轻轻的。
“真软。”
难怪老大这么喜欢摸。
他也无法拒绝。
软软的,好舒服。
感觉身体上的那点难受都烟消云散了。
果然,毛茸茸能治愈一切。
真想继续触碰下去。
几乎是脑中刚蹦出这个念头洛屿便大着胆子开口问道:“老大,可以让我捧着它吗?这样给它擦毛也方便一些。手上有伤,就不戴手套了。”
不待顾时靖回答,驾驶室陆小六的声音便突兀地响起:“要喝水吗?洛屿。”
“不用。”洛屿舔了舔有些干巴的嘴唇,目光定定落在卷毛小鼠身上。
后视镜内,陆小六的目光微移,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顾时靖的一声轻嗯打断。
陆小六抿下唇,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他不敢确定老大默许洛屿不戴手套的行为是因为有他在,完全不怕小鼠伤到洛屿,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比如…感染者不会被二次感染。
顾时靖将小鼠轻轻放上洛屿手心,转而拧开瓶盖,将水倒了些在干净的帕子上面。
帕子是正红色的,没什么图案,只在最角落印有“平安”的字样。
每一个出城的人都会收到一条,就连顾时靖也不例外。
倘若平安回来,帕子没有丢失或损毁的话可以选择将之归还或是自留。
有人以拥有很多数量的帕子为荣耀,证明自己曾为人类未来出生入死过许多回。
有人则嫌帕子太多占地方,不知道能拿来做些什么,只能积灰,便每次都会第一时间归还,比如顾时靖。
别看这只是一方简简单单的帕子,作用可不少——清洗、包扎伤口、传递信号、写遗言等。
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它做不到。
学着顾时靖的样子,洛屿动了动手指,轻抚上了小鼠的软毛。
小鼠很乖,并没有因为换了个人捧而闹腾。
秋卷知道这个人类的状态不太好,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要失去理智了,想起不久之前他还拿着相机给自己拍照,不禁有些小难过。
但直播商店并没有抑制感染的道具卡牌,它也无能为力。
只能乖乖任他抚摸自己了。
就是没有顾时靖抚摸得那么舒服……果然,准小仆人是无可替代的。
微潮的帕子擦了擦染着脏污的小卷毛,秋卷顺势舒舒服服地趴在洛屿手心,瘫软成了一块小鼠饼,更方便准小仆人“伺候”自己。
这回小卷毛上沾上的几乎都是污泥尘土,以及一点畸变体的血液,与兰鵵血液不同,用水擦擦就能擦得干净。
擦完背上的毛毛,顾时靖用手指戳了戳小团子,将它翻了个面。
小家伙毫无防备地切换了仰躺的姿势,将柔软的肚皮露在了他的面前。
顾时靖继续给它擦肚子上的脏污。
不消片刻卷卷毛便恢复了干净的米黄色,就是有些潮湿,并不蓬松,得再晾晾才行。
顾时靖将帕子收起,结束了这个“给小仓鼠擦毛”的附加任务。
秋卷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又用小爪爪给自己顺起了毛毛——检验准小仆人的工作是否达标。
顾时靖的视线上移,眸子微沉地扫了洛屿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不过是短短一段时间,洛屿却感觉仿佛过了好久,眼皮越来越重,身体越来越乏,还在发热,双手也被抽掉了力气,连这么小一只仓鼠都有些托不动了。
“老大,给,”洛屿将小鼠还给顾时靖,微靠着车门合上了眼,声音没什么力气,“我睡会儿。”
“要喝水吗?洛屿。”陆小六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回他没再收到洛屿或拒绝或答应的回复。
陆小六下意识瞥了一眼后视镜,却与后视镜内一双兽瞳对上了视线。
后者对他说:“他没有变异,继续开。”
陆小六像是吃了颗定心丸,心底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
洛屿再次醒来的时候顾时靖正在用针管给小仓鼠喂水。
粉嫩柔软的小舌头啪嗒啪嗒舔着出水口,白色的胡须上也沾了颗小巧的水珠。
天已经黑了,月中,却看不见圆月。
装甲车不知停靠在了哪里,陆小六正在驾驶座上啃压缩饼干。
洛屿身体依旧虚弱,没有任何力气,下意识舔了舔唇,上面还残余着些营养液的怪味儿。
真是浪费。
竟然给他这个命不久矣的人喂营养液。
应该是陆小六这个二愣子干出来的事情吧……
之前有一回和他一起出任务的时候也是,断粮断水了,他竟然给自己喂血。
顾时靖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洛屿的苏醒,视线只在他身上落了一瞬,并没有主动开口,继续给小鼠喂水。
洛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体能看到的地方。
还没有开始变异么。
还是说只是他看不见?
怎么别人感染变异都是无差别攻击一切,轮到他就成了体虚……
他虽然在那方面有些特殊癖好,可从没乱约乱搞过。
想到这里,洛屿眼神挣扎着虚弱开口:“老大,能帮我拿一下裤子口袋里的相机吗?”
他的声音惊动了坐在前面的陆小六,几乎是瞬间便将脑袋转了过来,连带着一大堆问题噼里啪啦砸了过来:“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要不要喝水?……”
洛屿只轻飘飘地与他对视一眼。
顾时靖已经帮他将口袋内的相机拿了出来,递给了他。
明明相机已经被改造得迷你且便携,他却依旧觉得很重。
但他还是使出全身力气打开了相册。
另一边,没有得到回应的陆小六打开了驾驶室的门,来到洛屿所处的这一侧后门,将门给打了开来。
“你……”
不可避免看见洛屿手中相机内的相片后,陆小六整张脸都红了个彻底。
“你这是在做什么?”陆小六强忍着羞赧问他。
“毁尸灭迹。”洛屿声音轻飘,并不避讳被他看见这样私密的东西。
相机里,洛屿只穿着一件大敞着的衬衫,戴着兽耳项圈,手里拿着一样沾着液体的东西,对着镜子拍摄。
“我可不想我死了之后这些照片作为‘遗物’被研究。”
作者有话要说:
洛屿:死得体面(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