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使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爱普莉尔和那只水母。
他们无法确定水母对爱普莉尔是何种感情,也不清楚他们之间的故事。
毕竟爱也分很多种。
但结合桑绛先前说的那些话,这里她特指的是“爱情”,跨越种族的爱情。
顾时靖顿了下脚步,终于开口:“你可以等明天找靳医生讨论这个话题。”
桑绛挠了挠头,“好吧。”
她其实就是走夜路有些无聊,不聊点什么她怕她走着走着睡着了。
没人比顾时靖更加擅长如何解决畸变体,这里的解决指的是用武力值解决。
可高智商畸变体与普通畸变体不同,它们的思维与人类站在同一高度,或许抛开种族不谈,它们与人类也没什么区别,顾时靖并不擅长“解决”人类。
好在居民区就在眼前了。
顾时靖放慢了些脚步,先将桑绛送去了临时休息的房间,和其他同行的姑娘们住在一起。
离开的时候顾时靖突然想到什么,顿了一下,对她说道:“生日快乐。”
今天是桑绛的生日,昨天才刚被重新提醒了一遍,他记性很好。
桑绛愣怔几秒,旋即脸上绽放出一个巨大的笑容,疲倦之色也被完全覆盖,她点了下头,粉色卷发在肩上轻跳了一下,回道:“谢谢时哥,期待你的生日礼物。”
她可还记着这事儿呢。
盒子内的秋卷翘了翘小尾巴。
今天是这个人类姑娘的生日吗?
它会有机会尝到她的生日蛋糕吗?
它已经很久没有尝过生日蛋糕了,好怀念奶油甜甜的味道。
顾时靖点头轻嗯一声,留了句“好好休息”便带着小仓鼠离开了。
洛屿应该会帮忙挑选好礼物。
桑绛虽在温室被所有人宠着长大,却从来不是什么骄纵的大小姐,她会很重视自己的生日,会想要收到很多礼物和祝福,也会在生日快到的时候毅然决然选择出城支援,并在这天忙上一整个通宵都不合眼。
末世就是这样,浪漫与使命共存。
……
居民区连着一片,孙奶奶的家并不远,顾时靖带着小仓鼠没走一会儿便到了。
再往里面走得深些就是爱普莉尔的家了,隔着老远便被警戒线给封了起来,安排了士兵轮班看守,她的遗体被小心翼翼做了些采样,原封不动地重新葬回了鲜花之下,今天之后,那里将永远封锁,不会再有人打扰她的长眠。
从口袋掏出孙奶奶差人送来的钥匙,顾时靖轻轻推开了房门。
家里的东西被收拾得差不多了,他们应当已经决定这次跟随装甲车一同前往主城生活。
孙奶奶在艾登城生活了大半辈子。
她的父母在世的时候这里还被称为“第二安全区”,那时候这里的土壤能够轻易种出新鲜可口的水果,只需要提供其生长所需的物资和足够的爱与照顾,当时,她的父母是城内最有名的水果大商。
后来,她继承了父母的衣钵,这里却开始崩塌,土壤一点点被污染,不再适合植物生存。
孙奶奶舍不得她的果园,便一直不肯离开,她的家人也一直支持着她,陪她生活在这里。
现在,果园变成了一方小小的后院,里面存活下来的水果寥寥无几,她却依旧坚持与研究院派来的人一起研究如何使被污染的土壤继续冒出嫩芽。
她害怕主城终将成为第二个艾登城,她希望脚下的每一片土地都能孕育出生命,所以,她不想放弃这里。
丈夫儿媳儿子相继去世之后,与她相依为命的就只剩下了一个正处于叛逆年纪的孙儿,虽然有的时候会与她闹脾气,但也总会心疼她的不易。
她常常觉得亏欠,但很多事情又无法两全。
这次艾登城出了这样的事情,她终于下定决心,带着孙儿前往主城,给他更好的教育资源和生活环境。
她联系过了研究院那边,会继续与他们一起研究土壤种植问题,不过没办法再留在艾登城了。
顾时靖径直走到桌旁,将手里装着小鼠的盒子放在了上面,再一次打开了上面的盖子。
小家伙不知何时翻了个身,仰躺在柔软的垫子上面,露出了灰扑扑的小肚子,见盖子被打开,乌溜溜的豆豆眼瞬间与他对上了视线。
他还没给小鼠擦毛。
对小鼠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脏就脏点儿,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顾时靖还是没忍住再一次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它肚子上的柔软绒毛。
这回手指没再被小爪爪给拍开了,豆豆眼眯了眯,小耳朵也微抿着,十分放松。
他知道,这代表着被摸得很舒服的意思。
他的小仓鼠又让摸了。
顾时靖单手托着下巴,眉眼弯弯,心情不错地伺候起了自家小鼠。
很快,顾时靖的指尖便沾染上了不少鼠毛上的灰尘,他却毫不在意。
小鼠身上那只畸变体的味道很浓,毛毛也有些许潮湿,沾染上的灰尘与驻扎楼通风口内的灰尘无异,不知道被那只变异水母撸走在通风口内做了什么。
桑绛猜测可能与矿洞内的老鼠类似,那只畸变体十分警惕,小仓鼠被撸去做了回工具鼠,利用完便丢弃了,没必要伤害它的性命,爪爪可能是在通风口内不小心受的伤。
顾时靖没有否认她的猜想,是有这种可能的,但真相是什么便不得而为之了,除非真的能将那只水母抓住,亲自询问。
难度挺大,他有种预感——抓不到的。
已经是第二次让小家伙陷入危险境地了。
顾时靖兽瞳微眯,唇缝抿成了一条直线。
不可否认,他的身边是十分危险的。
他不知道那只水母是不是因为他身上拥有畸变体的味道、被吸引才进入小仓鼠所处的房间的,还是说只单纯闻到了小仓鼠的味道目的明确地想要一只工具鼠。
如果是前者,他会很自责,他实在不是一个好饲主。
等回了主城,他会好好补偿小家伙的,不会再让它受到任何惊吓了。
秋卷完全不知道顾时靖脑中在想些什么,被抚摸得舒服极了,一番折腾下来,竟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不过它在随身空间内早就补过一觉,这回并没有睡得太久。
豆豆眼再次睁开的时候,最先闯入视野的是一对黑色的尖耳朵——顾时靖趴在桌上睡着了。
窗外大亮,估摸着时间应当靠近中午了。
秋卷眨眨眼睛,想要舒舒服服伸个懒腰却不小心扯到了后爪的伤,吃痛地小小“吱”了一声。
金色兽瞳瞬间睁开,直起身,担忧地望向它,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揉了揉它的小脑袋。
“怎么了?小卷。”声音带着些刚睡醒的微哑。
秋卷条件反射地想要回蹭,无奈后爪受限,只小脑袋在指尖轻轻拱了一下。
兽瞳微微扩散成椭圆,俨然一副惊喜的姿态,嘴角也微微上扬,头顶的黑色尖耳朵快速抖了一下。
“饿了吗?我去给你找些吃的。”
没多久,顾时靖便带着它拿到了一箩筐水果。
秋卷认得这个箩筐,是昨晚欺负顾时靖的那个小屁孩的奶奶手里拿着的,秋卷虽然不喜欢那个小屁孩,但对奶奶印象还算不错。
桑绛还没睡醒,顾时靖并没有打扰她,只擅作主张将水果拿了过来。
只见顾时靖娴熟地将水果一一清洗,又用匕首削皮切开,每种都切下了一个半厘米的小块,放在一个小碗里面。
不消片刻,躺在软垫上的秋卷便得到了投喂。
味道真不错(嚼嚼)回头让阿灯(嚼嚼)在它的随身空间里面(嚼嚼)也种些水果(嚼嚼)。
小仓鼠吃得十分欢快。
顾时靖也投喂得十分满足。
几小时后,终于睡醒的桑绛盯着被保鲜膜封好切得整整齐齐的水果险些没忍住落下热泪。
她可没自作多情到觉得这是顾时靖特地为她切的,也不觉得顾时靖会将切好的水果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她。
那么真相就只有一个了——这些都是某只小仓鼠吃“剩”下的。
桑绛笑着往嘴里塞下一瓣甜甜的橘子。
谢谢卷哥,跟着卷哥混真好。
……
之后的这几天里,顾时靖走到哪都将小仓鼠带在身边。
秋卷乖乖待在小盒子内养伤,顺带着偷听这群人类针对这次事件的分析与处理方法。
爱普莉尔的秘密已经被他们发现了——秋卷对此并不感到意外,毕竟纸包不住火,很多事情都是有迹可循的。
那个叫海恩的先前一直借口受伤躲在驻扎楼内,也是因为察觉到了那132人的死很可能与爱普莉尔有关,事实上他那点伤还没秋卷的爪爪骨折来得严重,对他的工作一点儿影响都没有。
他应当是打算跟随这次主城来的装甲车一同折回主城,申请调离的文件都已经拟好了,可惜,善恶终有报。
让秋卷满意的是他们决定替爱普莉尔继续守住秘密,这次事件也将封存在绝密档案内,不会轻易传播出去。
不管是为了那个可怜的小姑娘,还是担心高智商畸变体可能会带来恐慌。
至少结果都是大家满意的。
离开艾登城那日,桑绛摘了些漂亮的鲜花,突然提议想要送给爱普莉尔,顾时靖和靳祁便一同陪着她去了。
重新折回熟悉的院落,秋卷突然很想回到随身空间,将这几天发生的一切都告诉给阿灯。
你看,许多人都很心疼爱普莉尔,并没有用任何异样的眼神或话语对她,还给她送来了鲜花。
但它没办法在顾时靖眼皮子底下表演一个突然消失,只能忍着心痒痒,在小盒子内的软垫上翻了个身。
后爪虽然还没有完全痊愈,但也已经好很多了,不怎么影响正常走路了。身上的毛毛也被顾时靖给擦干净了,恢复了往日的柔软蓬松。
今天他们就要返程回主城了。
终于要到真正分别的时候了。
不过这回它不打算提前开溜。
新的任务让它参与主城城门口的检测,有些奇怪,参与检测的话它畸变体的身份不就暴露了吗?
但它知道任务肯定有它的目的,就像之前让它捕捉变异灯塔水母一样,它想知道这个目的是什么。
反正它有随身空间,到时候情况若是不对直接逃跑就是了。
突然,秋卷的怀里被塞入了一朵小花。
顾时靖给的。
秋卷抖了抖小耳朵,将小花抱进了怀里。
就当是分别礼物了。
……
坐上回城的装甲车,后爪恢复得差不多的秋卷再一次被顾时靖放入了胸口的口袋里面。
比起软垫,它也确实更喜欢待在顾时靖的身上。
可能是“爱屋及乌”?它总觉得与顾时靖贴着更舒服一些。
一路上,桑绛喋喋不休个不停,说要回去补办一个生日趴,邀请所有朋友一起吃蛋糕、喝酒、拆礼物,还要给小卷也做一顶小生日帽,作为她生日趴上的小吉祥物。
顾时靖没有接话,桑绛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也会邀请他了,她知道的,他不会将小卷单独交给别人,还有那个生日礼物……
听到“蛋糕”的字眼,秋卷小耳朵抿了抿。
好想吃蛋糕。
等它兑换了人形卡牌,一定要好好吃个够!
顾时靖突然垂下眸,盯着口袋内冒出的小鼠脑袋微发起了呆。
小家伙若是戴上小生日帽应该会很可爱吧。
这次的生日趴他会带上小鼠一起参加。
……
到达主城的时候,迷迷糊糊睡着了的秋卷被顾时靖戳醒,不满地用小爪爪拍了拍他的手指,整个儿蜷进了口袋里面。
顾时靖无奈一笑,知道它待会儿就会自己醒来并将小脑袋钻出口袋,也没继续管它,直接打开车门下了车。
这些天装甲车来回跑了几趟,已经将想要来到主城生活的艾登城居民全部送了过来。
孙奶奶在医院陪着孙禾顺利度过24小时后便直接去了主城,现在应当已经顺利进入并被安排好住处了。
“今天怎么是秦喻远当值……”桑绛突然放慢了些脚步,有些担忧地瞅了顾时靖一眼。
靳祁笑笑,又有好戏看了。
秦喻远,秦指挥官。
年纪轻轻便成功指挥了许多场应对畸变体突袭的战斗,使伤亡和消耗降至最低,声望很高。
可以说如果没有顾时靖,他会是这一辈里风头最盛的存在。
桑绛对秦喻远倒是没什么意见,相反的,和他的关系也还不错,只是……秦喻远和顾时靖的关系可完全算不上好。
秦喻远虽然从未明面上表态,但能看得出,他是反对顾时靖存在的那一派。
每次两人碰上,准会弥散着浓浓的火药味。
不过往往会是顾时靖更胜一筹,秦喻远则被顾时靖没所谓的态度气个半死。
很多时候桑绛都很佩服顾时靖,好像没什么是他在乎的,实在是坚不可摧。
军方也总是避开使这两个人出现在同一个战场上。
毕竟,王不见王。
两个领域都很出色的佼佼者配合在一起未必能带来更好的收益,甚至可能会将事情弄糟。
可不敢轻易尝试。
顾时靖自然也注意到了不远处手指摩挲着枪的秦喻远,收到桑绛担忧的视线,倒是没什么所谓,大步朝城门走了过去。
被戳醒的秋卷在顾时靖的口袋里面拱了会儿,又伸了个小懒腰,终于彻底清醒,将小脑袋钻了出来。
未曾想,顾时靖身前站了个人,秋卷直直对上了一双浅棕色的眼睛。
秋卷:“…………”
怎么是他??!!
秦喻远目光直直锁定在顾时靖口袋内的小毛球上,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我好像见过它。”
秋卷背后一凉。
顾时靖下意识抬手将小鼠护住,只以为秦喻远又在挑刺。
“给我。”
两人视线能擦出火来。
作者有话要说:
鼠鼠·莫名身陷修罗场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