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欣桐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当她恍恍惚惚地睁开眼时,天已经黑了,她躺在一张木板床上, 四周灰扑扑的。
“赵逸?”她试着叫了一声,没有人回答她,巨大的恐惧感再次蔓延而来。
阮欣桐摸索着从床上坐起来, 小腹下一阵刺痛, 她似乎快到临盆的时候了。
“赵逸,你在哪儿?”
门外似乎有隐隐的说话声, 阮欣桐从兜里掏出手机, 打开了手电筒,房间映入眼帘, 一件大红的嫁衣就悬在梁上。
“啊!”阮欣桐惊恐地后退, 紧紧靠在墙壁上,小腹又一阵绞痛。
红色的嫁衣只随风而动, 阮欣桐缓了半天, 才惊恐地发现, 这里是她们之前拍戏的地方——凌家大宅, 不,现在应该说是林家大宅!
她怎么会在这儿?赵逸去了哪儿?
想到自己可能会连累赵逸, 阮欣桐虽然又怕又痛, 但还是硬捧着肚子, 朝门外走去。
夜里的林家大宅, 异常的阴森恐怖, 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人在这里丢了性命, 连长廊里的风都带着隐隐的呜咽。
阮欣桐咬着牙,不能连累赵逸跟自己受害的意识支撑着她, 往隐隐传来人声的地方走去。
有很多人聚集在山神庙前,看起来都是林家镇的人,阮欣桐不敢靠的太近。
“鬼婴已经到了,石像越来越骚动,祭祀什么时候才能开始?”
“不要着急,最后的仪式正在准备了……”
有人影朝这边走来,阮欣桐慌不择路,盲目地往大宅里钻,周围的人声却越来越多,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发现她不见了。
“欣桐!”不知胡乱地拐了多少房间,有人一把拉住了阮欣桐冰凉的手。
借着外面影影绰绰的光,阮欣桐才看清了赵逸的脸,“赵逸,你怎么在这儿?是他们抓了你吗?你没事吧?”
“别怕,我没事,”赵逸安抚地握住阮欣桐的手腕,“跟我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阮欣桐有些疑惑,但她此时能相信的,只有赵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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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儿和顾城在山上找了一圈,什么都没找到,却没想到傍晚时,镇上的人突然开始聚集在林家大宅。
两人为怕暴露,只能一直藏在大宅里。傍晚时,听到外面有人说,鬼婴已经被送到了。
“手机信号不行啊,一直接不通,”白雪儿和顾城躲在一个下人房里,给岳阳和叶垣打电话都打不通。
“打不通就算了,镇上这么大阵仗,他们一定能发现的,”顾城低声道。
正在这时,几个看起来很有身份的人,端着蒙着红布的托盘,路过下人房的门前,走向了长廊尽头的一间小屋。
“其他人都聚在山神庙前,这几个人来这儿干什么?”
“我刚才听到有人叫那打头的长老,”顾城对白雪儿道,“恐怕有什么猫腻儿,咱们跟过去看看。”
白雪儿点头,两人装成镇民的样子,借着长廊里的阴影,一路尾随几人到了那间很不起眼的小屋外头。
小屋似乎只是个废弃的杂物间,几个镇民移开了靠墙的柜子,露出了一个隐藏的钥匙孔。
为首的男人两鬓斑白,看起来最有身份,他从脖子上取下钥匙环,打开了一道暗门。
暗门下有很长的石梯,越走越凉津津的,几个镇民边走边点燃两边墙壁上镶嵌的蜡烛。
白雪儿和顾城怕被发现,隔了很远的距离,慢慢下到了石梯底层,那是一个很宽阔的圆形房间,房间中央有一张石床,正上方供奉了小山一样的石像和灵位。
几个镇民点燃了房间四周的烛台,影影绰绰的火光里,为首的镇民燃香叩拜。
白雪儿和顾城躲在门旁边的柜子后头,眯着眼睛看那些牌位,烛火闪烁中,白雪儿终于看清了几个字,“第四代鬼婴之母王墨香……第七代鬼婴之母柳烟然……都是鬼婴之母!”
“长老,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几个镇民打扫了石床附近,将托盘揭去红布,放在了石床旁边。
“嗯,终于到最后一步了,”中年男人敬完香,转过身,“这次跟上次不同,鬼婴有维护母体的行为,这说明他是有意识的。我们这一次一定能成功。”
“可是,”一个镇民似乎有些犹豫,“不是说,鬼婴之母一定要在极端绝望和愤怒的时候,才能生出真正的鬼婴吗?我们之前的计划似乎出了纰漏,我们故意放了那部电影,让剧组的人追杀她。可有几个人一直在企图帮她,她也一直在抵抗,似乎没有到完全绝望的地步。”
顾城和白雪儿对视了一眼,这才知道镇民故意放那部电影的原因,母体的绝望和愤怒也是鬼婴诞生的条件之一。
“我们的计划没有出问题,”中年男人微微一笑,“曾经无数次抓到过希望,在最终被背叛时,才会感到真正的绝望和愤怒。所以从前,嫡支的人都是由母体的丈夫,在最后亲手割开妻子的肚子。曾经有多么恩爱,有多么依赖,那时候就有多么绝望。”
白雪儿和顾城都是一愣,寒意从脚底窜上心头。在晃动的烛火里,那些站在牌位后的女人石像似乎到现在,都还在愤怒的尖叫。
“赵逸,我们为什么要来这儿?”
长长的石梯上传来人声,白雪儿和顾城对这个声音都很熟悉,是阮欣桐!
“赵逸?”白雪儿有些不敢相信,“赵逸是阮欣桐的经纪人啊。”
顾城冲白雪儿摇了摇头,眼神暗了下来,一张扑克牌从袖子里无声地滑到他的手掌中。
“欣桐,相信我,跟我下去,你的痛苦就结束了。”暗门前,赵逸仍然握着阮欣桐的手。
阮欣桐看了看那黑洞洞的暗门,有些惊慌地往后退了退,“不,你跟我说清楚,赵逸,我害怕。”
“欣桐,你不就是想把孩子拿出来吗?”赵逸往前走了一步,一半的脸正好映在窗外映进来的月光里,“跟我下去,让我来帮你。”
阮欣桐的瞳孔微微颤抖,一个可能性在此时占据了她的心头,可她不敢相信,也不想去相信,“赵逸,你不要吓我,你不会背叛我的,你跟他们不是一伙的,对不对?”
“欣桐,你一直没弄清楚事情的来由,想要害你的是剧组里的人,他们怕你连累他们。可你来到林家镇,为的不就是拿掉那个孩子吗?这座镇上的人,才是能帮你的人。”
“你在说什么?”
阮欣桐瞪大了眼睛,跳动的心脏被瞬间蒙上了冰碴,“这座镇上的人都是怪物,他们想用我祭祀那什么山神!你不是都该知道了吗?鬼婴的剧本,那个电影,我就是下一个苏沫!”
“你不是下一个苏沫,你会是真正的鬼婴之母,是林家镇的恩人,”赵逸抓住阮欣桐的肩膀,眼中开始显露疯狂,“你不是说我是你的恩人吗?你不说会报答我吗?我为你做了这么多,现在该是你报答我的时候了。”
阮欣桐脑中轰然,她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的赵逸,盯着这个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向她伸出手的男人。他带她重回娱乐圈,带她去各种应酬,关心她的生活起居,安慰她的伤心绝望。
他曾经看着她的眼睛告诉她,你是最好的姑娘,是那个男人配不上你,如果你要报复,我会支持你。
是啊,因为赵逸的支持。她从同公司的小艺人那里知道了那个大师的地址,而那个小艺人也是赵逸名下的。
“所以,你其实是林家镇的人?你当初帮我,是因为你看中了我,挑中了我?”
赵逸没有回答,他只是低下头,慢慢摸上阮欣桐的肚子,“那个何嘉莉太过软弱,不像你,你是个狠心的女人。只有你这样的女人,才能爆发最强大的力量,才最有可能生下真正的鬼婴。”
有什么东西在阮欣桐的心里破裂了,她突然大吼着推开了赵逸,眼泪糊满眼眶,她想逃出门去,却连门在哪儿都找不到。
赵逸抓住了她,拽着她的胳膊把她向石梯下拖去,“不要再挣扎了,欣桐,你没有机会了。我会亲手割开你的肚子,你的孩子我们会献给山神。你放心,把你做成石像后,我会时不时地来看你的。那个你憎恨的男人,就算在阴间等着你,你也不会见到他。”
“放开我!啊啊啊,放开——”
阮欣桐绝望的大喊和嘶吼从石梯上传来,距离密室越来越近,几个镇民在烛光中都隐隐的笑着,就像在等待开餐的魔鬼。石床旁的托盘里,银光闪闪的刀具映着他们鬼魅的脸。
白雪儿和顾城无声对视了一眼,在赵逸马上就要拖着阮欣桐下到密室时,白雪儿一把推倒了门前的木柜,顾城窜到石梯前,一张扑克牌飞出,正好插进赵逸的胳膊里。
阮欣桐被一路拖下来,脸色白的吓人,精神也恍惚了,顾城把赵逸推到了石梯下,和白雪儿架起了阮欣桐就往外跑。
“是那几个外乡人!抓住他们!”
三个人刚出这间小屋,走廊前头就有人堵了上来。
顾城一串扑克牌飞出去,接着从腰后拔出手/枪,这时候也顾不上人道不人道了,反正这座镇子上的人也早已经算不上人了。
顾城要应付追兵,白雪儿只能自己架着阮欣桐,阮欣桐几乎失去意识,三个人走不快。而且林家镇的人都是不死之身,用子弹只能暂时击退,疼劲儿过了,他们就又像蟑螂似的围过来。
“怎么办?”眼见人越来越多,他们却被堵到了长廊的尽头,后头就是一面墙。
“把鬼婴交出来!”
“打死他们,把鬼婴抢回来!”
林家镇的人眼下已经完全癫狂,鬼婴就是他们的一切,疯狂的人群涌进长廊,数不清的棍棒被举了起来。可谁曾想,眨眼间,那三个已经被堵到墙边不能移动的人,竟然在众目睽睽下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