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口到底是没咬上,沈策西套上衣服,一掀被子,把他身上被子给卷走了。
薄越睁开眼,在黑暗里看着天花板,伸手去摸索了一下被子,扯了回来,一道被扯过来的,还有沈策西。
两人都没在动弹。
近年底,公司事忙,这两天薄越偶尔在书房待到夜半,这几个月来,他谈下的合同,为公司创下的盈利,足够证明他的能力。
周五,老爷子大寿,薄越回了老宅,进了爷爷书房,陪老爷子下了一场棋。
放在桌上的手机时不时振一声,他喝着茶,桌上棋局,黑子已经走进了死胡同,老爷子手里捏着一枚黑棋,哼了一声,把黑子丢了回去:“你这手机吵吵吵,吵得我这头疼,棋都没法儿下了。”
薄越拿起手机,发消息的人是沈策西的司机,他司机说他车子抛锚了,薄家老宅这边在半山腰,清静,但也挺偏。
【沈总不让我跟您说,不想麻烦您,但再这么耽搁下去,时间就迟了。】
薄越这边走不开,他跟他爷爷这边借了个司机,这事儿对老爷子来说好办,他知道在半山腰那儿车子抛锚的是他这孙子相好,喝着茶,道:“借个人不算什么事儿,别让人等久了,你刚那两步棋,下哪儿了?”
薄越笑了声,伸手从棋盘里拿了两颗白子出来:“这两步棋不算。”
薄越在这哄老爷子开心,另一头,半山腰,一辆黑色小车停在路边,沈策西坐在车内,车窗被人敲了两下,他侧头看过去。
“沈总,车子抛锚了?”男人弯下腰,问,“我们宣总问你要不要搭个顺风车?”
旁边停着一辆黑色小车,车子窗户半开,车内,眉眼俊朗的男人目光盛着柔情,“要去薄老爷子祝寿?一起吧。”
沈策西冷淡收回眼:“不用。”
“别倔。”宣鸿哲开玩笑道,“我难不成还能吃了你。”
沈策西关了车窗。
车窗合上的一瞬,宣鸿哲脸色沉下来,难看到了极点。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小车从山上驶下来,下坡路,黑色小车缓缓减速,停在了沈策西车对面,车上的人推门下来,是一位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
他走到沈策西车旁,和他司机说了两句话,俯身打开车门,道:“沈总,薄总派我来接您,我们走吧。”
沈策西从车上下来。
宣鸿哲一眼看到了他黑西装胸口的蓝色胸针,面色微变。
那是那天拍卖会上,他和沈策西一起争夺的那枚胸针,事后他让人去查是谁拍走了胸针,没查出来,那人身份太神秘,只有人看到那位晟创集团的容总进出过。
而现在,这枚胸针兜兜转转,竟然又回到了沈策西身上。
沈策西感觉到宣鸿哲的视线,他垂眸一看,别在黑西装上的那枚蓝色胸针熠熠生辉,漂亮夺目。
“薄越呢?”他问一旁男人。
对方道:“小薄总在陪老先生下棋,没时间过来,特意叮嘱我,把沈总安全送上去。”
薄越身边儿的人,亦或者他家的人,一个个都跟他似的,说话做事儿,滴水不漏。
一看就是一家子出来的。
薄家老宅。
底下来往来宾祝寿,到了点儿,薄越扶着老爷子,从楼上下来。
薄家这场晚宴,明里是为老爷子祝寿,暗中却是将薄越推到人前。
等同于和京市上流圈子示意,这位,就是薄家未来的继承人,薄家叔伯多,薄越是年轻这一辈里最出彩的,大家不管怎么想的,面上对他都是喜笑颜开,客客气气。
沈策西来送了礼,这次身份和从前不大一样,再过些时候,两家人又要多一层亲家身份了。
薄越看到了他胸口的胸针:“喜欢吗?”
不用指明,都能叫人知道他这句话问的是什么。
沈策西:“喜欢什么?”
薄越知道他这是故意这么问,笑笑道:“沈总以为我说的是什么?”
一道声音横插进来,叫了声“薄总”,薄越看过去,是唐家那位董事长,他身后还跟着一人,是宣鸿哲。
薄越他们没请宣家,但请了唐家,宣鸿哲精神气看着不怎么样儿,眉间隐隐可见疲惫。
唐家这位董事长给他介绍了宣鸿哲,薄越道:“有所耳闻。”
唐家和宣鸿哲联姻的那位没来。
薄越他爷爷没在下面待多久,薄越身边没一会儿便有人过来,那位董事长去接电话的空隙,宣鸿哲道:“没想到薄总和沈总这么快就要订婚了,恭喜啊。”
“多谢。”薄越道,“到时候宣总不妨来喝杯喜酒。”
宣鸿哲笑得浮于表面:“不知道薄总怎么追上的沈总,沈总脾气可不小,薄总可得遭罪。”
一旁沈策西蹙了下眉头,眼帘一抬,瞥向薄越,他是脾气挺差,他自己也知道,虽然每次撒火,薄越都不会放心上,但他又想要他放心上,跟他计较。
薄越低笑两声:“宣总说笑,沈总脾气挺好的,又或许,他只对个别人脾气比较差,宣总多多包涵。”
薄越一句话反客为主。
宣鸿哲那话里的熟络,处处都暗示着他跟沈策西很熟的样儿,薄越一听就明白。
如果过往,宣鸿哲在沈策西身边,对外都是这么一副好似包容、无奈,实际上却是处处说沈策西的不好,的确很容易给人造成误解。
沈策西愣了愣,宣鸿哲那话好似只是一句打趣,旁人不觉得有什么,沈策西也不觉得有什么。
旁人会在人前说他脾气差,但他从没听薄越跟人说过他不好,他只会说他的好。
薄越从来不会在人前下别人面儿。
他知道。
不过……这叫那什么,情人眼里出西施?
他有些乐,第一次有人说他脾气好。
沈策西散漫的看向薄越的侧脸,收回视线,端着酒抿了一口。
也不知真心的,还是场面话。
薄越和和气气的,好似在说笑,宣鸿哲也只好僵着笑。
这场晚宴,薄越走哪儿,沈策西跟哪儿,自然而然得没任何人察觉出走哪儿不对。
有人偷偷拍了照,发在京市gay圈群里,消息灵活运用。
两人样貌登对,加之薄越和宣鸿哲在一起,两人差距太明显,不管是家世,还是相貌,宣鸿哲都差了薄越一大截,以至于先前说沈策西是为了气宣鸿哲,才和薄越订婚的人都说不出了这种话。
谁他妈有了极品还去在意次品。
“小薄总。”
会叫薄越小薄总的,只有家里的管家,薄越停下来,宴会快散了,管家说他爷爷让他上去一趟,他往门内走去,身后沈策西也径直跟着,薄越停下来,沈策西一脑门撞到了他背上。
“想什么呢?”薄越转过头。
沈策西:“嗯?”
薄越:“要跟我去见爷爷?”
沈策西似才回过神:“不好吧。”
他那表情看起来不像是“不好吧”的意思,薄越笑了声:“你去车上等我吧。”
“行。”沈策西说,“完事儿给我打电话。”
老爷子在书房,薄越上了楼,敲开门,走了进去,管家让人送了茶水进去,薄越在房中待了十多分钟,老爷子和他聊的是京市局势,聊完了正事,薄越起身时,老爷子道:“不早了,今晚在这里住一晚吧。”
薄越说沈策西还在外面等他。
“怎的,这里少得了他一间房?”他爷爷道。
薄越扬了下唇:“知道了,爷爷。”
他从房间里出去。
宾客的车都走得差不多了,沈策西的车抛了锚,要回去坐的还是来时去接他的那辆车。
外面长长一道路,黑灯瞎火,亮着路灯,外边没停几辆车,薄越拉开了车门。
嗯?不在吗?
他拿出手机,给沈策西打了个电话。
没人接。
关上车门时,薄越眼尾瞥见一道折射的光线,他又拉开车门。
副驾驶车坐下边,掉了一枚蓝色胸针。
薄越捡起了那枚胸针。
“沈总?他好像喝醉了,搭了别人的车。”
家里雇佣的人说。
薄越问谁的车。
佣人想了想,道:“没注意看,抱歉,那会儿太忙了。”
下山的路只有一条,他们只比他早走了几分钟,薄越上了车,关上了车门,插上车钥匙,他和沈策西约好的事儿,沈策西从来不会失约,更别提跟别人离开。
沈策西这个人,很注重这种东西。
薄越踩下了油门。
夜色里,黑色小车如离弦的箭,嗖得一下开了出去。
-
车内手机一直在响,被人关了机。
操。
沈策西在一阵颠簸中缓缓醒来,鼻间似还有那刺鼻的味儿,他在车里等着薄越,没想到有人胆儿这么肥,直接开了后车门,他一开始还以为是薄越,还没回头,那人就从后边捂了他嘴。
他睁开眼,眼前蒙了布,一片黑。
身旁有人在说话,他一左一右坐着两人,身上有很重的体味儿,熏得沈策西想吐。
“那里好像有监控吧,没被拍到脸吧?”
“怕个屁,反正拿了钱就出国了,咱之前那案底,也找不着什么工作,还不如干票大的。”
“他真会给钱?”
“他不是他相好呢?一直打电话呢,唉,你看见那宅子了没,听说值这么多。”
“嗬——这些有钱人,指甲缝里漏一点儿,咱这辈子就吃穿不愁了。”
“不过有钱人就是会玩儿,都玩男人,男人有什么好玩儿的。”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两人污言秽语的笑了起来,沈策西肌肉不由绷紧,很快又放松,一人“哟”了声,“醒了?”
沈策西手被反捆在身后,坐直了身,直言道:“你们要多少钱?”
“大老板,这可不单单是钱的事儿。”
声音有点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他一下想起了敲他车窗的那个男人。
沈策西细细一琢磨,“宣鸿哲。”
他一字一顿念出了这个名字。
前面副驾,一直没开口的人笑了声:“沈总还真是会猜。”
那根蒙着他眼睛的带子被扯下,沈策西眯了眯眼,眸光冷冽。
-
山路弯弯绕绕,又在夜里,视野不大好,薄越看到了一辆车车尾巴,前面的车不敢开得太快,一个转弯,又消失了。
薄越踩下油门提了速。
两辆车一前一后,距离在拉近,再到薄越的车与前面那辆车平行,他从窗户口看进去,看不见人。
他摁了两下喇叭。
那辆车一下加了速。
他眸光微闪。
两辆车并行了一段距离,那辆车见甩不掉他,别了他几次,薄越撞到了他车后,他也没停。
考虑到沈策西九成可能在车上,薄越没别得太死。
在入了夜的山道上,跟找死差不多。
沈策西身影晃了几下。
“操。”
车身晃悠,没人顾得上沈策西,他旁边的男人都在骂,沈策西手腕挣脱了束缚,一拳打向了身旁的男人。
车身歪歪扭扭的在地上划出几道痕迹,发出尖锐的声音,薄越的车开到了前边,后面的车车身撞到了山间岩石上,被他逼停。
双闪灯亮着,薄越打开车门,下了车,对面的车门也打开了,下来了两人,薄越赤手空拳,对面拎着棍子。
山间,一阵又一阵肉体的碰撞声和闷哼声响起。
“砰”——
在沈策西眼中,斯文温润,压根不会打架的人,拎着棍子敲碎了车窗。
车内,宣鸿哲额角青筋暴起,腿卡在了车门和前边那儿出不来,薄越没理会他,他看向后座的沈策西,沈策西手腕还绑着绳子,朝车后的一个男人挥着拳,那男人已经被打晕了过去。
薄越扶着车门,轻声叫了他一声:“沈策西。”
这是薄越第一次这么叫他全名,沈策西喘着气回过神,转过了头,薄越冲他伸出手,“出来。”
沈策西抬起手,放在了他手心。
“吱”——
轮胎擦过地面,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前面车倒了车。
车灯直直的照在了他们两人身上,亮得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