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迹把牌放回到了桌上,一偏头就看见了言从逾手中明晃晃的一张红桃五。
顾迹刚想拿起手边的酒瓶,有人直接把隔壁桌上的冰桶端了过来,“来了来了,选一块吧。”
玩到现在,在场的多多少少都喝了几杯酒,空气中也弥漫着酒精的味道,熏得空气中都染上醉意。
“快点快点。”一众男生起哄道。
从摊开牌面后,林清然脸色看起来就不大好,开口打断:“这个太过了,换一个吧。”
卷毛男生不甚在意:“有什么,又不是真的嘴对嘴,这么大的冰块,碰都碰不上。”
“是啊是啊,都是男生,刚才那局他们还吃一块饼干呢,冰块怎么了?”
冰桶里的冰块为了避免融化太快,都是偏大颗的。虽然嘴对嘴传递冰块听起来很暧昧,但按理来说,只要稍微注意点,两人并不会有皮肤接触。
林清然闻言皱起了眉头,即使如此他也接受不了顾迹和别人做这种游戏,尤其对方还是言从逾。他按捺下心中的不满,抬头看向顾迹。
顾迹的反应再一次让林清然心中感到异样,和之前对他的态度相比,现在的顾迹已经算得上反常。
林清然心中一紧,难道对方知道了他和谭杨的事情?
对面的顾迹根本没有注意到林清然的视线,他看了眼被推过来的冰桶,和旁边的男生商量道:“喝酒吧?”
因为上一世言从逾帮过他的缘故,让这辈子的顾迹对他有天然的熟悉感和好印象。
如果第一局的时候言从逾没有打探他的牌的话,顾迹说不定会对方多些信任。
言从逾顿了顿,“……我开车来的。”
包厢里很吵,顾迹没听清,微微向他的方向靠近了些:“什么?”
距离倏地拉近,言从逾愣了一瞬,半晌后才低声重复了一遍。
顾迹这次听见了,觉得不是什么大事,“我帮你喝。”
这句话不知道被哪个耳尖的听见了,“诶诶诶!不能帮喝啊,这多不公平,是吧?”
规则都是商量出来的,顾迹刚想跟这人掰扯两句,就感觉到衣服被拉了一下。
言从逾看着顾迹,瞳色是淡淡的琥珀色,开口道:“没事,不会碰到的。”
顾迹霎时没反应过来,没做回答。
“只是个游戏而已,不是吗?”言从逾指骨微微收紧,面上情绪却不显,仿佛这只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顾迹也不是玩不起,对方都没介意,他也没什么意见,微顿后答应:“可以。”
听到这句话后,林清然的脸色已经彻底黑了,只不过碍于要维持形象,没法发脾气。
况且他又不能当众说出他和顾迹之间的恋爱关系,毕竟真要说起来,他和谭杨牵手在前,说出来不一定谁占理,还显得他小题大做。
言从逾拿起旁边的夹子,在冰桶里翻了一下,似乎是体贴的意味:“我找块大的,会简单些。”
顾迹没多想,下意识提醒道:“别挑太大的,咬不住。”
言从逾一不小心没拿紧夹子,差点失态,呼出一口气才勉强冷静下来,“……好。”
言从逾最终选了一颗大小适中的方形冰块,用夹子夹着,送到了顾迹的嘴边。
顾迹顿了下,有些疑惑,他以为会是言从逾传给他,但还是倾身含住了冰块。
他很小心地只碰到了冰块三分之一的地方,给对方留出了足够的空间。
冰块冒着冷气,融化在唇间带着冰凉感。
顾迹坐着时比言从逾高一点,以至于言从逾需要微微抬起头靠近。
顾迹察觉到后,稍微俯了下身子。
这个举动对于言从逾来说,相对于对方主动把唇送了上来,差点让言从逾没忍住,心跳停了半拍。
言从逾在心底平静下来,搭了下对方的肩膀,偏头很快地咬住了冰块,两人的距离倏地缩短,彼此的呼吸陡然相融在一起。
言从逾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双漆黑深邃的瞳孔中,顾迹的眼皮很薄,离得近时似乎能看到细青血管,眼睛形状很漂亮。
不管顾迹是谁的男朋友,但此时此刻,对方的眼里只装下了他一个人。
顾迹松开唇,冰块被言从逾咬走后,两人的距离重新拉开,仿佛刚才的亲昵没发生一样。
传冰块这个游戏只是看着亲昵,但实际上两人根本没有碰到,又速度很快,没有出现失误,事实上也只是一两秒钟的事情。
这局结束,其余人重新洗牌发牌的时候,顾迹拿起桌上的杯碟,准备递给言从逾吐冰块用。
“……”
顾迹怔了下,“你把冰块吃了?”
言从逾右颊微微鼓起,那颗从顾迹唇角咬走的冰块,现在正在他的嘴里。
“没注意,抱歉。”言从逾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接过杯碟,把冰块吐了出来,只不过已经融化了一半,“刚才忘了。”
顾迹开始还觉得有一丝不对劲,但听到言从逾的解释后就没再想,翻开了手里的牌。
这时顾迹才注意到林清然已经不在,对面坐的已经换了人。
没一会儿,顾迹外套里的手机响了声,他拿出来看了眼,是林清然给他发了条消息,让他出来。
顾迹对此毫不意外。
他起身打了个招呼:“我有点事,先出去一下。”
“去吧去吧。”
顾迹拿着手机出去,殊不知在他离开包厢之后,言从逾也放下了手中的牌,说不玩了。
走廊尽头的阳台上,林清然背对门站在外面。
夜晚风凉,林清然只穿了件衬衫。要是放在上一世,顾迹早就脱了外套给对方披上,再加一阵嘘寒问暖。
但现在顾迹全当没看见,直接走了过去。
二十岁的林清然比起十年后来说,还需要在顾迹面前做足虚假的形象,即使心中已经怒火中烧,但表面上却还是清高淡漠的模样。
“顾迹,你知道你刚才在做什么吗?”林清然语气中带着质问。
顾迹靠在栏杆上,听到这句话后有些想笑,原来林清然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可他今天所做的不及对方万分之一,怎么林清然从来没有反思过自己是对是错?
这叫什么,宽以待己严以律人?
顾迹笑了下,“玩游戏啊,不正常么?”
上辈子顾迹每每发现林清然和别人做一些出格的事情,林清然也说他们都是朋友间的正常交往,让顾迹不要那么心胸狭窄。
这是林清然之前对顾迹说过的话,现在被顾迹原原本本地还了回去。
林清然压着声音道:“但你怎么能和别人做这么亲密的动作,你拿我当什么?”
顾迹反问道:“哪里亲密了?我和他连碰都没碰一下,你和那人还牵手了。”
顾迹了解林清然是个对自己道德感极低的人,他要是想不被林清然控制,只能表现得比他道德感还低。
林清然不知道怎么理解的,放轻了语气:“你是因为吃醋才这样做的吗?”
顾迹:“……”吃你个大头菜的醋哦。
林清然接着道:“我和谭杨只是普通朋友,牵手只是因为游戏规则要求的。”
顾迹懒散道:“我也一样。”
林清然忽然被堵住了,“牵手没什么,但你和言从逾……太亲近了。”
从林清然口中听到言从逾的名字,顾迹一顿,没想到他会认识言从逾。
上一世,林清然看上的人,最终都拜倒在他的“魅力”之下。而言从逾的外貌,当然是林清然会喜欢的类型。
顾迹摇了摇头,林清然只是认识言从逾而已,应该不会有这么巧合又倒霉的事情。
“有什么亲近的?”顾迹随口道:“别人都没觉得怎么就你这样觉得?”
林清然感觉出顾迹今天的反常,但最终把这归结于是因为对方吃醋了。
他清声道:“我和谭杨是朋友,只是碰一下手当然没什么。我们现在还是恋人关系,你这样做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总结下来就是——我可以,但你不可以。
说了一堆废话,顾迹已经有些没有耐心了,他道:“刚才都是在玩游戏,你是当真了吗?”
林清然顿时停住,被呛得不知道说什么。
这句话出来,仿佛顾迹的行为只是因为游戏,而他和谭杨的牵手是动了真格。忽然他就有些不占上风。
林清然到底还是心虚,扯开了话题:“…算了,不说这个,我先进去了。”
看了眼林清然离开的背影,顾迹扯唇笑了声。
这个年龄的林清然对比三十岁的时候,多少还知道做贼心虚,也更好对付。
顾迹在外面待了一会儿后才回到包厢,一眼就看见林清然换了位置,被另外一群男生簇拥着,旁边有几个人在笑着给他倒酒,推杯换盏间,手指和手指一触即逝地触碰,仿佛在几个男生的心底勾了一下。
林清然身边从来不缺追求者,因为他很懂得怎么拿捏男人,伪装出来的虚假形象足够吸引人。在顾迹这边没讨到好,林清然自然要去其他地方如鱼得水。
顾迹只是瞥了一眼,正要往里走时,却忽然被人拉到了一边的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