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当天很快到来, 运动场上圈出了比赛场地,别着号牌的运动员在场内热身,看台上的观众热情高涨。
开幕式简单结束后, 400米项目的开始还在后面,顾迹和言从逾坐在看台靠后的位置, 观众大多都在前排,周围没什么人。
比赛的是顾迹,紧张的是言从逾。
顾迹倒没什么感觉,该吃吃该喝喝, 本身就不是专业的, 最后跑成什么结果他都能接受。
言从逾本来还是冷静的, 但陆陆续续看见运动员因为各种原因受伤下场, 眉头越皱越紧。
他听见顾迹喝水的声音, 担尽了心:“你小口喝, 免得肚子疼。”
顾迹咽下了嘴里的水, 喉结上下滚了滚,随口道:“没事。”
他的身体素质没这么糟糕。
言从逾极其严肃, 表示自己绝不是危言耸听,“那边比跳高的时候, 有人还跳吐了,听说是吃太多了。”
别人看比赛,小言同学劲盯着人家伤者瞧。
“你没事做的话跟我说话吧。”顾迹托着他的下巴, 让他面向着自己, 温声道:“别胡思乱想。”
言从逾安静了两分钟,但到底闲不下来, 过了会儿,不知道从哪儿拿过来一根吸管。
他明显还是放不下心来。
顾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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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顾迹按下言从逾的手, “我小口喝。”
他不知道言从逾是不是故意的,但显然,让人积极接受一个意见的最快方法,是提出一个更糟糕的意见。
广播里开始提醒参加400米的运动员可以开始做入场准备。
“别紧张。”言从逾伸手替他理了理衣领,又细致地整了整袖口,嘱咐道:“跑不了就放弃,不要逞强。”
顾迹怔了两秒,无奈道:“宝贝儿,我跑的是400米,不是4000米。”
正巧这时,一个扭伤脚的比赛选手被搀扶着经过他们旁边。
边上有人问道:“怎么了这是?严重吗?”
“没事只是腿抽筋了,然后不小心和隔壁跑道上的兄弟撞了下。”
言从逾不自觉地拧起眉,开口要说什么。
顾迹捏住了他的嘴,眼疾手快地打断道:“绝对不会有事,我发誓。”
“不然我回来就跟你姓。”
他生怕言从逾突然来一句,太危险了,要不你别比赛了。
关心则乱。这的确是言从逾能说出来的话。
言从逾拉下他的手,放在手里缓缓摩挲,温热的指尖搭在手腕上,最后把要说的话收了回去。
他知道顾迹有能力,但心里总对他有一层需要保护的小咕叽滤镜。
言从逾呼出一口气,转而问道:“你热身了吗?我帮你捏捏腿。”
“放心,我不会有事。”
400米只有一圈,加上准备的时间也只要几分钟就能比完一轮。
顾迹随手两下揉乱了他的头发,发丝凌乱的小言多了些慵懒和可爱,头顶还竖起了两根呆毛。
言从逾还不知道自己的形象。
“你把头发弄好我就回来了。”顾迹给他找了件事做,对于臭美小言来说,够让他安静一段时间了,说道:“在这等我就行,我先下去了。”
言从逾没反应过来,“什么头发?”
“你照照镜子。”
言从逾看着顾迹离开,才拿起旁边的手机照了下,随后双眸难以置信地慢慢睁大。
坏咕叽。
比赛场地被隔栏围住,只有工作人员和别着号码牌的运动员可以进入。
为了保证安全和秩序,避免学生们迷路乱窜,待会顾迹从哪边出口离开运动场还不确定,索性就让言从逾在看台上等他。
简单热身时,顾迹在场内碰到了程灼。
程灼的比赛在之后,现在是溜过来看顾迹的。400米全程比赛不需要花多长时间,他及时回去并不会耽误自己的比赛。
“顾哥,我给你拍照。”程灼笑道:“加油哦。”
顾迹弯唇笑了笑。
400米比赛一组六个人。
顾迹随便选了一道。
碧蓝澄澈的天空下,阳光明媚,操场上一片空旷。
“兄弟,换个跑道呗。”边上走来一个染着黄毛的男生,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对这种长得像个小白脸似的男生颇为看不上眼,只会靠着副好皮囊勾三搭四,还来什么运动会。
他语气带着似有似无的讥刺道:“反正对你无所谓,也得不到名次吧。”
顾迹的确无所谓,如果对方态度好的商量他就换了,但对于这种人,偏偏他也没有礼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顾迹掀起眼皮,“滚。”
“你tm敬酒不吃吃罚酒。”黄毛一把撸起袖子,自以威风道:“信不信老子——”
黄毛狠话还没来得及吹完,就被一声很大嗓门的话音凶狠打断。
“傻逼黄毛鸡!”程灼本来站在跑道中间的草坪,又往前走了两步,沉着脸色扬声骂道:“说的就是你别看了,有本事别嘴上逼逼赖赖,恶心死了。”
不同于黄毛靠脏话垒起来的虚张声势,程灼骂起人来大有一种随时上来砍人的冲动。平时总是笑嘻嘻的,但狠起来却让人感到意外。
顾迹都怔了几秒。
刚才黄毛的声音也只是正常说话的音量,想讥讽两句在顾迹面前找找平衡。但程灼骂的两句,彻底吸引了周边一圈人的注意力。
黄毛的气势顿时弱了一半,“怎么了,我说什么了?”
程灼直接两步跨上了跑道,把黄毛吓了一跳,连连往后退了两步。
“你想干什么?!”
“傻逼怂货。”程灼讥嘲水平百分百:“我又没动你,你抖什么?”
有些人完全不值得讲道理,就是欠骂。
黄毛骂不过程灼,又想挑软柿子捏,想嘲两句还要找帮手的小白脸,却在和顾迹对上视线的瞬间,被对方毫无感情的眼神给震住,半天没说一句话。
顾迹也是头一次见到程灼战斗力这么强,刚想和他说两句话,余光中瞥见因为这边动静太大,有穿着红马甲工作服的人走了过来。
他拉了拉程灼,低声道:“你先走。”
虽然没涉及到打架斗殴的地步,但荣大对这方面很严格,平时不计较,但发生在运动会上就不一样了,免不了会被拉去批评一顿。
程灼待会还有比赛,这么一来要么耽误时间,要么影响心态。
“我怕什么。”程灼还不知道红马甲来了,以为是顾哥对他不自信,“晚上跟你讲我高中的光荣事件,这个鳖孙不是我的对手。”
“工作人员来了。”不知道是谁喊了声。
黄毛变脸一流,冲到红马甲面前,先声告状道:“那个红头发的小子破坏比赛。”
黄毛觉得自己占理,就算是他先挑衅的,可他没动手也不能说明什么。但那个红毛小子根本不是这场的比赛选手,进入跑道区域就是违规。
程灼忍不住生气。
“怎么回事?”谢褚看向黄毛口里的红毛小子,却先瞥见了旁边的个高男生,“……咦,小顾?”
好巧不巧,谢褚正好是运动会的负责人之一。
他扫过几人身上的号牌,为了便于区分,不同的项目号牌的颜色不同。很明显顾迹和黄毛都是这场比赛的参赛选手,至于多出来的红毛,身上别的号牌是另一种颜色。
谢褚走到顾迹身边,以为这是一场黄毛与红毛的吵架,便打算询问靠谱的顾迹,“小顾你刚才看见事情经过了吗?”
黄毛要绝望了,“大哥你不要问他啊,他是帮凶。”
谢褚顿了顿,怀疑自己的耳朵,转头下意识问顾迹:“他说谁是帮凶?”
顾迹:“我。”
“……”
谢褚往旁边退了两步,以示自己的中立立场,“怎么回事?”
黄毛先发制人,“还不明显吗,这个红毛根本不是这边比赛的,他故意过来闹事。”
程灼耐不住了,“你个傻逼。”
黄毛回头对喷:“你才是傻逼。”
“停停停。”谢褚头大,“他骂人我知道了,那帮凶干什么了?”
黄毛一卡壳,那人好像的确没做什么,顶多睨了他几眼,但他总不能说因为那人瞪他。
“他也骂人了。”黄毛梗着脖子道。
“哈?”谢褚稀罕地看了顾迹一眼,才问道:“他骂你什么了?”
黄毛:“他也骂我傻逼。”
程灼小声:“你可不就是傻逼吗?”
谢褚要受不了了,三句话里两句不离傻逼,幸好旁边没有老师。
而且,他是不太觉得顾迹嘴里能说出“傻逼”这种话。
“停。”口头争执顶多教育两句,不会有什么严格处分,谢褚道:“谁先动手……动嘴的?”
黄毛立即指程灼,“他!”
程灼翻了个白眼。
谢褚又问了旁边的其他选手,因为刚开始动静并不大,所以基本上没人知道因果。
此时,三赛道的男生忽然开口,“黄头发的。”
黄毛已经不镇定了,激动道:“你凭什么说我!你有什么证据?”
三赛道男生没理他,只在指认完人后就站到了一边。
“……证据?”程灼忽然嘟囔了两句,他想起什么,跑去捡起了旁边丢在草坪上的手机,录像功能仍在继续。
顾迹微顿,“你录像了?”
“我刚才想录你的起跑过程。”程灼瞟了一眼旁边惶恐的黄毛。
这段录像前后都录了很多没用的东西,但中间黄毛的一段主动挑衅拍得清清楚楚。
“……”
小吵小闹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小事,但这种故意寻衅就没那么简单了。
谢褚心中已经明了,道:“先比赛吧。”
他表情很差地看向黄毛,“你,比完赛来找我。”
黄毛表情彻底灰了下来,站到了最外圈的跑道。
他恨恨地想,到时候比赛的时候,他要让那个小白脸知道谁才是厉害的。
比赛令响。
黄毛跑道在外圈,本来领先在最前面,但随着弯道拐弯,所有人都超过了他。
所有!
……
顾迹稳在第二的位置,第一是刚才帮忙说话的三赛道男生,隔着一段距离。
对方不仅速度很快,动作也很标准,像是体育系的学生。
最后过了终点,顾迹仍然是第二,站在原地歇了口气,等裁判录完成绩后,便转身向看台走去。
黄毛佩服强者,刚才语出不逊也是以为顾迹是弱鸡,犹豫着想上前道个歉。
结果对方头也没回就走了。
……
400米虽然算不上长,但全程都不能减速,一圈跑下来还是很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顾迹的呼吸还有些急促,额发被汗水微微打湿,风吹在身上都是热的。
场内场外都有专门送水的同学,但他摇摇头都没要。
小言说给要他送水。
回到看台刚才坐的位置,随身物品还放在边上,但那么大的一个言小鱼不见了。
顾迹坐着休息,打算先等一会儿,心猜臭美鱼应该去卫生间照镜子理头发了。
今天阳光很好,气温也比前两天要暖和一点。明媚的阳光照得刺眼,顾迹闭了闭眼,因为刚才的运动,脖颈上出了一层薄汗。
看台上说话声走动声不停,嘈杂的声音在耳畔喧闹,因此顾迹忽略了背后传来的轻微脚步声。
下一刻,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顾迹下意识回头,却不期然地擦过了对方的唇角,引起一阵陌生的痒意。
言从逾轻轻扶着顾迹的侧脸,并没有离开,而是凑近贴近了这个吻,轻轻抿住了他的唇瓣。
灼热的呼吸交融,像是传到了心底,带来震颤的酥麻感。
顾迹还没来得及喝水,唇畔带着些许干涩,又被一点一点舔得湿润,浅色的唇渐渐嫣红。
声音像是要在唇间融化,言从逾低声问道:“小咕叽,你怎么总是被人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