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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失

月亮从树梢逐渐升到半空, 秋天的夜总是伴随着一阵阵的凉风，从西面八方袭来，灌进人们的袖口衣领中, 让人忍不住地裹紧自己的衣服。

糯糯刚洗完澡，穿着自己的小黄鸭睡衣，头上还顶着小恐龙毛巾, 被爸爸抱着从浴室出来。

捏着自己的小黄鸭玩具, 又戳戳自己衣服胸口前的小鸭子, 糯糯举着手里的鸭子，让爸爸看。

“爸爸，鸭鸭跑到我身上啦！”

费执延将小家伙放在床上, 弯着腰仔细地给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眼角透着些柔和, 轻点了下头附和。

糯糯还戳着自己的小鸭子，这是三哥给自己的小玩具, 糯糯玩得特别爱惜，这几天每次洗澡拿在手上不舍得放开。

嘴里哼着小然老师教的童歌, 糯糯乖乖仰着小脸让爸爸给自己擦头发。

糯糯的发质特别软, 和他这个人的脾气一样, 每次洗完头都会贴在小脸上，显得比平时都要乖巧许多。

等头发擦得差不多了，费执延收起毛巾，就看到糯糯已经迷糊着闭上了小眼睛。

轻笑一声, 费执延伸出手，捏了捏糯糯洗完澡后透着红晕的小脸蛋。

糯糯困的小眼睛只能睁开一条缝, 看到对面的人是自己的爸爸, 歪头露出了个小小的笑。

“爸爸, 我睡觉觉了，六六……”

糯糯正想叫六六和自己一起睡觉呢，结果没听到回应，眨了眨小眼睛，弯着头在地上找了起来。

“六六，你在哪里呀，要睡觉觉了！”

糯糯疑惑地在床上站起身，走到床边缘又喊了一声。

往常这个时候，费执延一走，006就会跳到床上，窝在糯糯的床头边或者床尾，扯着小呼噜的睡过去。

可今天叫了好几声了，都没看到006出现。

糯糯这下小瞌睡也没了，皱着小眉头，在床上转着圈圈的找狗。

费执延看糯糯像个自转小陀螺一样，忙按住糯糯的小脑袋，开口道：

“我去下面看看，估计在客厅里疯玩。”

相处久了，费执延也算了解这只狗的习性。

说是系统，实际比真的小狗还能闹腾，一个没注意就能给你惹出一堆麻烦事来。

费执延上次回家，就看到这只蠢狗不知怎么的，用毛线把自己和糯糯缠了好几圈，一人一狗动都不敢动，几乎是一走一摔，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费执延求助。

等到费执延将糯糯从毛线里解救出来，这只狗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怂唧唧地垂着脑袋，四条小短腿无声地倒退着往外挪，试图逃离现场。

因为对方蠢兮兮的行为，费执延时常会忘了006系统的身份，甚至也不敢肯定自己心底的猜测是对的。

以至于到了现在，费执延都还在反复的怀疑着。

扶着楼梯扶手往下走，费执延沉默的表情透着一丝冷冽，目光在客厅逡巡了一圈，眉头也不自觉蹙了起来。

“吴姨，你看到那只狗了吗？”

费执延走下楼，看向吴阿姨问道。

吴阿姨正在整理糯糯的玩具，听见费先生的话，赶忙点头道：

“我在晚饭前看到他跑出去了，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这么晚了都没回来。”

费执延听见吴阿姨的话，目光顺势落到了院子外面的大门口那里。

今夜的月色还算明亮，照得门口的位置一览无余，费执延也能清晰地看见那里并没有一只白色的小狗。

正凝眉思考着这只蠢东西在搞什么的时候，楼上传来糯糯的喊声。

“爸爸！庄杰杰给我打电话啦！六六在他家里呀！”

糯糯连鞋子都没有穿，光着小脚丫踩着滑溜的地面上，哒哒地跑到了楼梯口处，将小手做喇叭状，对着下面的费执延喊。

费执延抬眸，看到毛茸茸的和小黄鸭子似的糯糯站在那里，眸中的疑惑更深。

这个系统怎么和庄杰扯到一块去了？

往楼梯口走了两步，费执延轻点了下头表示自己听见了，温声开口道：

“你先乖乖睡觉，我去他家里将那只狗带回来。”

但糯糯却没有乖乖应好，反而撅着小屁股，扶着楼梯扶手，慢慢地迈着小步往楼下走。

“不呀，我和爸爸一起去。”

糯糯眼底满满的都是忧心，小心翼翼地从楼梯上下来，还仰着小脸说：

“庄杰杰说六六受伤了，我去接他回来呀！”

费执延毫不意外地冷笑了声，心说这只狗找麻烦的本事倒是一流。

而且运气倒是好，也不知道干脆死在外面算了。

看了看外面秋风骤起的天气，费执延唇瓣紧抿成一条直线。

看到糯糯艰难地扭着小屁股往楼下走的身影，他还是叹了口气，走上前，一把将小家伙抱了起来。

抱着肉乎乎的糯糯，费执延套上自己的深色大衣，将糯糯整个裹在了自己的怀里。

“乖乖待着，不要露头。”

糯糯的头发还未完全干透，要是被冷风吹了，明天绝对要头疼。

将从自己衣服里钻出一个小脑袋的糯糯按下去，费执延抱着他往外走，顺带对一旁的管家说：

“让司机备车。”

夜色如浓黑的墨汁浸染了纸张，却独独留下了一个白色的圆圈，化为月亮照亮了整个大地。

从费执延上车后，外面的风就开始呼呼刮个不停。

树枝上的落叶掉了大半，剩下的小半部分，也在秋风的摧残下被卷起，在空中打了个旋儿，最终又掉落在了地面上。

下车的时候，一阵透心凉的风扑面而来，吹得费执延额边的发丝都轻轻上扬。

糯糯被裹在大衣里，只能听见爸爸皮鞋踩在落叶上，发出的咔嚓的清脆声响。

视线受阻，糯糯的听力反而越加敏锐，泛着热气的小脸靠在爸爸的脖颈前，小耳朵一动一动的，在小脑袋里想象着外面铺满落叶的画面。

寒风被阻挡在大衣外面，费执延还用手臂给糯糯挡着风，倒是让糯糯一点没有感受到秋日深夜的冷意。

黑夜中，小区一层楼梯口，庄杰正站在那里，脸色臭臭地踢着石子等待。

等穿着大衣的人走近，庄杰才借着月光和路灯的亮度，看到了朝自己走来的费执延。

庄杰神色不免怔了一怔，张了张口，「父亲」两个字差点就脱口而出。

这还是他们的第一次正式见面。

庄杰半垂下脑袋想。

“费、先生，小狗在里面，您跟我进来吧。”

虽然称呼变了，但庄杰对费执延敬畏的语气却是一点都没变。

言语中透着几分疏离，明明该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却完全无法靠近对方。

沉默着开门走进去，庄杰打开客厅的灯，正想说让他们把小狗带走的时候，却看到费执延胸口前鼓鼓的一团，忍不住疑惑地开口：

“您身上是藏了个什么东西吗？”

话音刚落，费执延的领口处就冒出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糯糯迷瞪地探出头，脸上还带着红扑扑的热意。

“藏了个我呀。”

庄杰看着突然冒出的糯糯，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

没关严的门中吹进冷风，庄杰感受着吹到自己身上的冰凉温度，心底却莫名热的有些发烫。

好像被父亲抱进怀里的人是自己一样，虽然费执延的脸色依旧冷淡，但庄杰却感受到了他对糯糯独有的体贴和暖意。

上辈子庄杰对父母的爱都求而不得，变得越发偏执疯狂，不断地作死，就是为了求父亲多看他一眼。

可越是如此，父子俩的关系越是冰冷到了极点。

甚至在死前，庄杰都不确定父亲是不是真的将他当成儿子。

那份父子间的宠爱，是不是也真的存在于他们之间？

可现在看着被保护得好好的糯糯，庄杰如坐云端，飘忽中好似也体会到了费执延外露的宠溺。

释怀似乎也就在一瞬间，庄杰看着糯糯，眼底的躁意也慢慢消失，胸口处一直以来堵着的郁气，也好像一下子就畅通了。

原来父亲是爱着自己的，庄杰想。

只不过是上辈子自己的词不达意、偏执疯狂，才会将这段父子关系越推越远。

如果、如果他那时能够像这辈子的糯糯一样，脾气软一点，或许结局也会不一样的吧。

庄杰微叹了口气，又觉得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他不会改掉自己暴躁阴郁的坏脾气，无论再来多少次，他和费执延的父子情谊，终究也只能停留在有缘无分的境地。

目光不禁投向糯糯，庄杰觉得大概只有这么软乎的小家伙，才能在一家子脾气冷漠古怪地反派中间生存下来，彻底改写他们的结局吧。

想到这里，庄杰又转过头，指了指墙角的位置：“糯糯，你的狗在那里。”

糯糯晃着自己的小脑袋，赶忙转着小眼睛往那边看。

只见用纸箱临时搭出来的窝上，正趴着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狗，好像是累极了，006正惨兮兮地闭着眼睛喘气。

糯糯晃了晃小短腿，让爸爸把自己放下来，小跑到纸箱面前，忧心忡忡地摸了摸006的小脑袋。

“六六，你怎么了呀？”

006应该是听见了糯糯的声音，可怜巴巴地睁开了眼，看见对面的糯糯，一个爆哭地叫了出来。

“糯糯！呜呜-我差点就见不到你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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