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件又一件拍品被拿到展台上, 拍卖会氛围已经被炒热。
主持整场拍卖会的蛇人原本以为这次能够像之前那般，顺利开始顺利结束，所以早就已经安排好了后续进场顺序。
可前面一件拍品迟迟没有结果。
等在旁边准备抬新拍品的异常生物们焦头烂额, 因为有的东西譬如活人鱼不太保鲜得放缸里, 连水加起来几千斤的大鱼缸累的大家汗如雨下。
“前面这卖什么？怎么拍了这么久？”一个快扛不住的异常生物磕磕巴巴问。
最靠近台子的那只伸头看了看, 语气带着不确定。
“好像是一匣子活人魂。”
“他妈的这东西能拍五分钟？叫价都叫到快八千了？里面是有多少魂？”
“我也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这不停的加钱，那盒子也没多大里面估计也就几十个吧。”
“哪里来的家伙？是包房里的大人们吗？”
“有一个是，另外一个在A区公共区域。”
“靠！谁这么大胆？”
苦不堪言的异常生物们议论纷纷。
“S区包房, 八千八一次, 八千八两次。”
“还有其他人要加价吗？”
主持蛇人举着锤子, 虽然没有开口询问，但目光直逼A42区。
它也要疯掉了！为什么！
为什么仅仅是这么一些普通物品就要拍这么久！虽然说东西卖的贵大家都有钱拿，但继续这么下去, 整个会场的氛围就要开始呈现颓势了！
按照以往现在已经进入拍卖中期, 已经有一些让异常生物眼前一亮的物品陆续登场。
可现在呢！？
这么个小破盒子拍了快半个小时！已经有暴躁的客户骂骂咧咧想要离场了！
各方压力全部给到了A42区。
座位上，池生熠举牌的手有些犹豫。
酒店积累的财富让他可以买下这场拍卖会所有的东西, 但频繁叫价, 早就引得周围生物们议论纷纷。
“放弃吧, 再这么加下去太奇怪了, 这些东西根本值不了那么多钱, 会被怀疑的。”冥河劝阻道。
对它来说, 其他生物加起来都没有自己选中的主人重要。
如果因为救别人而让自家主人陷入险境，是一件失败且不理智的糟糕事情, 更何况后面还有人类幼崽要买。
这个道理池生熠怎么会不懂，捏着牌子的手紧了又紧, 最后松开, 按下了一旁的弃权按钮。
已经很引人注目了。
从身边异常生物们的对话中不难得出, 有的家伙甚至很佩服他不怕被报复要抬楼上那些大人们的价，也就是说一楼的参与者们很少会跟二楼的家伙竞争。
真是个坏消息，没想到拍卖竟然如此坎坷。
看样只能想办法去找一下楼上包间里的异常生物，看看能不能在拍卖会结束后另做交易。
二楼包房内，白枭沉着脸，一旁的伽曼表情也不太好。
“先生，这种明显的抬价应该是有针对性的，看起来我们的包房号码被泄露了。”罗李轻飘飘地上眼药，一旁的蛇人们感受到气温有些降低。
“怎么可能！你今天所有的账单全部算到我头上！我怎么会找人给你抬价。”伽曼顾不得自己的形象瞥了一眼罗李，慌里慌张解释起来。
“这个421号就是前几天释放言灵的言灵师！它如果是针对你，想要推算出这个房间的位置不是不可能！”
“你放心我现在就把人给你抓过来！”
“来人！拍卖会先叫停！”
一旁的蛇人们有些为难。
从噬身蛇集会创立到现在，不管拍卖会中途出什么事故，有过中断，但没有暂停。
白枭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只是淡淡摇头。
“不必，一会再说。”
在噬身蛇待了几天，悬赏调查都用了，没能再找到更多旧印社与最后一本怪谈之书相关内容。
这趟行程已经耗费了太多时间，他有些厌倦。
“罗李继续按照清单来拍。”目前只有一单被抬价，如果对方安分一点，他懒得再追究什么。
“好的先生。”
拍卖会如火如荼进行，刚刚的小插曲很快过去。
沉睡的绝美人鱼、即将孵化的恶魔卵泡、奇形怪状打包出售的怨灵恶魂……甚至还有前几天在外面见到过的异常生物！
令人眼花缭乱的拍品流水般卖出，池生熠目不暇接。
有的生物因为过于弱小逛街时被掳走，变成拍品添头打包售卖，操作过于颠覆三观，让他有些不忍直视，心有余悸。
“所以伪装很有必要。”冥河凉凉道。
“噬身蛇建立的规则也只是薄薄一层纸而已，无法撼动异常生物们无法无天的行为。”
很快，拍卖会进行到了售卖人类幼崽的部分。
大概是往常几次的分批售卖有些混乱而且质量问题层出不穷？这次噬身蛇集会将拍卖者带来的幼崽全部收购并且按照质量分为两批。
首先被拍卖的是次等品幼崽。
足有十几个干净整洁的铁笼被依次抬上来，均匀排开。
几乎的拍卖品像牛马一般被捂住眼睛，谨防应激导致提前死亡。
“看起来比较健康，这些次等品在上台前应该是被治疗过了。”
池生熠整理了一下兜帽，坐直身子：“治疗？”
“当然了，我们现在坐在这里购买人类幼崽，与人类去宠物店选择活的商品又有什么不同呢？”
“大部分人不会买了宠物回去吃。”他的反驳有气无力。
“这些幼崽也不全是送去烹饪的，好了，竞价开始了。”
“唉？这个价格？”
不知为何，底价比预估的要低了一些。
主持拍卖的蛇人早已发现了下面生物的疑惑，主动解释道。
“尊敬的阁下们，在这里我额外插播一条消息。”
“黑山羊人卡拉尔阁下失踪，绝望食肆已经关停，考虑到人类售卖价格浮动，担心有商人打信息差坑人，所以以下两批人类幼崽均由噬身蛇接手整合并出售！”
“我们会保证您的权益！您永远可以相信噬身蛇！”
场下的异常生物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但整体评价都是十分正面向上的。
池生熠听了简直要给主持蛇人鼓掌了。
“异常生物也知道信息差？这说的真情实感，听上去确实有良心商人的味道了。”
“你肯定没注意噬身蛇建立的信息，伽曼是从人类衍化而来的异常生物，它还是人类的时候是一个成功的商人。”
“唉？成功的商人怎么会变成异常生物？”
人类主动化为异常生物要经历巨大的痛苦，那种苦难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的。
“嘿，还能是什么？无非就是因为钱，权利，争夺。”
“据说它还是人类的时候，被人强行喂下了一些剧毒的蛇类，那些蛇在他腹腔里游走……啧，折磨的人想让他在痛苦中死去，我猜你不会想听这些八卦，不过冥河酒店作为消遣的地方总是有很多小道消息！”
“总之他非但没有被蛇杀死，最后坠入蛇窝后还被蛇保护。”
“蛇赋予了他新的生命。”
冥河兴奋地在池生熠指尖游了一圈，它喜欢讲故事！
“算了，以后有机会再给你讲，我知道的事情比你想象中要多得多……妈的楼上那个傻逼又开始抬你的价了！”
“淦！！”
池生熠也赶忙收拢思绪，把心思放回了拍卖上。
一整批的人类幼崽价格不菲，就算是次品起拍价也由于数量问题轻松突破五位数。
刚开始主持人尚且情绪平稳。
“A98区，六万四，一次！”
“S区包房，七万！一……”
“B21区，七万一，一次，还有没有要加价的？不过这个价格已经很高了，毕竟后面还有……咳！S区包房，九万！九万一次！”
……
“A42区，十一万！我的天啊！十一万！十一万一次！”
“S区包房，十五万……”
“A42区……”
主持人擦了擦额角的汗水，有些紧张。
现在的数值已经远超预期的几倍，刚开始有其他人加价的时候还只是一千一千的加，后来只剩两个竞争者时一次加一万！
它从方才的激动不已到现在，已经在怀疑是不是有人来砸场子了！
这他妈的要是传出去它们噬身蛇卖人类这么昂贵，以后谁还来？
包房中，伽曼不安地晃动着粗长蛇尾。
整个空间的氛围压抑。
罗李仍旧站在一旁充当面无表情加价机，白枭蹙着眉头，听伽曼谈及人类相关交易。
“卡拉尔死了，人类食材市场以后不会有那么大的需求，噬身蛇以后可能都不会再看到这么大范围的人类交易了，就是有些好奇，到底是谁杀的它？”
伽曼百思不得其解。
黑山羊人是比较温和的存在，它喜欢吃被悲伤浸泡过的眼球，这在异常生物中算相当普通的口味。而且它经营食肆产出的菜品口味新奇美妙，广受好评，人缘一直不错。
“到底是谁会去杀它呢？”
“是我。”白枭淡淡回答。
“咳！好的。”那没事了，白枭这种疯子想杀谁都很正常，伽曼想。
管家走上前来，小声打断了正在进行的谈话。
“先生，还是之前那个竞价者，它不停得在加价，并且每次加的都很多，我还是怀疑是针对我们的行为。”
这次，没等到白枭开口，伽曼忍无可忍，站起身来向着门外走去。
“你放心，下面那个恶意抬价，一直针对你，还害我被控制的言灵师，我马上给你带过来！”
A42区，池生熠一门心思都在竞价。
太无语了！到底是哪个智障，他可以肯定自己给出的价格已经远超这些人类幼崽应有的价格几倍了。
可二楼包房里的家伙还在出价！？
要是别的什么东西他肯定就放手了，可这是活生生的人，他怎么能眼睁睁放着不管？
出价出到魔怔，他没发现周围安静了不少。
冥河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异样。
那是某种强大威压，带着滔天怒气和一股蛇味。
它本不想分摊池生熠的注意力，但伽曼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它甚至还带了武器？
等等？武器？
怪不得A42区开始陆续有人离开，看样子它们的身份暴露了。
“你怕蛇吗？”
听到冥河突然发出的问题，池生熠不解，但老实回答：“还行，不是很怕。”
在这方面他比较中庸，不算怕，但是也不喜欢。
“一会儿我给你看一段记忆，是一个捕蛇人技巧教学。”
“记忆会直接印在你脑海中，你到时候操纵水流用y字棍进行攻击……不要转头，我们暴露了，时间不多了。”
“蛤？？”池生熠的手还捏在竞价牌上，下一秒，眼前出现了很多蛇。各种颜色样式应有尽有，从他的视角能看到捕蛇人手持y字棍一插一个准，很快便收货了一麻袋。
大概是想教学速成，冥河把捕蛇人的记忆提炼了一部分加快了进程。
而此时池生熠只觉得记忆堆积过多，头像是针扎一样疼。
不会水系魔法的言灵师不是好僵尸，换身份猜到了，但是没想到还得学打蛇？他苦中作乐地想，还好是坐着，不然一准得摔倒！
等等？这是什么？
好像有一些奇怪的记忆混了进来。
在冥河没注意的情况下，这一举动也无意间推开了某扇门。
吊在旋转风扇上的人头，校园中徘徊的恶灵，老师失望的眼神，刺耳的讥讽谩骂，永远得不到满足的饥饿胃袋。
还有。
阴暗小巷中眼熟的转校生，被强行抚平的记忆转折点，莫名消失的喜欢的人……和少年人为了一句谎言等待了了整整十年的炙热爱意。
原来他忘记了这么多记忆吗？
不，好像也不算是，这应该算是额外制造出的记忆画面。
“学会了吗？”冥河丝毫没有意识到记忆外泄，紧张问。
“呃……”
“算了，直接展开水屏障跑吧！伽曼总不会为了抓咱们就叫停拍卖会！”没能得到回答，它做着最坏打算。
池生熠心里酸涩难过，但他也清楚现在不是思考情情爱爱的时候，过多的事情忽然涌现，让人招架不住。
强行压住心里的阴郁，他稍稍向外移动身子。
不过伽曼这次没有如冥河猜测那般。
挥手暂时叫停了A42区的拍卖，蛇人们默默将这里围起来，其他区域正常进行。
等池生熠来到区域边缘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逃无可逃。
“让我猜猜，你这个言灵师到底是谁派来的。”伽曼抱着手臂，愤怒写在脸上。
它倒要看看，到底是谁三番五次搞它！
“被施了禁言术都没感觉，我看你也不怎么样嘛。”
无法开口的言灵师与废物无异，池生熠后知后觉，想说话却发现自己的话没了声音，更糟糕的是连冥河也一并被噤了声。
就在现场僵持不下时，忽然有莫名的水流出现了！
池生熠退后半步，看着水流慢慢扩大，瞬间拔高到两米多！
“这什么东西？”伽曼挑眉，看着突然出现的水墙。
“噗嗤——”
水墙裂开，水流浇了它满身。
愣愣抬头，眼前哪里还有言灵师的影子！
原来对方刚刚借着水流的掩护，顺利穿过了A42区的围堵！
池生熠低着头攥紧拳头快速穿过还在拍卖的人群，心脏不住地狂跳！
就在他刚以为自己能顺利出去变装时，下一秒！异变突发！
利刃刺破空气的声音擦过耳边，紧接着是沉默的河水，一支淬毒的穿心箭被冥河挡下。
人群中发出骚乱，颜色艳丽的蛇群蠕动着上前。
就在池生熠手忙脚乱几乎要招架不住时，一条锁链不知从哪出现，直接穿过了他的小腿，将他锁在了地上！
巨大的疼痛让池生熠痛呼出声，却又在禁言术的加持下无法被人听见，只能跪在地上不敢动弹，任由鲜血直流。
妖冶蛇尾再次出现，伽曼的语气带着一丝好笑。
“太天真了，这里是我的地盘。”
“整个拍卖会都是我的眼睛，你想从这里溜走，是不是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最后还是引起了小骚乱，它非常不满意！
池生熠很想再做点什么，但对方说的没错。
想在对方的地盘逃掉几乎不可能。
但是他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不就是换了言灵师的身份吗？不就是出价的时候多叫了几次价格吗？至于噬身蛇主人亲自来抓？他又不是没钱！
周围景色突变，失重感出现又消失。
眨眼的功夫，还在乱想的池生熠发现自己被移到了包房。
那穿过他小腿的锁链还在，痛觉也依然清晰，可视野中，熟悉的皮鞋鞋尖，优雅踩在柔软昂贵的地毯上，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慵懒与不屑。
“言灵师？”
是熟悉的声音，里面的语调却让池生熠听不懂。
他顾不上猜测对方的不满意是针对什么，疼痛与刚刚恢复的记忆混合在一起，变成了滔天的委屈，让他几乎一刻都承受不了。
豆大的泪珠从白色面具里滑落到地毯上，悄无声息崩开。
白枭看着眼前狼狈跪在地上的言灵师，心情莫名暴躁。
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很重要的事。
伽曼望了眼迟迟没有动手的黑暗之子，蠢蠢欲动扭了过来，伸手挑起面具。
“啧啧，我倒要看看你这个言灵师长什么样……”
它打了个响指解除了禁言咒。
“砰……”
白色禁字面具落地。
伽曼还没看清脸，只觉得眼前一黑，被涌上来的黑影撞飞了出去。
方才坐在上首处高高在上的黑暗之子哪里还有之前的从容。
眼前漂亮青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嘴里还骂骂咧咧。
“白枭，你个王八蛋！你不是人！”
白枭单膝跪地手足无措，只能先小心翼翼把人揽到怀里。
对方的委屈与难过从眼眶中溢出，滚烫的眼泪落在地毯上，落在他心里。
小心翼翼吻去泪水，他来不及思考自己已经暴露身份的事情，点头哄道。
“我不是人，你说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
池生熠听着对方哄小孩似的回答，心里更气了。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