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道,就是贪,是不甘心。”管事坐在池焕苏对面说。因在院子里池焕苏满是野心的话,管事似乎认为池焕苏是可造之才,引他夜晚进入房内讨论道学。
池焕苏望向管事,他的身上妖气较之前深了些,能够看见妖气所聚集的地方,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妖气的主人暂时没有对管事下手。池焕苏看向执迷不悟的管事,也终于明白玄隐曾经说的——“人所要追寻的道,就在于自身之中”。
然而用一句粗俗的话来形容池焕苏听之后的感受,池焕苏会说,你这是要下地狱的。
狼尾进入这个屋子里之后便感觉到不适,在他身后折腾,以至于屋子里都带风。
这屋子处处都被监视他的家伙们包围,池焕苏不敢乱动,只能坐下听管事坦白内心。
“人如果不能自在的活着,那么长久的命也不过是长久受罪罢了。失去了人之乐趣的生活,还有什么意思。你说,凭什么只有放下才能得道,主动抓住不顾一切地争取,难道不也是一种道吗?”管事拍拍池焕苏的肩膀,池焕苏身体晃动了下,按住想要拍过去的狼尾。
“管事说得对。”池焕苏点头。
“来,告诉我,你想要什么?”管事以鼓励的口吻对池焕苏说。
“我想要……”犹豫了下,池焕苏一时间竟也想不到该回答什么。
然而管事只以为他不好意思,以理解的眼神看向他,温和说:“别怕,直说就好,我也是见多识广的人了,怎么会不理解人最想要什么呢。我什么都见过了。”
“我想和我儿子富裕起来,想要钱财和地位。”池焕苏说。
这大概是多数人的欲 望了,就连管事听见了也认可地说,“正常,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然而管事笑笑说:“那你就得从现在开始努力,爬起来,我给你布置个任务,在这个院子里寻找有异心的人,这应该很简单吧,只要你能找到,我会记住你的功劳的,等我往上走了,你就能坐到我这个位置,然后你就会知道更多了。”
池焕苏低头道谢,他思索着,试探地问:“那我最终能到达什么地步呢?”
管事一听,更觉得池焕苏听话了,欣慰地说:“那当然是得道进入修真界,然后登天成为仙人啊,延年益寿,财富无穷,子孙满堂,你想要的应有尽有。”
明明身处修真界却总是为宗门开销头疼的池焕苏在心里叹了口气。大概百姓们也没想到,修真界同人间界其实并无差别,与之不同的粮食换成了丹药,精美器物换成了灵器,贵贱之分由财富和地位换成了宗门、修为,到了最后,人们依旧以着相近的方式殊途同归。
歧视和压迫在哪里都存在,从他在人间的时候就没变过,到了修真界之后依旧不曾改变。
修真,就是无数阿修罗在修真界内走向自己的善恶。
池焕苏想说什么,但他什么也没说。一个背负了罪恶只为了渴求心中无尽富贵与长生的人绝不会听从他人的善言,从开始杀第一个人开始,人就不能回头了。
池焕苏离开屋子的时候,管事还在念叨,字里行间都是光明前途。
絮絮叨叨的话语如同魔咒一般响在耳边,池焕苏垂眸,只感到了无尽的可悲。
回到屋子里,同住的两个人望见池焕苏回来,又是警惕又是艳羡地盯着他看。
秦昱迎上来,小声问:“还好吗?”
望见池焕苏点头便没有再说什么。
屋子的另外两人也并非什么可信之人,秦昱也不好多问。
然而在那之后,池焕苏的权力稍微高了一些,他能跟着管事去见人了。
每到池焕苏出去的时候,秦昱总是待在院子里不能走动,他作为制约池焕苏的手段之一被严加看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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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焕苏跟着管事走在大街上,管事神态自然,看起来似乎只是带着下人随便溜达的老爷,他走走停停,时不时走到身边的摊子前面。
悄悄地记下摊贩的位置和面孔,池焕苏小心地将可疑的摊贩做了个标记。
他打量着四周,这条街道似乎也有人看守,起码他感受到了从阁楼上窥视的视线。
如同当初在小巷子里一样,池焕苏假装什么也没发现,自然地跟在管事身后,伸手帮管事提东西。
突然,他走过一条街道,一个人伸手拉住了他。
池焕苏险些动手,好在及时制止,没让管事发觉异常。
是管事带来试探自己的?
然而很快他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管事转过身,怀疑地看着他,目露警惕,问着拉住池焕苏的人:“你们认识?”
宋隐语对这种状况十分茫然,她从未处理过这种事情,看看管事,再看看池焕苏,灵机一动,学着自家五师兄唐青幸的点评跟着说:“是负心汉!”
“啊?”池焕苏茫然地看过去。
就连管事也忍不住扭头打量池焕苏,见着池焕苏装扮之后那干瘪的平平无奇的脸,纠结说,“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宋隐语思索了下,想了想江卿濡的证词,说,“偷了我朋友的衣服,给他柳条挂坠。”
管事低头看看池焕苏的衣服,再看看拉住池焕苏的人,想了又想,感叹说:“原来这打了补丁的衣服都是偷来的,难怪你那么着急想要荣华富贵。没事,给你些时间处理这些。”
管事甚至慷慨地给了池焕苏一两银子。
池焕苏低头看向不大的银子,握拳接下了。
不要白不要,有一两是一两。
抬头打量着宋隐语,虽然对方应当是用了法宝,池焕苏没看出来,然而他心中有怀疑,于是干脆顺着对方的说法没再反驳。
管事也担心池焕苏这一出是诈,心中也好奇,干脆跟在池焕苏身后一起去看看。
只是没想到——
“你怎么送给男的信物?”
池焕苏望着眼前完全不认识的高个子,众目睽睽之下,高个子紧握住他的手腕不松手,一口咬定是自己要同他永结同心,有口难言的池焕苏只能放下脸面,对管事承认:“是的,我是男子,不能穿女子衣物,于是骗了男人。”
管事:“……”好……好有道理。
一屋子的人肩膀颤动。
池焕苏感觉握着自己手腕的两只手都在抖。
好了师兄,一定是你!不要再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