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双没说话, 也没挣扎,静静地看着抱着他的秦羽白。
秦羽白脸上的表情就像是他只要再说一个字,他就要崩溃了。
晏双内心反思:他有把秦羽白逼到这个份上吗?
“你赢了, ”秦羽白又重复了一遍,晏双闻到了他身上略有些呛人的烟草味,“高兴吗?”
晏双心想:高兴。
感情线都上90了,他当然高兴。
他和秦羽白感情线的核心就是虐恋。
相爱的那一刻亦是悲剧的开场。
等达到100,就是他们两个彻底分开的时候。
现在秦羽白都陷进去了,他是不是也该象征性地表示表示?
晏双想了想,他现在不抡秦羽白两巴掌应该就算是挺爱他的表现了吧?
宅子里的佣人自觉地躲了起来, 秦羽白抱着晏双上楼,没有遇上任何人,整栋楼里好像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空空荡荡,寂寞回声。
秦羽白将人抱回了自己卧室, 放到床上躺下,伸手拉了被子要给晏双盖。
晏双伸手挡住被子, “我要回去。”
手臂被强行拉下, 晏双被秦羽白裹得严严实实, “你哪也去不了,老实呆着。”
晏双沉默片刻, 想了想, 还是决定继续刺激他,“我在车上说的都是真的……”
“闭嘴。”
秦羽白的语气果然又冷了下来, 被子一直拉到晏双的嘴唇压住,让晏双发不出声。
“你放心,我一定把人找出来, 让他后悔动了我的人。”
晏双:“?”
铁子,你方向是不是搞反了?
他人就躺在这儿呢,先报复他啊?
舍近求远了么这不是?
“老实呆着。”
秦羽白一松手,晏双立刻就不老实了,手臂撩开被子就要跑,依旧是被秦羽白压了回去。
“契约还在我手上,”秦羽白压着人平淡道,内心却是又涌上一阵刺痛,怎么到头来他们还是回到了原点?“违约金你付得起吗?”
“你也许会认为我不能把你怎么样。”
“你可以试试看。”
秦羽白松开了手,他站直了,俯视着晏双,“想退学去坐牢吗?”
晏双目光不可置信地看向秦羽白,心想秦羽白你终于想起你是个渣攻了。
渣攻没有心,渣攻不懂爱,渣攻只会威逼利诱,不择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
即使他喜欢上他了。
那又怎么样?
他不肯爱他,难道就磕头下跪祈求他的爱吗?
不可能。
办不到。
“今晚你就睡在这儿,”秦羽白将手插入身侧的口袋,淡淡道,“明天我会叫人来给你做个检查。”
晏双:“……”
他真想跳起来亲秦羽白一口。
对对对,就是这个味,越是喜欢越是要往人心里捅刀子。
虐恋积极分子秦大蛋。
晏双心想他这再不表示表示可就说不过去了。
笑声突兀地在房间响起。
第一声的时候,秦羽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随后笑声接连不断,秦羽白没有出言阻止,任由晏双在床上怪笑。
晏双笑得发抖,“车上……你已经……亲过我了……”指尖点在唇畔,他笑得比哭还难看,“我流血了,你也流血了,我如果病了,你也一样……”
秦羽白静静站着,脸上表情没有一点波动,语气也依旧平淡,“我的意思是让人来看看你有没有哪里冻伤。”
晏双还是在笑,笑得眼角渗出了眼泪,他深吸了一口气,脸歪在枕头上,眉心微蹙,讥诮又讽刺的模样,“是吗?”
秦羽白垂眸看着他,冷道:“你这副鬼样子,我看也有必要让人检查检查你的脑子。”
晏双沉默下来。
他们正在竭尽全力用力地伤害对方,以证明彼此的感觉。
还痛,那就是还爱。
晏双忽地一下掀开身上盖着的被子,他的身躯白皙而诱人,在灯光下泛着莹润光泽,他对秦羽白挑衅地一笑,“我想现在就履行契约。”
这是他们之间晏双第一次主动。
却是在这样的情形下。
心痛,真的很痛。
秦羽白难以形容那种感觉,他有一瞬间想回到认识晏双之前,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时候,原来那时的煎熬也已经是种幸福。
能克制的是欲望。
无法克制的……才是感情。
“睡吧,”秦羽白强忍内心的抽痛,面无表情道,“有什么事,等你明天醒了再说。”
“你不敢吗?”晏双神色嘲讽。
“我有什么不敢?”秦羽白忽然恼火,单膝压在床上,伸手掐住晏双的下巴,语气冰冷中参杂着怒意,“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你就是我泄欲的工具,我现在没那个兴致,懂吗?”
晏双:啊,他已经有段时间没听到秦羽白羞辱他了,真是如听仙乐耳暂明啊。
两人靠得极近,近到秦羽白能清晰地看到晏双脸上的每一点细微的变化。
他的鼻子轻轻抖了一下,睫毛也在打颤,牙齿从唇缝里探出,马上就会咬住那两片嘴唇。
这是他忍疼的标志性动作。
是吗?他也在疼。
那就好。
为什么他们要维持一段令两个人都感到疼痛的关系呢?
可要让他现在放手,他也决不同意。
宁愿痛也不肯放他走、放自己走。
人类真是矛盾的生物。
秦羽白松了手,重又恢复平静,“睡觉,你现在需要休息。”
晏双头歪在一边,凝望着空中的一点,沉默一会儿,道:“我不想睡在这儿。”
“随便。”
晏双坐起身,自言自语道:“我想去三楼睡。”
房间里的气压明显地降低了。
“不准。”
晏双抬起脸,一字一顿道:“我不想跟你睡一层。”
“我睡楼下,”秦羽白俯身,目光警告地注视着晏双将人抱起,动作谨慎又小心,“再折腾,今晚就别睡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晏双又想作妖了。
晏双扭过脸,一口咬上秦羽白胸口的肌肉,很快,即使隔着衬衣,晏双也尝到了血腥味。
屏蔽痛觉,他无论是打人还是咬人都没有后顾之忧,下嘴那叫一个快狠准。
秦羽白一声不吭,将人抱回之前的小房间。
他没从那幅画里穿过去,而是走了房间门。
小房间里保持了晏双离开时候的原样。
秦羽白将人放下,抱住他脖子的手臂却依旧死死地绞着,不肯放开,他垂下眼,看向黑暗中的晏双。
这样挽留的姿态,表达的却是截然相反的意思。
那双眼睛在黑暗中瞪视着他,仇恨的。
说回到原点好像是过于乐观的想法了,分明是……比那个时候还要糟糕。
心情沉重难当,秦羽白却是笑着道:“看来我今天不草你,你是舍不得让我走了。”
手腕被狠狠咬住。
他这段时间受的伤简直比前面二十多年加起来的还要多。
秦羽白自言自语般道:“真贱。”
手腕上传来的力道愈重。
秦羽白低头,顺着自己手腕的方向,轻吻了那柔软的唇畔,同时吻到了自己手腕上流出来的一点血。
四片嘴唇接触的那一瞬间,晏双却像是烫到了般一下弹开。
秦羽白手腕垂落下来,蓦然想到了他酒醉时曾说的一句戏言。
“相爱的人才会接吻。”
屋内霎那间恢复了诡异的安静。
有什么东西……他和晏双都知道的东西正在屋内翻滚。
只是他们谁也不能承认,谁也不会说出口。
秦羽白俯身吻上。
晏双无声地挣扎逃避。
嘴唇一旦接触,舌尖绞在一起,亲密的感觉就会传遍全身,再也无法掩饰那种沉迷。
身体不会说谎。
揉皱的衬衣、西服全扔到了床下。
久违了。
再度拥抱这具身体,秦羽白投入得无以复加,他的脑海里什么都不去想了,片刻欢愉,仅此而已。
重归寂静后,房间内呼吸深浅,贴在一起的心跳从剧烈到平复,分享着逐渐相似的频率。
大脑里残留着愉悦又刺激的火花,暂时压下了其余一切思绪,秦羽白从背后拥住晏双,低头在他肩上轻轻一吻。
晏双浑身一颤,秦羽白的床上功夫属于进阶型,一次比一次有进步,这倒与他对感情的态度相反,越是喜欢,越是活好啊。
晏双用了一个字表扬了他。
——“滚。”
一声嗤笑。
余韵后的慵懒嗓音回道:“你求我,我也不会留下。”
晏双:行行行,伺候完了就快滚吧。
秦羽白在黑暗中穿了衬衣长裤,他走到门边,回头又看了一眼黑暗中静躺着的晏双,奇异地又想起了之前都是晏双裹着衣服狼狈地钻回房间。
原来是这种心情吗?
完全感觉不到任何一丝一毫的被珍视、甚至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好感。
他关上门,仰头又看了一眼寂静的三楼。
他已很久没得到秦卿的回应,却习以为常,顶多略觉苦涩。
而今夜……
秦羽白低头苦笑了一下。
回到楼下客厅,秦羽白走入厨房,发觉管家正在煮牛奶。
“先生。”
秦羽白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杯子。
“晏先生回来之后什么都没吃,我想他睡前至少该喝一杯牛奶。”
秦羽白一言不发地拉开酒柜,随便拿了一瓶红酒,淡淡道:“你是不是移情太过?”
“先生误会了,”管家将热好的牛奶倒进杯子里,坦然道,“我只是将晏先生当作家庭中的成员一样照顾,譬如小少爷。”
酒液倒入杯中,秦羽白懒得醒酒,草草饮了一口,果然又涩又酸,玫瑰的香气也只是一掠而过,留下的回味只有无尽的苦涩。
管家端着牛奶不动,正在等待主人的批准。
秦羽白将杯中的半杯酒一下饮尽,放下酒杯,再次给自己倒酒。
酒液“咕咚咕咚”涌入酒杯的声音中,主人懒懒地发了话。
“多给他放点糖,他喜欢吃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