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以明原本是被乔桥给激的, 毕竟关系到男人的尊严，还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谁能忍得了这种质疑。

结果一不小心就失了分寸, 过了火。

对上乔桥含着水光的眼睛, 宋以明晃了一下神, 立刻合上眼深呼吸好几次, 才找回出走了不知道多久的理智，将混乱的气息平息下来。

宋以明低头亲了亲通红的耳朵，揽着乔桥靠向他，乔桥浑身热得厉害，已经哼哼唧唧地说不出话来了。

宋以明搂住乱动的乔桥, 抚摸后背说“别急”, 然后像以往做过好多次的那样，轻车熟路地“安抚”起乔桥来。

临近入冬, 室内已经微微有些凉意, 两个人都出了一身的汗。

乔桥脑子已经被腾腾的情热蒸干了，抱着宋以明的胳膊喘息, 放空地靠在宋以明肩膀上，低着头，静静看宋以明忙碌。

宋以明简直堪称任劳任怨的典范, 一边善后收拾沙发，一边还不忘拿手轻轻拍打乔桥的背哄他。

乔桥心安理得享受着宋以明的服务，缓过神来, 突然又觉得有点过意不去，犹豫片刻, 鼓起勇气把手伸了出去，然而被宋以明抬起的手给捉住了。

宋以明摇了摇头, 微微笑了一下，说对乔桥说：“不用了宝贝”，然后松开乔桥的手转身去了洗手间。

乔桥呆呆地看着宋以明的背影，自暴自弃地拿手捂住了热浪翻腾的脸。

宋以明很快就又回来了，周身已经看不出半点儿情动的痕迹，他手臂上搭着新的睡袍，手里还拿着温热的湿毛巾，帮乔桥擦干净脖子里的汗，又手把手地帮乔桥换衣服。

室内的温度仿佛骤然降了两度，空气中传来阵阵凉意，乔桥鼻头嗅了嗅，忽然伸手捉住宋以明的手指，下一秒，如同冰块般冰冷的温度便让他哆嗦着打了个寒战。

宋以明赶忙抽回手，拿来毛毯将乔桥裹起来，柔软舒适的触感抵御了寒意，很快让乔桥的身体温暖了起来。

宋以明做完这一切就又杵着不动了，仿佛被人点了穴道，直直地站在原地。

“你过来呀。”乔桥说。

宋以明稍稍迟疑了两秒，走过来把乔桥抱起来放到腿上，连毛毯一起抱在了怀里。

乔桥捉住宋以明的手指，虽然比刚刚好了些，但仍然温度很凉，乔桥又去摸宋以明的脸和脖子，也是一样的冰冷，没有温度似的。

他大概知道宋以明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冷静下来的了。

乔桥不再像以往那样问“为什么”了，他低了低头，小声说：“对不起。”

宋以明皱起眉，抬起乔桥的脸，说：“宝贝，我——”

“我知道，我知道。”乔桥轻抿了一下唇，腮边陷进去两个可爱的小酒窝：“你不用再解释啦。”

“今天这个事，我真的就是担心你，你没事就好哈哈，哈哈。”

乔桥心里其实没有半点高兴，他对自己的表现感到十分无地自容，却还是要摆出笑脸，因为想用笑来缓解一部分尴尬：“我不是要你非得跟我怎么样，可能我总爱胡思乱想，自控能力又太差了，所以……我下次如果再这样，你不用管我，你走开就行了……”

宋以明听不下去了，隔着毛毯握住了乔桥的手，说：“乔乔，这不是你的问题。”

“嗯嗯。”乔桥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宋以明顿了片刻，沉下声来说：“你会这样，是因为你的体质特殊，和你的品性、想法、自制力都没有关系。”

乔桥继续点头：“嗯嗯。”

他看起来十分配合，但瞎子都看得出，他一点儿也不信。

宋以明哭笑不得，只好拿手固定住乔桥摇来晃去不怎么专注的脑袋，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问道：“乔桥，你没办法控制身体的反应，如果我不帮你，你没办法平复下来，对不对？”

乔桥这下终于不再点头了。

宋以明继续轻声说：“因为你之前受了很重的伤，需要大量的能量来温养，我每次亲你，碰你，不可避免地也会给你传递能量，能量碰撞引起波动，身体自然会有反应，但这都不是你愿意的，能量就是需要有人来帮助梳理，所以乔乔，不要有负担。”

乔桥愣愣地听完，问：“真的吗？”

“真的。”宋以明点头：“而且宝贝，我也不是不想和你亲近，我很想，无时无刻都在想，但是因为我也还没有完全恢复，体内的能量混乱，强行交融肯定会伤到你，所以我不敢。”

宋以明说得好像没什么问题，乔桥却又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对：“为什么你之前不直接跟我说？”

宋以明看了乔桥一眼，小心翼翼地解释说：“因为乔乔眼巴巴地想要我的样子太可爱了，我怕说了以后就再见不到了。”

乔桥本来还在很认真地思考，一听这话也顾不上思考了，腾地一团热气冲上脑门，愤怒道：“谁眼巴巴地想要了！？”

宋以明赶忙做小伏低地说：“是我、是我，是我特别特别想要乔乔。”

乔桥扭过头哼了一声。

乔桥不理他，宋以明又叫了几声，伸手轻轻碰了碰乔桥的脸，低声叫他：“宝宝。”

宋以明的手指跟刚刚比已经暖和多了，但和乔桥的脸蛋比起来还是很凉的，宋以明感觉到了，立刻又把手收了回去。

乔桥看着宋以明的动作，想起了宋以明一直都比他低的体温，忍不住掀开毛毯，把宋以明的双手拉进怀抱里捂着，担忧地说：“你怎么一直都这么冷啊，是能量还没有恢复，出什么问题了吗？”

“没有，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恢复。”宋以明满眼笑意，摇了摇头，低头亲了亲乔桥的耳朵，说：“等这个世界结束就可以满足乔桥了。”

乔桥斜眼暼了宋以明一眼，唇角微微翘起，说：“等这个世界结束我就能进系统论坛了，到时候我要向全系统的任务者宣布，宋以明不行。”

宋以明笑不出来了，举双手投降。

乔桥高兴了，哼着歌，心情很好地打算待会儿看个电影，从宋以明腿上爬起来去选片，走出去两步又顿下来，转头问：“你刚刚不是在骗我吧？”

宋以明手又举起来，说：“不敢。”

乔桥彻底放了心，高高兴兴跑去书房的书架里选电影了，却看不见在他转过身去的那一刹，身后的宋以明笑容蓦地消失，眼里涌上恍然地怔忪。

乔桥确实体质特殊，宋以明没说谎。

但乔桥的特殊体质不是现在才出现的，在几万年以前，宋以明第一次遇到乔桥的时候，乔桥就已经是这个体质了。

乔桥与001一分为二，成为两个独立的个体后，乔桥在规则的偏爱下，继承了上古神兽饕餮的吞噬能力。

然而规则算错了一件事，乔桥生来至纯至善，自然也不愿意吞噬天下生灵壮大自己。仅靠修炼吸收散落的天地灵气远比不上直接吞噬其他生灵来得快，在长久的饥饿下，失控的饕餮吞噬了自己，导致乔桥灵体严重受损，无法再长期储存任何能量。

然而灵体能量越是不足，吞噬之力便越是强大，天地灵气汇聚在乔桥体内，无时无刻不在消散，却又源源不绝、生生不息。

如果放在如今所处的小世界里，用寻常道理可能难以解释，但若是放到更高等的修真世界，对这样的特殊体质一类人早已有了独成一派的称呼。

鼎炉。

乔桥的身体就是助人修炼的绝佳鼎炉。

乔桥那时之所以沉迷于与宋以明的情爱，是因为他的身体已经严重缺乏亏损，天地能量已经几乎无法他体内储存，而宋以明用另一种方式将能量留在了乔桥体内，乔桥的身体太需要能量了，所以乔桥没法反抗，甚至有时会迎合宋以明。

而这些全都成了宋以明的侮辱轻贱他的理由。

乔桥所表现出的痛苦都是真的，宋以明以为乔桥欲拒还迎，喜爱听他的哭喊哀求，却不知乔桥的哭喊是因为疼，哀求是因为痛到已经无法忍受。

乔桥无时无刻都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宋以明是在很久以后才意识到这些事，直到那时宋以明才发觉，001当初见到他时对他的评价一字一句都没有差错。

宋以明这样一个即使在低等世界也被人踩在脚底的烂泥何德何能能得到规则青眼，他的能力如何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突飞猛进，又是如何一夜之间获得了神格、获得了这世间最强大的能力……

全都是因为乔桥。

宋以明自命不凡，傲睨自若，肆意妄为，却不知一切凭借着的只是乔桥对他的偏爱。

宋以明啃食着乔桥的血肉、夺取了乔桥的神格，连乔桥唯一渴求的自由也无情剥夺。

他洋洋自得，踩着这世间唯一偏爱他的神的骨头一步步爬到了最高处。

“宋以明。”

宋以明蓦然回神，一双鲜活明艳的眼睛凑近地望着他，他的神正看着他。

“你在想什么呢？”乔桥皱着眉头不满地说：“我喊你好几声都不理我。”

宋以明眼眶滚烫酸涩，泪水几乎要不受控地滚落而下，但最终没有落下。

他不能哭，也不配哭。

宋以明抬起眼睛，竭力抑制住嗓音的颤抖，轻声：“我在想，去旅游的话，我们第一站要去哪个城市。”

“去高一点的地方吧。”乔桥说：“我想看雪山。”

宋以明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