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临睡前是隔着一小段距离的,但第二天早上醒来,林钦舟却发现自己正睡在他哥的怀里。而秦越睡得很熟。
林钦舟痴迷地看着眼前的人,秦越的睫毛很密很长,鼻梁很挺,嘴唇的颜色略有些淡却很漂亮,薄薄的、软软的……
他忽然就想起早上做的那个不太健康的梦,而现在,梦中的另一个主角就躺在自己身边,离得那么近,两个人的呼吸交错在一起。
心脏在漏跳一拍之后变本加厉地跳动起来,根本不受控制,而林钦舟也终于迟钝地发现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对劲——他顶着秦越。
少年晴事才刚刚萌发,意识到这一点后,林钦舟简直不知道如何是好,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这会儿却只觉得抓心挠肝般难受。
他想去触碰、想去蹭秦越,却哪个都不敢,仿佛所有的情绪都挤在一个出口,但出口却堵塞了、坏了。逼得林钦舟有点想发疯。
秦越还提醒他、警告他,怕他弄不清依赖和爱,错把对自己的兄弟情当作爱情,可这怎么可能呢,天下没有哪个正常的弟弟会对哥哥产生感觉。
更何况他们本来就不是真的兄弟。
林钦舟张了张嘴,无声喊了句:“秦越……”
这种感觉实在太煎熬了,他忽然就有些不想忍了,盯着眼前这张叫他心动的脸,往后撤开一小段距离,一只手抓着他哥的睡衣,另一只手……
林钦舟虽然一向胆大包天,却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做出这样的事……
而秦越就在这时眼睫颤了颤,这是他要醒来的征兆。他们已经同床共枕太多次,对于这些小细节,林钦舟早就相当熟悉。
他心头跳了跳,下意识就要松开手,但俨然来不及了,秦越已经先一步睁开了眼,同他对上了视线——
青年睡眼朦胧,落在林钦舟脸上的目光有些茫然。林钦舟本身就又急又羞,再被这样的目光一刺激,直接便出来了。
秦越终于也清醒过来,瞳孔微张,不敢置信地盯着林钦舟。
眼前的少年眼眶蓄着泪、眼尾是红的,所有情绪都不加掩饰的从脸上泄漏出来,浓烈的、坦荡直白的。
秦越怎么也料不到一觉醒来会面对这样的状况,头皮都要炸开了。
有那么一瞬,他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只有在梦里林钦舟才可能会是这样。
否则怎么可能呢,林钦舟怎么会躺在他的身侧,在对着他……弄。
“林、林钦舟,你在做什么?”
还有什么事是比想着他哥那什么然后被当事人亲自抓包更社死的事吗?
恐怕没有了。
如果可以,林钦舟简直想当场钻进地缝里再也不出来。但当然没有地缝给他钻,而他哥还在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幸好林钦舟脸皮厚,所以他只无地自容了很短的时间,很快他就说服自己——既然被发现了,而且他哥看着也不像是厌恶他的样子,那就索性破罐子破摔好了。
他靠过去,无辜地、天真地、妄为地:“哥,我好难受,你能帮帮我吗?”
秦越的瞳孔张得更大,眼下的那颗小痣似乎都在生气,但也只有生气,他哥还是没有对他露出厌恶的神情。
这让林钦舟仿佛拥有了莫大的勇气,他觉得至少在他哥心里,他和那些人是不一样的。
他将秦越的沉默当作默许,低着头在对方脖子里轻嗅,一寸寸上移,柔软的唇瓣落到锁骨上,又滑到耳垂……动作克制而小心翼翼,好似生怕会被推开或者讨厌。
——他是在一点点的试探秦越的底线。
而秦越明明对他的这份试探了然于胸,却仿佛被点了穴,根本动不了,若有似无的触碰更是叫他感到每一寸被亲吻过的肌肤都好似被火舌燎过。
“哥。”而林钦舟已经抓住他的手缓缓而下,理智告诉秦越不能再继续,身体却还是动不了,直到掌心被烫了一下,他才本能地想要抽回手。
只是这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林钦舟桎着他的手,不准他再逃。
“哥,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了。”
“哥。”
“秦越,帮帮我吧……”
一声声轻呢仿佛带蛊的钩子,再次勾走秦越所剩无几的理智,他双目赤红地盯着林钦舟,掌心轻轻动作起来……
而秦越正在帮自己这件事更是让林钦舟身体上的一切感受都被成倍放大,巨大的愉悦感让他冷不住轻哼起来,身体也止不住颤栗。
他嘴巴微张着,漂亮的喉结滚动,眼神逐渐失焦到模糊,一双眼眸雾霭霭的。
“小秦啊,你起来了没有?”门外,姥姥的声音骤然响起。
秦越猛地回神,手下的力道不自觉加重,林钦舟哪里受得住这样,一口咬在他颈侧:“哥……”
余韵在身体里持续不退,林钦舟大脑空白成一片,只感觉到自己要溺毙其中。
“秦越……”他小声地叫了他哥一声,这时候好像才感到一丝害羞,臊红着脸,“要我帮你吗,我可以帮你……”
而姥姥也在门外奇怪道:“小秦……小秦你醒了吗?难道睡过头了?”
秦越看着自己的手掌,那上面留着林钦舟的一点温度,而林钦舟的声音和姥姥的声音,仿佛两道魔咒,要将他的身体撕裂成两半,一半沉沦、一半清醒。
他用力咬了下口腔内壁,压下心底的悸动,朝门外喊:“对不起姥姥,我起晚了,马上出来——”
“欸、没事,不急,慢慢来……”
每月初一,秦越都会陪姥姥去庙里烧香,这次恰好林钦舟高考,两人还要去还愿。
可是今天,秦越又看了看自己的手,神仙会原谅他吗?
大概不会。
他这样的人。不配求得这样的善果。
山寺离民宿有一段距离,是在珊瑚屿的最北边,那里有大大小小六座山,寺庙就在其中最高的那座山上,供奉的是妈祖娘娘。
珊瑚屿本地靠海吃海,还没发展旅游业之前,几乎家家户户都是靠出海捕鱼为生,所以妈祖庙香火总是十分鼎盛,哪怕到了现在也一样。
秦越他们过去的时候山道上已经走着不少人,有些甚至是烧完香回来了,其中就有西边的翁奶奶。
翁奶奶今年快七十了,瘦瘦小小一个老太太,精气神却很足,穿着墨绿色的旗袍,头发盘在后脑勺上,胳膊上挎着一只装沉香的竹篮子,袅袅婷婷地迎面走来。
秦越有时会在赶早市的时候会碰见对方,老人家也是像现在这样,盘着头发,穿一身颜色靓丽的衣衫,有时是旗袍、有时是连衣裙,冬天则换成袄子。秦越没怎么和翁奶奶接触过,只知道她是岛上的“自梳女”,一辈子没嫁过人,和其他几个自梳女一起住在另一座山上的姑婆堂。
也许是因为她这样的“特立独行”,岛上的人都不怎么待见她,所以她总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小孩子见了她尤其会躲着。
倒是翁奶奶似乎很喜欢秦越,每次见了总要朝他笑笑,哪怕他们其实从来没认识过。
“昨晚小混球是不是又找你去了?”姥姥突然问。秦越点点头,“嗯,在我屋里写歌、等查分,还留了一滩口水在他那个宝贝笔记本上。”
姥姥听了乐到不行:“真是不像话……他啊,一点不像他妈妈,他妈妈又吃苦又上进,结果生下个他,完全反着来,幸好成绩还过得去,我啊,总算落了桩心事。”
正说着话,翁奶奶已经走到近前,冲秦越点点头、笑了笑。
等人走远了,窦晓花朝后扫了眼,问秦越:“小秦,你怎么认识的她?”
“不算认识,之前有次她买的东西掉了,我帮她捡起来,之后每次碰到,老人家都会这样冲我打个招呼。”
窦晓花“哦”了声,表情说不上有多好。秦越便也没再说什么。
妈祖庙已经近在眼前,窦晓花长叹了一口气,说:“其实她也是个可怜人,但有些事就是这个样子,有人说它对,有人说它错,就看哪一方支持的人多。”
“就像古时候打仗,打赢了,乞丐也能做皇帝,他就是一等一的厉害,是金龙转世。而输了,哪怕你之前有泼天的富贵,照样沦为阶下囚,要被砍头,还要被千夫指万人骂。”
“翁美玉一样,其他自梳女一样,谁都一样。这个世界上,和大多数人不一样的,就是错的,就会过得很苦。小秦,你能明白吗?”
秦越虔诚地跪拜在蒲团上,眼前是慈爱的妈祖娘娘,他双手合十、叩首,乞求妈祖娘娘宽恕他的罪孽。
在山道上时姥姥的那番话明明是在说翁奶奶,却字字句句直戳秦越的肺腑,就像有铁钩子在他心上划了一道,带出很深的血痕。
——不止是翁奶奶和其他自梳女,他和林钦舟又何尝不是这样。
林钦舟还太小了,根本不知道自己要选的是怎样一条路,更不知道以后要面对什么,他就像一个想要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只是想要,却不计较得到之后所要付出的代价。
但他不一样,他必须看得清清楚楚、想得明明白白。
一步都不能踏错。
“妈祖娘娘,求您保佑林钦舟和姥姥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如有苦厄,都由我一人承担。”
“但求林钦舟不要喜欢我。”
最后一个祈愿实在是很没有道理,连秦越自己都笑了,然后起身搀扶起旁边蒲团上的窦晓花,说:“我们回去吧,姥姥。”
【作者有话说】
林宝:“哦——原来哥哥也会做这样的梦,都梦到过什么,展开说说啊。”
秦宝:“封心锁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