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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春日出逃手札 故栀 6713 2024-06-08 10:28:33

林郗淮躺在沙发上微侧着头,一边听着门那边传来的声音。

秦洲晏正在录自己的指纹。

在林郗淮开口留对方的那一刻,其实什么意思就很明显了。

听到已经录入成功后对方走进来的声音,林郗淮收回目光,继续看着手机。

秦洲晏带着笑意走到他身边半蹲下来,声音放轻道:“生气了?”

林郗淮没理他。

秦洲晏伸手,想要去牵他的手。

在即将要握住的时候,林郗淮换了只手拿手机,秦洲晏捞了一个空。

秦洲晏:“……”

他看向林郗淮的脸,对方仍是平静的神色,没有明显情绪起伏的模样。

说是生气,林郗淮觉得也谈不上。

手段高、能力强是对方的本事。

只是刚刚在对方下去拿行李箱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想,该以怎样的方式“报复”回去。

毕竟从认识以来,他们之间总是这样,以一种博弈抗衡的姿态你来我往。

谁也不想落了下乘。

只是林郗淮又想,这样的目的是什么?

是因为他性子强,不想认输,所以总要在这个上面争个高低,不愿吃半点亏。

可是现在,他根本不需要绞尽脑汁想那么多委婉的方式和对方周旋试探。

他好像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达到目的了。

他就是有点不爽怎么了,他就是有点脾性怎么了?

他直白的表现出来又怎么了?

之前没有关系的时候,对方没必要去承接他的情绪,他们还没有亲近到那个程度。

所以连“报复”都要以一种礼貌得体的方式。

现在……有本事秦洲晏转身就走。

于是,林郗淮不理他。

其实0分生气,但他表现出3分。

直到听到旁边的人开口道:“宝贝,我错了。”

林郗淮才侧过头,对上男人的视线。

对方黑长的眼睫微微下垂,头顶的灯光笼罩下,在眼睑下方留下一道深色的阴影。

漆黑的眸子带着笑意,整个人显得愈发温和。

林郗淮开口道:“是吗?你怎么会错呢?”

“我不应该和你耍心眼子。”

秦洲晏直接在地毯上坐了下来,上前了一些。

见林郗淮没有反应,就将下巴搁在了他的肩上。

他继续直白的开口道:“是我特别想留下来,我特别想和你一起生活,是我死缠烂打。”

林郗淮本来就算不得生气,听到对方示好的话就没忍住偏头笑了下。

秦洲晏打蛇上棍,在林郗淮的脸上落下一个吻。

林郗淮没有拒绝,于是又一个接一个的落下,很轻的啄吻着。

最后到唇上的时候,林郗淮伸手揽住了他的后颈。

嗯,也只表现成3分,然后哄哄就能好。

适当是情趣,多了就伤感情。

似乎听到秦洲晏很轻的笑了声,林郗淮知道他在笑什么。

对方未必看不出来。

但没关系,看不看得出来,林郗淮都无所谓。

就算知道他是故作姿态又怎样?

秦洲晏都得哄。

但是明晃晃的笑出声来就有点过分了。

林郗淮原本放在他后颈的手挪到肩部很轻的推了下。

分明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对方却顺着力道的方向揽着他向后倒。

林郗淮被迫从沙发上落了下去,两人在地毯上滚作一团。

一阵天旋地转,头顶的灯光瞬间流转,令人头晕目眩。

下一瞬,炽热的吻就落了下来。

这次林郗淮没有再说“不急”,予以热烈的回应。

他们这不是第一次了。

但却是拥有正式身份关系后的第一次。

是一确认关系正情浓却去到了罄泗村,得极近克制又分离了三个月后的第一次。

现在,他们在令人安心的私人领域,不会再被打扰,不用再去克制。

一切都失控了。

浴室里氤氲着浓浓的雾气。

一只冷白的手死死攥住了浴缸的边缘,曲起的骨节泛红,下一刻就因过于用力开始泛白。

沾了水的手抓不住,心脏悬起,像是在无边坠落。

直到被一只更大的手捉住,仿佛才找到了支撑点,急切的反手紧紧握住。

室内的温度越来越高,几近让人窒息,一阵空茫之际。

热水盛满溢出,不甚清透的水流落到地上。

林郗淮被重新送回到干燥柔软的床上的时候,闭着的眼睫洇湿成一片,分不清是未擦净的水汽还是泪。

他的皮肤真的太薄了,眼下的红像是要透过冷白的皮肤滴出来,显得有些可怜。

秦洲晏睡了一下午,现在一点困意也没有,就撑着手肘静静地看他。

看着看着就笑了,没忍住上前一点一点吻着他的侧脸。

林郗淮又困又茫然,懒得理他,但又被扰得有点烦。

侧过了脸,远离了些人。

然后一只手揽着他侧过身,被拥进怀里。

人还迟钝的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下意识的先颤了下。

是熟悉的掌心温度,熟悉的触感,以习惯的动作划过皮肤。

然后,把他翻过身来。

林郗淮真的是怕了被他翻身,听到人很低的笑了声。

他强撑着睁眼,声音又哑又模糊:“等我醒。”

醒了他再算账。

秦洲晏无声笑得更厉害了,但也不再打扰他,安分的抱住人。

“睡吧。”

好在第二天是周六,林郗淮不用早起。

他又困又累,睡了个饱。

室内的窗帘遮光性很好,拉紧的时候室内一片黑暗。

林郗淮自然醒来的时候有点恍惚,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但腰上环绕着的手提醒着他,秦洲晏还在身边。

之前两次他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这人都已经起床了。

还没有过这种情况,醒来后都在床上,需直面对方。

林郗淮稍微动了动,身边的人明显早就醒来,一个吻就已经落到了侧颊上。

林郗淮推了推对方的脸:“窗帘。”

秦洲晏在床头找到了中控台,窗帘自动打开。

林郗淮的公寓在顶层,房间里是大面积的落地窗。

随着第一条缝隙的展开,过于炽亮的阳光瞬间透过玻璃窗尽数洒了进来。

直至攀上了床榻,落在了两人身上。

“早上好。”

林郗淮侧头,和身边的秦洲晏对上目光。

对方正朝着落地窗的那边,炽白的阳光就这么明晃晃的落在了他的脸上。

冷白的皮肤在这样过曝的光线下几乎呈现半透明,五官深邃,眉眼盛着浓厚的笑意。

秦洲晏看着他,目光所及之处的喜爱几乎要满溢出来。

林郗淮还记得自己晚上生气,说醒来要找他算账来着。

可现在这样看着,他倒是一点气性都没了,心情甚至可以说得上很好。

他伸手碰了碰秦洲晏的侧脸,然后就看到自己腕骨和胳膊上的印子。

“……”

那气性有点卷土重来了。

于是轻触的动作变成拍了一下,秦洲晏失笑:“我等你醒了,然后呢?”

林郗淮扬起唇,好吧。

“然后去刷牙,刷完牙我们接吻。”

“不可以现在亲吗?”

林郗淮手抵住他的肩:“你敢亲试试。”

秦洲晏遗憾起床,他上身没有穿衣服,肩宽腰窄,肌肉线条好看。

背对林郗淮下去的时候,背脊上的痕迹很明显。

看到秦洲晏随手拿了一件短袖套上,遮住了所有。

林郗淮收回视线,直到对方转身向自己走来后,他朝着人伸出双臂。

秦洲晏把他捞起来,抱着他一起进了卫生间。

林郗淮看了看盥洗台的台面,已经被整理干净,不留一丝痕迹,所有的东西都摆放整齐。

他和镜子里的秦洲晏对上了目光,拿着牙刷的手一顿。

大概能猜得到对方在想什么。

之前从L城回国时,他们在飞机上乱说的话倒是都实现了。

林郗淮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开口却道:“我的香薰摔坏了。”

秦洲晏有印象,他曾经送给林郗淮的那个香薰在房间里,卫生间里的这个是林郗淮自己买的。

就放在盥洗台上,昨晚不小心被挥下去了。

秦洲晏开口道:“我赔你一个。”

“绝版了,是我自己去香薰工作室做的。”

“那我陪你再去做一个。”

林郗淮“嗯”了一声,空气中是清冽的薄荷牙膏味道。

因为屋子的空间很大,就算是主卧的卫生间也不小。

两人站在盥洗台前也不会显得拥挤。

林郗淮擦干脸上的水,然后又继续说:“还有我的地毯。”

他其实已经不记得具体成了什么样,但是昨晚那么折腾一番,应该是不怎么能放在客厅见人了。

秦洲晏洗完脸直起身子,透过镜子笑着看了他一眼。

“我赔。”

“是我在国外买的,我要一模一样的。”

“好。”秦洲晏拖着嗓音道。

然后他侧过身子看着林郗淮,林郗淮正在想,昨晚还糟蹋了哪些东西。

“还有……”

话还没说完,秦洲晏已经垂头亲了下来。

“还有,刷完牙,该接吻了。”

林郗淮就笑着迎上他的吻。

现在已经快11点,之前看太阳的方位,林郗淮就知道时间大概已经不早。

两人出房间一起准备午餐。

秦洲晏这才在自然光线下,好好的看对方的房子。

是四室两厅两卫的结构。

一间主卧,一间客卧,然后就是书房和健身房。

四面透光,屋里的光线很明亮。

秦洲晏开口道:“你家里是不是装饰少了点?”

闻言,林郗淮抬头看了一眼,知道对方说的是家里有些单调。

他曾经在伊塔伦纳和L城住的都是秦洲晏的家,尽管那不是对方常住的房子,可依旧是按照他的喜好来的。

装潢温暖,是极具生活气息的模样。

对比起来,就显得林郗淮的屋子有些空荡荡的。

他笑了笑:“其实之前更少。”

现在的还是他回来后,有时间慢慢添了些东西。

林郗淮确实是一个不怎么会生活的人,要不然以前也不会过成那样。

“你有想法的话,可以自己去装饰。”

秦洲晏切菜的手顿了下,然后笑了:“我可以动你的房子吗?”

“当然。”

秦洲晏又问:“所以,是同意我住进来了?”

林郗淮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明明是心知肚明的答案,却非要他亲口应下来。

秦洲晏也不介意,只带着调侃意味道:“住客房吗?”

林郗淮本来正站在中岛台前修剪昨天对方送的花,听到这里,手里的剪刀都忍不住往上扬了些。

最终深呼吸一口气,克制了下来。

他平静的开口:“嗯,客房。”

“房租每月2万,押一付三,一年起租,家具齐全,包网不包电。”

秦洲晏:“……”他装没听见,“我等会儿把衣服挂到我们房间里。”

林郗淮嗤笑了一声。

就这样,两人算是开始同居。

林郗淮其实对同居没有什么很大的想法,也不介意这个。

对一般的恋人来说,这可能需要迈很大一步,是新的关系阶段。

但对他们,似乎从伊塔伦纳认识以来就是在“同居”。

那么久的时间,他们已经熟悉对方的生活方式和一些小习惯。

除了从两个房间到现在的一个房间,其他的好像也没有很大的区别。

早已不用再去花时间磨合。

所以,两人都能接受良好。

林郗淮浑身懒倦,感觉自己的骨头都是软的,丝毫不想动弹。

吃完午餐后,整个人窝进了沙发里。

秦洲晏就坐在他不远处地上的软垫上。

突然想到些什么,林郗淮轻轻踢了下他的背:“茶几下面,有嘉嘉给我们的照片。”

之前发到微信里的照片不太全。

章嘉云是津市人,生活也在那里,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摄影工作室。

知道林郗淮回来后,对方从津市来北城找他玩过,顺便把之前洗出来的照片都给了他。

两个城市离得很近,做高铁也就20分钟,来往很方便。

林郗淮和她吃了一顿饭,她显然对林郗淮和秦洲晏后面的旅程很感兴趣。

本来再次见面是一件开心的事,可对方听林郗淮说罄泗村的事,听着听着就哭了。

当时他们正在外面吃火锅,因为对方哭太久,导致周围的人看林郗淮的眼神都不太对了。

秦洲晏也知道这事,听到的时候他笑了很久。

秦洲晏垂头一张张的看着照片:“照得真好,得多去买几个相框,以后有时间请嘉嘉吃饭感谢她。”

林郗淮应了下来。

感到林郗淮的脚就在他的胳膊旁,秦洲晏偏头在他的脚踝上亲了下。

“过两天我要回爷爷奶奶家一趟。”

虽然之前两家在D国的共同聚会都见过面,但现在回来了,还是要再去看看。

说完,他看向正仰躺在沙发上一边看手机一边听他说话的林郗淮:

“你……要不要一起?”

“啪”的一声,林郗淮手一滑,手机掉在了脸上。

秦洲晏连忙上前去,看了看他被砸得泛红的鼻子:“没事吧?”

“有事。”林郗淮带着几分鼻音,差点没把他眼泪砸出来。

秦洲晏忍笑道:“怎么这么大的反应?”

林郗淮就这么幽幽的看着他:“你当然能这么说了,你又没有见家长的环节。”

他坦然自如的提起自己的父母,对他来说,这是事实。

林郗淮早已接受并能平静的说起。

秦洲晏心里却蓦地又酸又软,凑上前捧着他的脸亲了几下。

“你不要有压力,就是普通的吃顿饭这种,还没见面他们其实就已经很喜欢你了。”

“当然,你要是觉得太早了,不去也完全可以,不用有心理负担。”

其实秦洲晏在D国的时候就有这样的想法了,第一次无比明显的产生是在家庭聚会那天。

那时还是七月份。

因为隔着时差,所以两人大多数视频的时间是林郗淮的晚上,秦洲晏的下午。

那天林郗淮玩了很多耗体力的水上项目,回到酒店后就累的不行,一洗漱完就趴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手机就靠着床头,镜头对着自己。

离他的脸很近,几乎可以数清楚睫毛的根数。

明明很想睡觉了,却还是强撑着和秦洲晏说话,直到彻底坚持不住睡了过去。

秦洲晏感觉自己的心软成一片。

明明分别还不久,可就是好想他。

下午的阳光已经不再刺眼,柔和的从外面洒落进来。

窗外绿叶茂密的树枝横斜交错,随着清风轻晃,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副天然的漂亮窗景。

枝头停歇的鸟雀吸引不了男人的注意力。

他就这么坐在房间的书桌前,静静地看着屏幕上安静熟睡的面孔。

专注,温柔,恒久。

他房间的门没有关,秦曼蓁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画面。

她愣了下,随即笑着很轻的扣了下房门。

秦洲晏回过神,看向门口,下意识的食指竖起,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秦曼蓁无声做口型道:“时间到了。”

见对方把视频关了,她才戏谑道:“这么喜欢啊?”

秦洲晏站起身来,和她一起朝着外面走,认真道:“很喜欢。”

这么多年,秦曼蓁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副模样,有些新奇的多看了他两眼。

然后叹道:“可惜了,这次应该带回家来的。”

秦洲晏垂头笑了下,没有说话。

聚会上都是关系很好的亲人,再加上闹腾的人不少,所以氛围特别好。

不远处一群年轻人正在做游戏,然后嬉闹间猛然爆发一阵热烈的笑声,极具感染力。

秦洲晏坐在角落的沙发里,没忍住也笑了。

然后他想到了秦曼蓁说的话,突然就特别想把林郗淮带回家。

以伴侣的身份和他一起参与家庭聚会。

这里的氛围林郗淮会喜欢的。

林郗淮的鼻子缓了过来,已经不那么疼了。

听到秦洲晏的话,他有些犹豫道:“我考虑一下,可以吗?”

“当然可以,不要勉强。”秦洲晏温声道,“你自己的意愿非常重要,不用考虑我的想法。”

林郗淮扬起头亲了他一下:“嗯。”

林郗淮继续道:“还有,我准备找覃卓承出来见一面。”

秦洲晏:“……”

他抬头深深地看了林郗淮一眼。

林郗淮没忍住笑:“有些事总得解决啊。”

因为之前说过,和覃卓承的事他和秦洲晏一起来,所以自从回北市后他就没想着单独去见对方。

现在秦洲晏也回来了,林郗淮就觉得可以开始处理了。

而且刚刚秦洲晏说想带他去见家里人,不知道为什么,他真的有种迈入新生活的感觉。

于是想与过往彻底了断的心就愈发迫切。

“所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秦洲晏问他:“你们在哪里见面?”

林郗淮早就想好了,答道:“我想约明天,在禾心艺术馆。”

虽然……但是秦洲晏还是没忍住说一句:“哟,一起去看展啊。”

“……”林郗淮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好吧。”秦洲晏没再揪着这个不放,他知道林郗淮为什么要去那里。

他轻声道:“明天我送你去,快结束了给我发消息,我去接你。”

“不和我一起吗?”

秦洲晏摇摇头,有些事他们得单独谈谈,他要给林郗淮自己的空间。

而且他还真的不至于把覃卓承放在眼里。

林郗淮笑着把覃卓承的手机号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给对方发了信息。

那边回应得很快。

林郗淮没再理会,伸手碰了碰身边人的脸,无声的安抚了下。

北市的秋天是旱季,降水少,空气干燥。

连日来都是带点燥热的晴朗天气,展馆内倒是阴凉很多。

覃卓承说不清自己收到林郗淮的消息时是怎样的心情,他对这人的情感总是很复杂。

像是裹成一团的线。

他自己扯不清,找不到源头,也没有一剪刀下去的勇气。

或许是期待占了上风,所以他来得很早。

只是没想到一进去的时候,林郗淮已经在里面了。

禾心艺术馆不在市中心,在稍偏远的郊区。

但周围有自然景区,再加上禾心艺术馆本就是北市的一个特色,所以有游客来往,并不会显得荒凉。

正因为不是像市区里那般都是高楼大厦,这里的视野开阔,所以禾心艺术馆的模样也能给予更大的创作空间,造就了它现在的别具一格。

外观上,是少有会在建筑上体现的曲线顶造型。

今天的人不是很多,覃卓承一进去就看到正站在明净主厅里的林郗淮。

前天太过于仓惶,以致他没能好好的看一下对方,现在倒是有了机会。

今天林郗淮穿了一件宽松的休闲白衬衫,袖口挽了几折,下摆松松的掖进米色阔腿西裤里,白色板鞋。

一如既往的简单干净风格,在大多数场合都能显得礼貌得体。

一手自然垂下,随意的拎着外套,另一手插兜,姿态松弛的站在一幅画前。

身形清瘦又高挑,引得路过的人频频回头看他。

似乎是感受到了侧边的目光,林郗淮扭头就对上了覃卓承的眸子。

毋庸置疑,覃卓承是拥有着一副好皮相的,只是现在似乎瘦了很多,整个人看上去很疲惫。

林郗淮神色淡淡道:“来了。”

“怎么来这么早?”

林郗淮再次看着眼前的画:“因为这是禾心。”

覃卓承一顿,他知道对方的意思,

来得早是因为这里是禾心,不是等他。

覃卓承知道,对方一直都很喜欢禾心。

这也不是他们第一次来到这里,曾经是朋友的时候共同来参观过。

也曾一起看过眼前的这幅画。

名字很简单,就叫《洞》。

林郗淮看着眼前的黑白画,像是一个人正站在洞前。

之所以有名,是因为画家巧妙的利用阴影创造出视觉错觉,引起广泛讨论。

这人是正朝着洞里走,还是远离?

当初林郗淮看到的是远离,覃卓承却是靠近。

现在,林郗淮看着,仍觉得是远离。

他想,他们一开始就不是共路人。

林郗淮无所谓的笑了笑,然后转身:“走吧,我们去二楼。”

想欣赏艺术作品的话,到时候和秦洲晏来,没必要和覃卓承在这里浪费情绪。

覃卓承却陡然楞在原地,林郗淮穿着的休闲衬衫领口微敞。

他看到对方修长的侧颈上贴着一个创可贴,可周围仍有些细小的痕迹。

现在的气温并不低,穿高领会有些热,但又不可能满脖子的贴创可贴。

于是那些痕迹就这么在白皙的底色上明晃晃的彰显。

都是成年人,没什么不懂的。

几乎是瞬间,他就感受到了心脏处传来的密密麻麻的疼痛感,像是打碎的瓷器,碎渣扎进了血肉里。

让他甚至觉得周围的空气都稀薄了起来,有些难以直起身子。

林郗淮却直直的越过他,朝着楼梯口走去。

覃卓承努力维持着体面,沉默的跟着他,晌久才哑声开口道:“你今天叫我出来有什么事吗?”

林郗淮指了指楼梯上方的顶:“看看那里。”

覃卓承仰头看去,是艺术馆的特色之一,上面开着玻璃顶窗。

馆外栽种着高大的树木,树枝斜过来,金黄的树叶盖在窗上随着风轻微晃动。

阳光透过叶子在以白为底色的艺术馆内落下一片光影。

“我记得你说过,这里能看到四季。”

林郗淮只是很平静的浅浅上扬唇角:“对,我跟你介绍过禾心艺术馆,我说我很喜欢。”

两人最终上到二楼,这一层都是知名的摄影作品。

迈上最后一层阶梯,最中间迎面而来的一副作品,名为《一枝》。

似乎是为了证明什么,覃卓承开口道:“你还仔细介绍过它,说当初禾心艺术馆的建造获奖后,有一位摄影师过来参观,透过那扇顶窗捕捉到的一枝玉兰花开,然后这幅作品也让那位摄影师获得了属于她的荣誉。”

覃卓承其实对这些东西不是很了解,他当时问道:“这种静景,不是谁都可以拍到吗?”

林郗淮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认真解释道:

“因为不是谁都能完美的结合技巧和艺术,角度、光影、色彩、渲染、虚实、细节都是独一无二。”

“以那些为基底,照片中呈现出的意象也是独一无二,不是每枝玉兰都在试图破窗。”

这一刻,林郗淮也想起了自己当年说过的话。

覃卓承微低的声音还在耳边响着:“你曾经有很仔细的介绍过。”

林郗淮轻声道:“对,不管是这座艺术展馆还是里面的作品,尤其是《一枝》,我介绍过很多。”

“但现在想想,我觉得我当时介绍得还不太够。”

“虽然已经不想再和你多说些什么了,但我还是觉得你有必要知道。”

覃卓承愣了下,心脏突然跳得很快,仿佛接下来的东西是他所不能承受。

看着对方冷淡的神色,他几乎想立马转身离开。

时间就在这一刻停止,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莫名的恐慌和焦灼如潮水上涌,几乎让人窒息。

覃卓承有些急促道:“我觉得我们可以……”

林郗淮已经开口:“你脚下所踩的这座艺术馆的建筑师叫林闻,你面前这幅作品的摄影师叫郗敏瑜,他们是一对夫妻。”

他不会再被对方打断了。

覃卓承看着林郗淮转过身,正对着自己。

同时,他也听到了对方的声音,如晴朗天气里兀然响起的惊雷。

“郑重地介绍一下我的父母——”

“林闻先生,和郗敏瑜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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