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栖头回被人反将一军,看着少年认真的模样顿时有些啼笑皆非,偏这位也个荤素不忌的主儿,竟还顺着他的话题往下问:
“我瞧你说起立牌位供奉的时候很是熟练,看来我不是第一个有此待遇的人啊。”
庄九析也是真诚的解释:“是这样没错,我住进去以后就给庄园的鬼老大做了一个牌位,这就相当于进了人家的地方交保护费嘛,祈求他保佑我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不过沈先生您放心,虽然我要一次供奉两个牌位,但绝不会厚此薄彼,毕竟你们都是我心目中的活菩萨。”
念作活菩萨,写作工具人冤大头。
“小庄!”赵秘书被吓出一身冷汗,赶紧伸手拉了拉他,示意他收敛一点。
神他妈的活菩萨,见了鬼的给活人立牌位做供奉,疯了吧!来的时候怎么和你说的,怎么现在什么话都敢和先生说呢?
“你拦他做什么,我倒是觉得这个提议挺好。”
沈云栖单手撑着下颌,眼眸半眯,似乎真的有在认真思索少年这个荒唐的建议,而且是越想越觉得有趣,他侧首看向庄九析,一本正经的道:
“那你和我说说这牌位你要如何做,上面的名字怎么写?如果不够虔诚,我可以是不会出钱的。”
“怎么可能不虔诚,这事我有经验!“庄九析这憨批最能顺杆爬,当即就侃侃而谈起来:“您放心,牌位的材质我会亲自来选,然后自己亲手雕琢成形,最后用毛笔在上面写上您的名字,一日三餐我吃什么给您供奉一份,再加上晚上点三炷香,能不虔诚吗?”
哦对,牌位格式要改一下,上次写先考xxxx就被鬼哥嘲笑了,这次干脆写成活菩萨沈云栖之位好了。
赵秘书的表情都已经麻木了:“……”
他感觉自己担心庄九析真是多余了,这小兔崽子脑袋有问题,他迟早跟着先生把自己玩死。
给活人做牌位供奉,若是寻常人怕是觉得这是在折自己的寿命,但是沈云栖这疯子不仅不敬鬼神,反而像是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愈发的兴致勃勃。
他低低的笑了一声,沙哑的声音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愉悦味道,声音不大,听起来很冷静,但是又带着一股跃跃欲试的疯狂在其中。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兴致勃勃的问了一句:
“赵津,你说沈家的列祖列宗看到的活菩萨牌位,会不会很惊喜?我虽然还没死,但也算提前以牌位代人和他们团聚了不是?”
听听,这是人说话吗?
赵秘书心想,您要干这种王八蛋事,那沈家列祖列宗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啊!
但是表面上,他还是非常配合,一板一眼的说:“你说的是。”
“那就做吧,做好了再拿给我看。”
沈云栖含笑看着庄九析,紫罗兰般的眼眸中氤氲着赞赏的目光,他鼓励道:“这种有建设意义的主意以后可以多提。”
不知为何,他的眼神越温柔亲昵,庄九析的身体就越是止不住的恶寒,感觉像是被什么危险的存在盯上了似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沈云栖略一沉吟,自言自语的道:“能提出这么好的建议当然要给予奖励才对,荣深庄园内部的设施可以保证你的生活舒适,但是上下山总归不方便……”
他说着,修长的大手向前一扫,指尖勾出一把车钥匙,漫不经心的朝少年丢了过去,“有驾照吗,没有的话让赵津安排专人教你学车。”
叮叮当~
钥匙与小铜钟挂坠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庄九析下意识的接住,随后才反应过来,沈云栖的意思是……以后让他开自己的开上下山?
供奉活菩萨还有这种福报呢!
“谢谢沈先生,我回去立刻就开始做牌位!”
“去吧。”
沈云栖往躺椅上一靠,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晒太阳的姿态,一摆手,赵秘书自然知道送客。
这幅姿态,若是寻常人做起来必然很是傲慢,但是庄九析看活菩萨自带滤镜,不仅没有觉得自己像个被随便打发的小玩意儿,反而暗暗想着菩萨是不是身体不好,精神头不足?
回去以后多烧点香供奉一下,希望菩萨长命百岁。
随时有精神拿钱砸他的脸!
-
赵秘书亲自将庄九析送回庄园。
回去的路上,庄九析还因为天降横财的喜悦,非要给赵津包一个大红包来感谢,当然是被对方坚决拒绝掉了。
轿车停在门口,赵秘书转头看向副驾驶的少年,说道:“先生那辆红色蝰蛇明天会有人给你送来,跑车与平常的车辆不一样,到时候让他们带你熟练一下再上路。”
“蝰蛇?”庄九析愣了一下,低头看看手里的车钥匙,整个人都傻了,“美式超跑?”
赵津点点头,说:“对,先生平时都是自己开车玩的,给你……”他看了一眼车钥匙,视线在小铜钟挂坠上定格了几秒,然后缓缓的说:“给你,你就好好用吧。”
“谢谢赵秘书。”少年此时显得格外乖巧有礼貌。
“不用谢。”赵秘书抿了抿唇,看他要下车,几度沉吟还是开口说了一句:“小庄,先生的资料百度是查不出来的,我可以和你讲一些,你自己听听也就罢了,不要去外面说。”
庄九析预备下车的动作一愣,回头看他,点点头,“您说。”
他听得出来,赵秘书心善,是想提点他什么。
赵津拿出了一根香烟,点燃,猛吸了两口,烟味弥漫在整个空间,伴随着雾气环绕,是他沉重严肃的声音:
“先生的全名是沈云栖,名下的产业遍布在各个行业,在国际上房地产、科技、奢侈品这三个领域都是佼佼者,这些基本上都是人所共知的事情,我就不再多说。”
“我和你说说,他与眼前这栋庄园的渊源。”
庄九析接了一句:“我对这栋庄园的事情也有所耳闻,听说这里有很恐怖的诅咒,还多次发生凄惨的血案。”
“嗯,十五年前那场灭门惨案,死的就是先生的全家。”
赵津淡淡的说:“他的父母、兄弟姐妹、叔伯堂弟,甚至是一些佣人,加在一起三十几口一夜之间被杀的干干净净,而先生当时也不过是一个17岁的少年,他不仅亲眼见证了这一切,而且本人也经历了这些。”
“警察上门的时候,满地尸骸,17岁的先生也被一把斧头从上而下几乎砍断了整个身体,却强撑着一口气硬生生活了下来,全家三十几口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
他的声音很平静,完全是旁观者的叙述。
庄九析却听得惊心动魄,惊讶的问:“后来呢?”
“后来奄奄一息的先生被外祖父母带去国外疗养,而国内这边,沈家的势力被合作伙伴、竞争对手悉数吞没,就此退出商界舞台。”
“只是谁也没想到,几年之后先生回国了。”
赵津说到这里,转头看向他,“接下来的事情你应该也有所耳闻了。”
“十几年间,所有参与过当年那件事的公司,都一一被清算,再大的豪门、再根深蒂固的势力最后也都是被连根拔起,一开始大家以为他只是想收回沈家的一切,后来才发现他是无差别攻击所有人,不管你无辜不无辜。”
“整个商界都经历了一场惨烈的地震。”赵津轻声说:“那之后,就已经有人慢慢察觉到了,他根本不在乎沈家当年的一切,他只是性情恶劣的想要报复这个世界。”
庄九析眨了眨眼,慢慢的消化着对方所说的信息,最后点点头,“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沈云栖看起来再温和再没有架子,本质上却是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一个没有三观道德不受世俗约束的疯子。
赵秘书在劝他别和沈云栖走的太近,免得害了自己。
少年真诚的向他道谢,这才下车。
赵津看着庄九析离开的背影,对着叮叮当当的车钥匙慢慢露出晦涩的眼神。
庄九析还是没有太明白。
如果他明白的话,应该直接离开这里远走高飞,而不是走进庄园。
先生那种恐怖的男人,想要算计一个人一件事时,从来不会让你心生警惕,而是和你和和气气相处愉悦,在你毫不设防的时候,已经走进了他精心设好的局。
你以为你得到的是一个荒唐建议的奖励,其实……暗藏危险。
那把车钥匙可有可无,但是钥匙上的铜钟挂坠,却是一种可以攻击到鬼魂的佛门法器。
沈云栖分明是想看看,庄九析带着法器住进庄园,能不能伤到里面的厉鬼,会出现怎样的有趣反应。
这个冷酷又恶劣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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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嘁!
那个冷酷恶劣的反派bos突然打了个喷嚏,一股极为不舒服的刺痒感从手臂蔓延到全身。
他弯起衣袖,看到削瘦的手腕上布满了红疹,密密麻麻的触目惊心。
是过敏。
周围的侍从见状慌了神,连忙喊来了私人医生。
刺痒的感觉在慢慢加深。
沈云栖身体无力的坐在沙发上,甚至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医生急救。
渐渐地,他甚至能够感觉到因为过敏征兆呼吸开始急促,大脑出现缺氧的钝痛感。
一股濒死的窒息感涌上来……
男人的脸色一片雪白,手腕、甚至身上都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红点,这种极致的痛苦下他的唇角却泄出一丝笑意,没有对死亡该有的恐惧,甚至是是享受这种濒死的乐趣。
这种时候,沈云栖还有闲情逸致去思考,他一向只对绒毛过敏,但是今天可没有看到什么小动物。
那么,过敏源是从哪里出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