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因跑进市场里，七拐八拐绕了很久才终于将身后的尾巴甩掉。
他很确定那人就是在跟踪他，但又不确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之前的旅店是不敢回了，怕夜里出点什么事，再加上身上还带着那些东西，不放好的话实在太危险了。
而吴明意那边已经被赵小川盯上，早就不是安全的地方，那么现在唯一能保证安全的还真就只有付东那里。
于是，当付东正穿着裤衩子蹲在椅子上吃泡面时，成因开了门以飞一般的速度钻进了卫生间。
“我憋不住了！”他大喊一声后迅速反锁了门。
为了不让付东怀疑，他故意弄得动静很大，然后环顾四周。
卫生间不大，能藏东西的地方屈指可数。
天花板无疑是最好的选择，然而现在的情况并不支持他这么做，马桶没有水箱也用不了。
最后他瞅了瞅洗漱台的柜子，正好是悬浮的，离地面有个七八公分的距离，也就这里还能临时用用了。
他无奈地掏出两块口香糖嚼起来，然后从裤兜里摸出那个防水袋，里面装的就是那个老式小手机和那巴掌大的笔记本。
他将防水袋里的空气挤空后尽可能的折叠起来，随后吐出口香糖将其拉长，一头黏在袋子上，绕着袋子缠绕了一圈后，跪在地上把它黏在了洗漱台的柜子底部，紧挨着墙角。
只能赌一赌先放在这里，毕竟付东家被搜的可能性较低。
确保袋子不会掉下来之后，他坐在马桶上抽了一根烟。
等他整理好心情出去后，付东早已穿好了裤子……
“因子喂，你怎么又来了？这两天应该没什么事干吧。”付东捂着自己的三点，戒备地看着成因。
成因将手中的烟头砸过去：“你有病吧。”
烟头飞过去落在了地上，付东赶紧将其踩灭后捻起来扔进烟灰缸，十分为难地说：“你才有病，我听说同性恋就是一种病，你还是赶快去看看医生。”
“你放屁。”成因不想再争辩，直接走过去撕开桌上放着的另一盒泡面，“那玩意儿是赵小川那狗东西放的，我他妈不是同性恋！”
他有些饿了，一边去饮水机那接水一边说：“他们搜我家了，外头还有人跟着，好不容易才甩掉。”
成因说得轻巧，可付东的眉头却已经拧了起来：“曹毕钏的人？”
“不知道，反正挺难缠，跟了老子好几条街。”成因盖好泡面，一屁股坐在了桌子旁，“对了，九哥让赵小川通知我，后天在长平酒楼给我和曹毕钏摆了和解酒。”
成因说完后，装作无意地观察着付东，他是在确认这事付东知不知道，也是在故意讨好付东，告诉对方即便蛇九是真想重用他，但他依旧会对付东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付东永远是他得老大。
从付东紧皱的眉头和耷拉的嘴角，成因猜测这事果然是越过付东直接通知到他的。
付东一直没说话，他看着泡面盒旁边飘出的水汽脸色也是越来越不好。
倒不是担心成因会爬得比他高，说实在的他只要有口饭吃就够了，地位什么的并没有那么在乎。
毕竟当年若不是蛇九对他有恩，他都不一定会加入帮派。
而如今，蛇九的意思他清楚，成因确实是个好苗子，无论是性格，身手，都是很不错的左膀右臂之选，想要重用他，是很正常的事。
可是，付东担心的不是这一点，他怕的是蛇九要的只是成因和曹毕钏其中之一罢了。
然而这顿酒，成因无论如何也逃不开。
付东很是烦躁，伸手挠了挠下巴，也坐了下去，他翘起二郎腿，一只手撑着脸靠在桌子上，一只手冲成因伸过去。
成因很默契地掏了根烟递过去，装作小心翼翼地继续问道：“怎么？不能去？”
付东摇摇头，却又说道：“必须去。”
成因大概明白此行的不寻常，但又不能逃避，索性不再去想，掀开泡面的盖子，拿起叉子搅和搅和准备开吃。
这时，付东也恢复了正常，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那你什么意思啊？该不会想住我这儿？”
“嗯。”成因扒了口面，囫囵着说，“暂时住几天，过段时间有钱了搬走。”
“你不回去和那谁？”付东半开玩笑道，“分手了？”
成因急了，面都还没吞下去，就气呼呼地说：“你他妈，都说不是那种关系了，是赵小川那狗日的瞎搞的，再住在那儿把人家牵扯进来不好。”
“哎呀，行了行了，吃你的，喷得到处都是。”付东起身，嫌弃地拍了拍身上，转头去了沙发上躺着，“那你晚上睡沙发啊。”
成因没有回复，而是摸出手机翻出了吴明意的电话，最终却还是关上了。
就这样吧，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反正以后也不一定会再见面了。———吴明意可没成因这么洒脱，遭遇了鼓包事件后，他坐在沙发上思考了好久，最终得出结论：首先，这一定不是真的，从成因这两天来的反常，不难发现这和他从事的工作以及身边的人有着莫大关系。
其次，成因明确说了不喜欢男人，嗯，这个应该是真的。
有了这样的结论后，吴明意也就不再继续想了，本来在这二十多年的时间里，他和旁人相处的机会就很少，要让他把所有事都想得明明白白，那是有些为难人了。
他随手抓起一包零食吃掉，而后继续去浴室洗澡。
然而洗澡途中，他总是能想起赵小川比了两次的手势，那里也慢慢有了昂头的趋势。
不可否认，成因是长得很好看，即便脸上包着纱布也依旧遮挡不住美好的容颜，要是是个女生的话，能娶来当老婆……
吴明意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然后用力拍了拍脸，指着小兄弟严肃地说了一句：“不可以。”
好在这么多年被“圈养”的生活，让他在这方面没太多欲望，很快就将成因的事抛诸脑后了。
他现在最主要的是准备面试，虽然只是小区夜班保安，却可能是开启他人生新篇章的一次机会。
洗完澡后，吴明意拿出了自认为最好的一套衣服穿上。
路过次卧的时候突然有些好奇，房门自从那日成因走后就一直关着的，本着不窥探他人隐私的想法他也没有进去看过。
“他不会再回来了吧？”他自言自语道，随后拧开了把手。
好家伙，床上的玫瑰桃心和避孕套还在原地，吴明意刚刚压下去的小心思又瞬间被搅乱。
他在电视上看过，这都是男女主角要鼓掌之前的浪漫布置！
难道成因真的……
不会不会，他“啪”一声关上门，努力甩甩脑袋。
嗯，什么都没看见，一切都是幻觉。
一直到下午五点之后，老板娘的电话终于打来了。
两人约好在小区大门汇合，老板娘亲昵地挽着吴明意的手臂：“我已经给周经理打过电话了，都没有其他人的，就你一个，肯定成，一会儿不要紧张哈，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一听到肯定成三个字，吴明意脸上立刻洋溢起欣喜的笑容，不住地点着头。
到了物业中心后，就如老板娘所说，周经理在简单询问了一下基本情况后，就让他填了个表算是录用了。
抱着那套崭新的制服，吴明意整个人都止不住颤抖起来。
他从未想过自己还会有这么一天，以前还以为会在爸爸的庇护下就那样生活一辈子。
“好了好了，我还要回去开店。”走出物业中心后，老板娘看了看时间，“你自己准备准备，听到周经理说的吧，今天晚上正式上班，一会儿八点自己来报道哈，认得路了？”
吴明意点点头，心情还是非常澎湃。
老板娘也露出欣慰的表情，每次看着吴明意都让她想起远在外地上学的两个儿子，所以她忍不住念叨他，想让他过得好一点，所以现在能帮上忙她也很开心。
老板娘转身要走，吴明意却突然出声：“刘姨。”
他红着脸，手指将装制服的袋子拧得直响：“谢谢。”
他真的非常感谢老板娘，其实以他这磕磕巴巴的交流方式周经理肯定不太满意的，只不过老板娘有说自己是她的远房亲戚，甚至还给了周经理一条烟。
这些，他都记在心里。
老板娘伸手摸摸他的头：“不谢，以后自己要努力摇头了。”———回家简单煮了口面吃，吴明意便换好制服提前去到物业中心。
周经理确实不太喜欢吴明意，一是因为身材不够结实，二是性格不太开朗，不过暂时也没别人，加上超市老板娘的推荐，也就勉强录用了。
八点整，吴明意被带到大门口的保安室。
老保安指着他好半天才想起：“哦，14栋603……”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提了一口气后却摇了摇头，“来，我教你。”
简单的教了查看监控和登记来访人员后，老保安就下班了。
现在，保安室里只剩下吴明意一个人，他这才放松下来，开始打量起这个地方。
在这差不多七八平米的地方，放着一张小小的高低床，下面用来休息，上面放了些杂物，因为是老小区，进出都是一个门，所以保安室在大门右手边，房间左侧开着一扇窗，方便监视大门口的一举一动。
窗户旁自然是桌子和电脑，坐下后正好可以看见外面。
吴明意的心跳一直没缓和下来，老保安说了，夜里几乎没什么事，只要锁好门，注意一下那些鬼鬼祟祟的人，一有突发情况就按桌子侧面的报警装置就行了。
这对于吴明意来说是很不错的选择，毕竟他现在还不太擅长与人交流，能少一事就少一事。
吴明意端坐在桌前，天已经黑下来，大门口的路灯发着昏暗的光，对于这即将到来的漫漫长夜，他却觉得无比幸福。
可有的人却没那么开心了，前一天失眠了一晚上后，本以为今天能早些入睡，谁知道在沙发上躺了快两个小时了，成因还是辗转难眠。
他只要一闭眼，脑子里就会出现吴明意光着身子转身跑向浴室的背影。
搞什么鸡毛啊……
他在心里暗自垂泪，却仍然阻止不了大脑想起那小小的圆圆的，跑起来一抖一抖的屁股……
他心累啊，没想到这卧底生涯居然迎来了这样的一道巨大难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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