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待惊雷过去, 所有人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秦凛要夺位了!
但是等等!只带一千精兵上京?要知道,京城光禁卫军就有五万人之多,一千对五万, 这怎么打?秦凛是对自己太自信, 还是彻底疯了?!
一些原本想向秦凛靠拢的世家,此时不由犹豫了起来。
秦凛对世家的态度实在太明显了。他当太子时便认为世家大多是趴在大齐身上吸血的蛀虫, 因而锐意改革。大将军被举报谋/反, 大家不知道是污蔑吗?知道, 但那又怎样?谁叫秦凛和其背后的齐家触犯到他们的利益了呢?所以齐家满门抄斩,自然少不了世家的推波助澜。
秦凛被废太子后, 世家更是弹冠相庆。空性预言他是紫薇帝星, 导致皇帝后悔想将人召回京时, 也是这些世家联合朝中大臣, 一力阻拦。
谁知真龙就是真龙, 就算鱼翔浅底, 也终有一日一飞冲天。
这不, 收到秦凛的请柬,这些世家自以为是对方抛来的橄榄枝,屁颠颠就赶来庆生了。为的,自然是修复秦凛和世家的关系,免得对方登基后来个大清/算!
然而, 面对吴俊楚的殷勤讨好, 秦凛的反应却着实给他们泼了盆冷水!
好歹也是和阳府尹之子,是世家的一份子, 就算人家拍马屁拍到马腿上, 也不至于丢出王府吧?甚至不是看在那位王妃的面子上,恐怕不是丢出王府这么简单……
“刑不上大夫”懂不懂?
显然, 秦凛不懂。
那看死人一样的眼神、不屑一顾的态度,让这些世家终于意识到,秦凛还是秦凛,并没有变。他登基后,绝对是不折不扣的暴君!世家在他手底下绝对要生不如死!
——这就是在楚含的前世记忆里,秦凛被称为暴君的真正原因!
楚承也是在这两年治理南越中,意识到楚含的记忆并不准确。
秦凛变成暴君,一方面的确是受躁郁症影响,另一方面,却是他逐渐意识到隐在秦观海背后,谋害他母家的到底是谁!自己真正的敌人是谁!
——是世家!
而被病魔影响的他,毫不犹豫地采取了最血腥最残暴的手段——杀!杀杀杀!
于是,他便成了人人闻之色变的暴君!
因为代表着“民意”,掌控着市井口舌的,正是这些世家!
至于蒋正起兵反抗秦凛,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呢?或许他是真心认为秦凛是暴君?但别忘了,他自己也是世家一员,他的起兵,谁说不是有世家在推波助澜呢?
想通了这些,楚承便对这些世家,连带着蒋正在内没有任何好感。于是这次秦凛想对他的生辰大办特办,他便没拒绝,还主动让对方给各大世家下请帖。
这些世家都经过他的精挑细选,要么是害过秦凛和齐家的,要么为官不正、鱼肉百姓、敲髓吸骨。因而说是他的生辰宴,实际上却是他们的鸿门宴。嗯,当然,大好的日子不宜见血,只是简单的引蛇出洞而已。
想到这里,楚承不由眯起眼,唇角的弧度意味深长。
上个世界,他学会了白莲花演技,这个世界则让他学会了运筹帷幄和治国安民。他只是S级星际世界一名普普通通的科学研究院教授而已唉,为什么要学这么多东西?
咳咳,扯远了。
话说回来。
被秦凛请来的,除却蒋家父子,都不是啥好人,本就不是心甘情愿归顺对方,如今听闻秦凛居然只带一千精兵就想入京夺位,心思顿时活泛起来!
一千精兵,多吗?不多!
他们世家每家都能拿出一千训练有素的,看家护院的家仆!
咳咳,注意,是签了卖身契的家仆哈!绝不是军队或者死士什么的!毕竟他们可是良民!
如果让这些家仆在秦凛进京路上埋伏……啊不对,就算他们不出手,京城那边肯定也要出手!毕竟如今朝堂上掌权的是三皇子秦雍和宰相,他们怎么可能坐视秦凛夺走他们的权柄?若是能和京师联合,共击秦凛,就不信这都杀不死他!
一时间,宴厅内陷入波云诡谲的寂静。
却在此时,一道煞风景的询问响起:“王爷,是否该多带些人?”那人语气委婉:“一千精兵能运送十万石粮草么?万一遇到抢粮的山匪该如何是好?”
定睛望去,说话的正是镇西王秦非弥!
他乃是皇亲国戚,在京城时跟秦凛又十分要好,自然向着对方。
一众世家子弟的心登时提了起来,恨不得破口大骂秦非弥的多管闲事!
楚承闻言亦好奇地端详秦非弥。
这人本该是他这具身体的姻缘。但此时的秦非弥早已成婚,还将怀有身孕的妻子带来参加宴会,看得出来,夫妻间感情十分融洽。而秦非弥与他对视时表情也很正常,并未出现“一见钟情”的情况。
大概因为他不是原身?
楚承不由好奇:若他不曾出现在秦凛的生命中,对方会如秦非弥那般爱上别人吗?
【当然不会啦!】111就在他脑海中,感受到他的想法,立即冒泡:【根据111每次沟通世界意识的结果看,在没有教授干涉的时间线,元帅他到死都是孑然一身哦~所以111觉得,教授对元帅来说应该是特殊的!】
【哦?】楚承目光微动,嘴角牵起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笑意。
另一边,秦凛开口回答:“不必。本王告知各位,正是希望一路上由各位负责接应,不知尔等意下如何?”
众人自然连连答应,心里则猜测着对方的意图——大概是营造自己获得世家支持的声势,给京城里的三皇子等人施压?
呵呵,这秦凛未免过于自信了些?
却忘了——他能拥有这样完美的局面,全靠他的王妃啊!
大概是见众人都答应了,秦凛挺高兴,很快便温和地宣布晚宴结束。
待一众世家子告辞离去,宴厅里只剩下蒋家父子和秦非弥夫夫。
秦非弥上前,瞥了眼蒋家父子,蹙眉道:“王爷,听闻王妃医术了得,不知能否为本王的王妃诊个脉?”
他的王妃也是哥儿,比之楚承更是弱不禁风。这次怀上孩子,大夫便说他胎位不正,又天生体虚,生产时恐怕会一尸两命。
秦非弥想尽办法为其调养身体依旧不得其法,这才想到了这位连蛊虫病都能治愈的南越王妃。
对面的秦凛闻言,不由望向楚承。
“自然没问题。”楚承回答。
仅仅一个简单的小动作,便让秦非弥明白,两人中做主的是楚承。
他感激道:“多谢。”顿了顿,他若有所指地说:“不如我等去书房边聊边看诊?”
这是不相信蒋为先父子,想与秦凛夫夫私聊的意思。
秦凛了然颔首:“好。”随即又望向等在一旁的蒋为先父子,视线特意在蒋正身上绕了一圈,才语气平静地问:“蒋大人,久闻不如一见,不知您留下是有何指教?”
蒋为先怎么可能看不出秦非弥的忌惮?
他也不在意,毕竟蒋家同属世家一员。只是如今,蒋家已经彻底绑上秦凛这艘大船,他必须展现自己的价值,并让这艘大船永远地航行下去。
想着,他直言不讳道:“王爷,世家并非真心投效您。您若是令他等在入京路上接应您,恐怕反而会遭到他们的围杀。”
“哦?”秦凛淡淡挑眉,眉宇间不见惊慌。
蒋为先看在眼里,顿时放下心来。
他还真以为这位王爷是太过顺遂,得意忘形了呢!现在看来,人家早有成算,甚至可能正在……引蛇出洞?
蒋为先眯起眼,若有所思地问:“恕臣斗胆,王爷是否早有腹稿?”
他自称下臣,那么秦凛自然是他的君。
这便是认主了。
秦凛满意地颔首,对蒋为先父子以及秦非弥夫夫邀请道:“此地并非议事之处,几位随本王去书房详谈?”
秦非弥和蒋为先对视一眼,一同拱手:“固所愿也!”
于是,几人转战书房。
楚承则带着镇西王王妃去隔壁诊脉。这位镇西王王妃虽然嘴上抱怨着自家王爷太大惊小怪、哥儿身子弱再正常不过云云,但眉眼间的甜蜜温柔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楚承第一次被人秀恩爱,别说,还挺新鲜。
等他开完药方,已经将两人的甜蜜过往听完了。他将药方交给对方,嘱咐道:“第一份药方早中晚各服一贴,第二份药方则是药浴,每晚一次即可。如此半年,便不必担心生产问题。”
“多谢娘娘!”镇西王王妃松了口气,眉开眼笑地接过来。
显然,他并非真的不担心自己的身体。
恰好此时,秦凛等人也从书房里出来,这位王妃恭敬地向他道别,便跟着秦非弥离开。与此同时,蒋为先父子也向秦凛告辞。
秦凛感知到楚承走向自己,又瞥了眼神思不属的蒋正,意味深长地开口:“蒋大人,若本王记得不差,令郎二十有五了吧?可曾婚配?”
蒋正闻言瞬间回神,表情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咳咳!”蒋为先尴尬地重重咳了两声,然后狠狠瞪了眼自家小儿子,这才回答:“禀王爷,小儿年初便有了婚约,明年正月便要与对方完婚了!”
“原来如此。”秦凛颔首,仿佛才知晓此事,说:“届时本王会送上贺礼。”
“多谢王爷!”蒋为先只能拱手,然后带着儿子离去。
待两人背影消失不见,身边忽然响起一声轻笑:“好酸哪~莫非某些人其实是醋精转世?”
秦凛闻言低眉,牵住楚承的手一板一眼地回答:“除了我,任何人都不能觊觎你。”而蒋正看向楚承的眼神,让他不爽。也就是这两父子投靠了他,否则可不是拐弯抹角的警告这么简单了!
楚承不由瞥了秦凛一眼。
大概是躁郁症影响,这个世界的对方占有欲很强。
当然,他不排斥就是了。
这时,又听对面说
:“对了,我有生日礼物要送给你。”说着,他牵着楚承回到两人的卧寝,从衣柜里取出一双枕头。枕面是喜庆的大红色,上面还绣着两只交颈鸳鸳。
没错,是鸳鸳而非鸳鸯。
因为楚承曾不经意间提过,鸳鸯是一公一母。没想到秦凛竟记住了。
“这是孤亲手绣的,用的是你教过的苏绣技法。”秦凛说。
他一紧张,就会自称“孤”。
楚承莞尔,接过枕头轻抚其上栩栩如生的交颈鸳鸳,心想着难怪这两天秦凛神龙见首不见尾,一边问:“怎么又是红色?家里不是有一条了么?”
秦凛认真地回答:“你被楚方墨强行送入孤府中时,孤尚在病中,不曾与你拜堂成亲。因此待入主京师,得登大宝,孤想补办一场盛大的婚礼给你,让天下人见证。这双鸳鸳枕便是为那时准备的。”顿了顿,他深深地望进楚承的眼睛里:“承承,你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