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许星河的第一反应不是惊慌恐惧, 而是顾奈在说谎。
那可是凌长风!仿佛天塌下来也能顶住的男人……
他们明明昨晚晚上还见过面。
如今生死不明?怎么可能!
“说真话,许组长反而不信了。”顾奈笑了笑,然后摇头道:“罢了, 信不信由你, 反正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兰姆达代表团肯定会提前结束访问,直接回母星的。我们有可能明天就要启程了, 所以今晚,要委屈许组长在这过夜了。”
许星河盯着顾奈嘴角那抹胜券在握的弧度,恍惚间觉得有点冷。
地下室的昏暗灯光明灭闪烁, 世界仿佛也跟着忽明忽暗。
他一路上沿途做了些手脚,只等凌长风收到信号后, 来这里将他们一网打尽,当场来个人赃并获。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凌长风没有出事,还能收得到他的求救信号。
可如果, 凌长风真的出事了……
这个念头一经出现,就令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许星河死死掐住了自己的掌心,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要多想。
凌长风不会出事的。
他深吸一口气, 问顾奈:“也就是说, 我明天就能见到你的主人了?”
“是的。”顾奈先是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什么‘我的主人’,别叫得这么冷漠嘛……相信我, 你很快也会跟着叫‘主人’的。”
“呸!”许星河在心里骂了一句, 表面上却只是冷漠道:“我可没有这种特殊癖好。”
他盯着顾奈, 心里开始飞速盘算。
顾奈刚刚那句“兰姆达代表团会提前结束访问, 我们有可能明天就要启程了”,已经基本说明了他的主人就是此次访问官员中的一员。
在许星河原本的计划中,他此行的首要目的是救出家人,其次是引蛇出洞。
眼下家人已经安全了,但整件事的幕后主使仍然不见踪影。
如果那人比想象中还要谨慎,直到登上飞船之前都不露面呢?
如果,万一,凌长风真的遇袭了呢……
那么,他要怎么办?
许星河抬起头,将目光重新转向顾奈,突然开口问道:“你好不容易读到了首都大学的研究生,有着大好前程,为什么要替这种人卖命?”
“你又为什么要来这里自投罗网?”顾奈的笑容中透出了一丝嘲讽,“每个选择都自有其理由,无论是心甘情愿还是身不由己,选择就是选择,没有为什么。”
“你不一样,你可以有更好的选择。”许星河上前一步,缓缓说道,“我那天回校园看老师的时候,听索维斯老师提到过你的名字,他至今仍然不敢相信你上了通缉名单。他说你是他带过最聪明也是最努力的一个学生,说你会在实验室里呆到凌晨两三点,说你还有许多未完成的计划。那总不会是你在为那人卖命之余的消遣吧?”
“许组长说这些做什么?”顾奈不为所动,只是耸了耸肩,“都已经是过去式了,我早就没有回头路了。”
“你有。”许星河看着他的眼睛说,“你知道的,你有。”
顾奈一语不发地打量了他片刻,突然笑了:“许组长这是在干吗?事到如今,难道还想让我反水吗?没有用的,我不否认自己很喜欢那种所谓的校园生活,不过这一次,你是真的逃不掉了。”
对面的青年好像油盐不进,许星河看他半晌,突然开口问:“是为了你母亲吗?”
顾奈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
“你们绑架我,试图将我转运的那一天,你被当做弃子留了下来。当时那个绑匪头子说,‘主人会帮你照顾好你母亲的’。”许星河抬眼看着他,眼神中有一种让顾奈捉摸不透的情绪。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然后缓缓开口:“但是在你走后,我听到了他们的后续对话。那绑匪头子说,你之所以不能久留,是因为能控制住你的筹码已经不在了,如果让你知道这一点,你迟早会反水。所以他曾向你们主人建议直接除掉你,但你主人说,留着你,也许日后还有用……”
顾奈身影一晃,脸色一点点白了下来。
半晌,他发出一声冷笑:“许组长这谎话编得并不高明。你如今人在我手上,应该知道什么样的话能说,什么样的话不能说。”
“是不是谎话,你应该有自己的判断。”许星河加快了语速,咄咄逼人道:“这些日子以来,你见过你母亲吗?哪怕只是一通视频通话,一封亲笔信件?此前你们应该会有特定的联系方式吧,这段时间你没有申请过吗?你主人同意了吗?”
“我这两个多月逃亡在外,一切通讯设备都不安全,自然也不能随意跟人通话。”顾奈固执地反驳着他,脸色却越来越白,“何况主人答应过我,这次事成之后,会放我去见母亲的。”
许星河望着他,眼神中竟有了一丝怜悯:“如果他真的这么说了,那就意味着,这件事结束之后,你就彻底没有利用价值了。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许星河说着,又上前一步,低声道:“但是你还有出路!跟我一起离开这里,揭发他、指认他……”
“够了!”顾奈猛然按下手边的按钮,两个持枪的大汉立刻冲了进来。
“带他去房间,看住他。”顾奈收敛了笑意,镜片下一片冷漠。
他看着许星河,面无表情道:“委屈许组长在这呆一晚吧,我们很快就将启程前往下一个星球了。”
地下二层的这片区域空旷、昏暗又阴冷,所谓的房间则更像是间大型牢房,四周的墙壁都由金属打造,只有正中央孤零零地摆放了一张床。
许星河被人粗鲁地推入室内,还没来得及站稳,房门就上了锁。
许星河抬头看了眼墙上的电子时钟。现在是晚上十一点零九分,距离凌晨十二点还有不到一个小时。
可是,一个小时后,一切真能如他所愿吗?
凌长风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许星河坐到床上,本想闭目养神一会儿,可眼睛刚一闭上,便控制不住地开始多想。
脑中闪过那双波斯猫一般的异瞳,含笑的、冷漠的、惊讶的、温和的……
他相信凌长风没那么容易中招,可是,心下的焦躁不安却根本无法压制。
那是他的大猫,他的爱人,他的丈夫。
想要马上回到他身边,想要亲自确认一下他没有出事……
许星河叹了口气,缓缓睁开了眼。
今夜注定无眠。
电子时钟刚跳过晚上十一点半的时候,牢房的门响了。
许星河警惕地转过头,只见守卫推开房门,顾奈走了进来。
他带着手套,手里还拿了一根注射针管。
“你想做什么?”许星河问。
“如你所见——”顾奈反手关上了门,慢慢朝他走近。
他举起了针头道:“主人觉得,考虑到我们即将远行,在时局真正稳定下来前,你还是先睡过去比较好。”
许星河咬牙问道:“你还相信他的话?他根本没打算带你一起走,他打算除掉你!如今光脑在你手里,你尽可以去查证我所说的一切!眼下对你而言是唯一的机会了,顾奈,错过这次机,你会后悔的。”
“嘘。”顾奈冲他比了个手势,然后举着针继续靠近,“不会很痛的,睡一觉就好了。”
许星河本能地想躲,却忽然收到了顾奈递来的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他心下猛然一动,停下了动作。
顾奈走到他身前,目光持续注视着他。
许星河这才发现,顾奈的眼睛微红。
顾奈开口,轻声道:“别试图反抗好吗?如果你不想我叫门口的人进来抓你。”
他这样说着,将针剂内的不明液体缓缓注射入了许星河的小臂。
许星河眉头微微一皱,然后就听到顾奈用极小的声音在他耳边说:“躺下,闭眼,别动。”
许星河心头一颤,在顾奈的眼神示意下,最终还是躺到了床上,慢慢闭上了双眼。
过了大概十几秒,他只听耳畔传来滋啦滋啦的电流声,和其他一些杂声,再然后是顾奈脚步走远,开门离去的声音。
许星河有些疑惑,什么情况,难道顾奈真的反水了?打算带他逃离这里?
那又为什么要整这一出?为了骗过门口的守卫吗?
没过多时,牢房的门再度被打开,然后再次被关上。
许星河睁眼一看,顾奈又折返了回来。
“你刚刚给我打的什么?”许星河坐起身问。
“葡萄糖水。”顾奈扯掉了手套,三两步走上前来,弯腰对许星河道:“听着,这所建筑里发生的一切都受到他的监控,我刚才暂时屏蔽了这间屋子里的信号,让监控停留在你睡下的那帧画面,但是这迟早会被他发现。而且你刚刚的发言太危险了,会让他怀疑我有异心,从而马上向这里增派人手。”顾奈的声音很低,语速很快。
许星河被他突如其来的这番表态说懵了,愣了几秒,先问了一个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长风他真的遇袭了?”
“千真万确,而且生死不明!所以你要认清自己现在的处境!我不管你是提前做了什么准备,才会这么有恃无恐,但是现在计划全部泡汤了,一切都要从长计议,明白吗?那人特地选了这个时机引你上钩,你要做好自己再没有后援的准备!”
有那么一瞬间,许星河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凝结了。
他一时间忘记了呼吸,意识陷入一片混沌虚无。
他死死掐住了自己的掌心,不敢去想关于凌长风的事。哪怕只有一个念头闪过,都会化作世间最锋利的碎片,刺得他胸口生疼。
“许星河!清醒一点!”或许是担心门口的守卫察觉到异常,顾奈声音压得极低,他紧紧抓住许星河的肩膀晃了晃,“现在不是你伤心的时候!新闻也没说他死了,只要你能活着出去,你们还是有希望再见的!可现在的关键是,你明天就会被接走!到时候那人会给换一张脸,换一个身份……甚至直接标记了你!终身标记!他想这一天很久了,而你一旦跟他回到金帝星,他们家族的大本营,想再逃出来就困难了。”
许星河抬眼,咬牙问道:“你所谓的那个‘他’,到底是谁?”
“诺曼·威尔斯。”顾奈一字一句道,“九星议会总务官,人前谦和,人后就是一个禽兽!他迫害过的Omega数不胜数,但从未给过谁终身标记。从这个角度讲,你是特别的。他说你身上有种他从未闻到过的迷人气息。”
许星河松开了死掐到僵直的手指,努力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我们……怎么做?先逃出去?”
“逃不出去的。”顾奈低声说道。
许星河猛地抬起头:“你什么意思?”
“逃不出去的,这里是地下二层,我一样是在被困在这里的人,没有办法回到地面上。”顾奈的声音很沉,“这座旧时的军事工厂经过改装后,你来时的那部电梯就成了唯一的出口,而且它是单向的,可以向下,但如果想往上走的话,需要那人的口令和密码。”
“口令无法破译吗?”许星河问。
顾奈摇了摇头:“我尝试过破解它,但到头来发现不光需要口令,还需要安全锁的密码——物理性质的锁,无法破译,强制拆卸的话,需要很长时间,而且会触发警报。”
许星河的心沉了下来,他看着顾奈,问:“那你来这里做什么?如果注定逃不出去,不应该放我自生自灭吗?”
“我没有办法逃出去,可是你有。”顾奈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许星河愣住了:“什么?”
顾奈说:“你一定有办法可以逃出去,就像两年前的那个夏天那样……”
“两年前?那会儿我只是通过刺破自己的腺体,昏了过去,这才侥幸逃过了他的标记。”许星河直摇头。
“不,不是的!被他看上的猎物,从没有侥幸逃过这一说!”顾奈用极压抑的嗓音低声吼道,“我太了解他了,那个男人一旦盯上什么东西,绝不会轻易放手。当时的你无权无势,孤身一人,别说昏过去了,就算变成一具尸体,他恐怕也会把你的骨灰带回去收藏的!”
许星河身子一颤。
“你晕过去之后,一定还发生了什么!就在两年前的那个暑假,七月初发生的事情,你都不记得了吗?”顾奈问他。
许星河摇头,黑眸中闪过一丝茫然。
“不可能!你不了解他许星河,那个人偏执又自私,却又非常非常惜命,他原本不必冒这么大的风险来抓你,这样做会彻底得罪凌长风,稍有不慎就连自己都折进去了!可他还是来了,为什么?仅仅因为喜欢你吗?不会的,他这个人本质只爱自己,伤害自己利益的事,再喜欢也会放弃!又或者他怕你把当初的事捅出来,捅到凌长风面前?可如果是这样,那他这次就更不应该冒险来首都星!你身上一定还藏着其他秘密!”
顾奈的语速越来越快,许星河甚至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
他试图开始回忆过往的点点滴滴,大脑却传来轻微的刺痛感。
“两年前的那个夏天,他要么得到你,要么应该直接杀掉你,可是他没有。而事到如今,他应该放弃狩猎你,可是他也没有。这很不合常理,也不符合他一贯的行事作风,除非你身上还有其他什么让他放不下的东西!”顾奈在许星河耳边不断发问,“这些答案我不知道,但你一定知道,想起来许星河!想起来!”
许星河的大脑被万千思绪撕扯着,头痛欲裂。
“没有,我真的不记得了……我当时昏了过去,等再醒来时,已经在医院的病床上躺了将近半个月了……”
许星河话音刚落,突然怔住了。
他恍惚间还记得,自己醒来后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医生,问他的第一句话,不是现在感觉怎样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而是——
你还记得吗?
记得吗?
忘了吗?
两年前的那个七月盛夏,在他自以为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眼下你一定要回忆起来!”顾奈继续又低又快的语速道,“如果凌长风还活着还好。可如果他不在了,你要想办法自救!你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这一次,还是得靠你自己!”
许星河试着去回忆那年七月初发生的一切,大脑却疼得几乎要炸开来了。
他的手脚开始发凉,开始颤抖。
身体似乎本能地在阻止他继续回忆。
顾奈双手死死扣住了许星河的肩,弯下腰来直视着他的眼:“一定要回忆起来,许星河!两年的他不会那么轻易放手,那时的你,一定用了什么别的办法逃离他……”
话音未落,忽听“咔嚓”一声。
房间的门被打开了。
紧接着“砰”的一声枪响。
顾奈站在许星河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因此许星河没有第一时间看清来人是谁,只听到了一声枪响。
下一刻,顾奈的身子向前扑去,软软地倒在了自己身上。
鲜血从他脑后源源不断地涌出,染红了许星河的毛衣。
许星河整个人都僵住了。
鲜血流到他身上,黏稠的,温热的。
他低下头,看到了顾奈脑后的伤口。
子弹没入他的头颅,鲜血直流。
而顾奈还维持着前一刻的表情,瞪大了双眼,死不瞑目。
在以往二十余年的岁月中,许星河从未如此直白地面对过死亡。
满鼻的血腥味道,让他几乎无法思考。
可他还是颤抖着伸出了手,缓缓合上了顾奈的双眼。
然后死死咬住自己的内唇,抬起头看向门口——
阴森幽暗的地底,只有朦胧的灯光明灭闪现。
身着白色西装的男人站在门口,露出了一副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诺曼·威尔斯放下枪,一步步走向许星河。
“又见面了,我的小先生。”
许星河想起身,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他不断告诫自己冷静下来,身体却好像不听使唤。
诺曼走上前来,用脚尖踢开了顾奈的尸体,微笑道:“我答应过他,做完这一单,就放他去见他母亲——我兑现了,让他们母子俩地狱相见吧。”
许星河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睛因恨意而泛红:“你会遭报应的。”
“报应?那都是弱者用来安慰自己的说辞。”诺曼轻轻一笑,居高临下地望着许星河,“不要像个怨天尤人的凡夫俗子一样,亲爱的,报应不会从天而降。何况这事儿也不能怨我,如果你不告诉他母亲的事,他原本还能在希望中多活一晚的。”
许星河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尽力克制住自己声音中的颤抖:“两年前的人,真的是你吗?”
“呵,我比两年前更瘦了,脾气也更好了是不是?这都是因为你呀……”诺曼轻笑一声,“你知道我这两年间是怎样度过的吗?我不断回忆起我们分别的那天,入迷,着魔,还有那么一点屈辱和恐惧……所以,你知道当我听说你被匹配给凌长风后是什么心情么?”
“我不管你是什么心情,我已经是凌长风的配偶了。”许星河努力让自己的声音镇定下来。
“你们只是法律意义上的配偶,不是吗?他居然还没有标记你,这真是……难以想象的惊喜。”诺曼没有被激怒,反而笑得愈发深沉,“不过也正因如此,你们的感情也只浮于那份可笑的匹配婚约上,所以今夜,你才会傻乎乎地一个人来赴约。”
诺曼说着,灰褐色的眼睛开始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许星河,“我们以后可不会这样。等我标记了你,我们之间会真正做到心意相通,相互影响。唔,确切的说是我会影响你。你会根据我的兴趣和喜好被改造,从内心到外貌……”
“去你MD改造!你想都不要想!”许星河咬牙道。
“别这么犟,亲爱的。你的法定丈夫现在自身都难保了,不会有比我更好的选择了。”诺曼的脾气好像真的比两年前好多了,丝毫没有被许星河的言语激怒,也没有动手。
“是你干的?!”许星河瞪着一双泛红的眼睛质问他。
“不,当然不是,是他的老对头巴伦·艾维斯上将。不过这其中确实有我一份功劳。我和巴伦的私交一直不错,因为在某方面趣味相投……”诺曼摸了摸下巴,“唔,他喜欢年幼一点的Omega,而我喜欢气味香的。我以前帮他物色过猎物,从这个角度讲,我们一直是合作关系。所以我教唆他、刺激他、引诱他……告诉他凌长风已经查到了两年前的事,再下去我和他的那些交易会被挖出来的,然后,他就铤而走险了。”
诺曼笑得很开心:“不过闹成如今这个局面真的是意外之喜了。我原本不觉得巴伦·艾维斯那个蠢材会是凌长风的对手,我只是想推进一场兵变,然后趁乱把你带走。眼下的局面比我想象中更加完美,凌长风能直接死掉最好,就算死不了,等他清醒过来,我也早已经带着你远走高飞了。”
男人说到这里,忽然伸手擒住了许星河的下巴,许星河挣扎着躲开,却又被他拉回来狠狠扼住。“不要想着逃跑了,亲爱的。这会儿元帅都生死不明了,谁还会在意元帅夫人呢?”
灰褐色的眼睛里逐渐燃起痴狂的火光,“你马上就是我的夫人了。”
“你做梦吧!”许星河挣扎着甩开他的手,跌跌撞撞地起身跑开了。
“你能跑到哪里去呢?”诺曼不紧不慢地靠近他。
“当年的人真的是你?我为什么闻不到你的信息素了?”许星河穿着粗气,满眼警惕地盯着他。
诺曼摊开手:“来见你当然要有点准备——我提前注射好了阻隔剂,专门为你研发出来的特殊阻隔剂。否则再一次出现那、种、事,可就不好办了。”
“另外,我不光为自己准备了药剂。”诺曼笑了,打了个响指,一名身着制服的Alpha拿着一管针剂走了进来。
“为了防止你中途寻死,我原本想让你乖乖睡一路的,不过后来我改变主意了,阻止你寻死的方法还有一个……从今往后,你会为我而活的。”诺曼从亲卫手中接过针管,对许星河微微一笑。
许星河看着那管粉色的液体,牙齿打颤道:“这是什么东西?迷魂剂?”
“世上没有迷魂剂这种东西,亲爱的。”诺曼摇了摇头,然后话锋一转,“不过催情剂应该有差不多的功效,尤其是在我标记你之后,你的身心都将受到我的影响,慢慢被我掌控。”
男人一招手,身边那名亲卫立刻会意,上前一把控制住了许星河。
面对身手了得的侍卫,许星河挣扎无果,最终还是被押到了诺曼面前。
“这里还是首都星境内!你如果敢在这里标记我,一旦被人发现就死定了!”许星河抬起头,一双黑眸恨恨地盯着诺曼。
诺曼笑了:“前提是我会被人发现。而且,就算凌长风没死,就算我最终落到了他手里,那也还是提前把你标记了比较划算……他难道会因为我绑架了你、却没有标记你而放过我吗?你不了解你的法定丈夫,我听爷爷说提起过凌长风,他在战场上分明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形兵器,可是战争结束回到首都星后,居然也栽在了软玉温香怀里……”
诺曼举起了针管,冰冷的针头贴上了许星河的脖颈:“温柔乡,英雄冢,是不是?万一日后被他抓到,横竖都是一死,那我不如先趁现在先把便宜占到?”
说罢,将细细的针头扎入了许星河的静脉。
催情剂冰凉的液体激得他身子猛然一颤。
他挣扎着,咒骂着。
随着针管里的液体缓缓推空,许星河突然安静了下来。
起初的感觉还不太明显,只是有些头晕目眩,四肢无力。
可过了不到半分钟,许星河忽然一挺身,体内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攀爬撕咬,带来难以抵抗的奇痒和刺痛。
他的体温开始升高,血液开始沸腾,脚步开始发软。
口中也发出了难以抑制的呻.吟。
白皙的脖颈处迅速蔓延开了一抹桃红,随之一起弥漫的,还有那浓烈迷人的花香。
——他被迫进入了发情期。
刹那间,诺曼的眼神变了。
变得癫狂又痴恋,沉迷又暴虐。
他深深地吸一口气,在这种四溢的花香中,沉眠已久的烈火信息素终于冲破了身体的桎梏。
燎原的火势,瞬间席卷而来!
这样的感觉似曾相识。
许星河孤零零地倒在一片火海中,身心具被烈火焚烧。
极度痛苦,极度难耐。
怎么办?
他在这片地狱的烈火中沉沦,越是挣扎,便越陷越深。
Omega的本能开始觉醒,许星河闭上了眼,脑中闪过了凌长风的脸……
究竟要怎么办?
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许星河绝望地睁大了双眼。
眼前忽然闪过零星的记忆碎片……
令他感到似曾相识的,不光是男人的信息素。
还有一样的境遇,一样的绝望。
今夜发生的一切,都有种恍惚的熟悉感……
许星河在极致的痛苦中一点点拾起了那些回忆片段,将它们拼凑成了一副完整的画卷。
两年前的七月初,那段被遗忘的回忆。
痛苦的,恐惧的,忘记的……
黑眸突然剧缩——
他想起来了。
所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