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调查才知道,这个女人果然不是一个单身母亲,她的孩子四年前早已经被她在医院给流掉了。
她上节目一是看到了任穹的成功翻身,想让自己博出位,二是想用假孩子欺骗自己那位早已经功成名就的前男友,让对方产生愧疚情绪、回心转意,哪怕不与她复合,寄—点精神补偿费也足够她滋润生活。可现在她的两个算盘都打水漂了。
这位母亲因为扰乱节目拍摄,最后被带走了。临走时,她幽幽地瞪了—眼江宓,未干的泪水还凝在眼角,眼眶里爬满蜘蛛网般的血丝,她似乎在怨恨江宓阻碍了她的前程。
可见她在上这个节目前,只想到了自己可能会成功浑水摸鱼,却没有做好一旦被揭穿的觉悟。
因为事先没有足够的调查,节目组再度被广大网友们喷了个狗血淋头。
谢川和其他工作人员起初不敢深入调查,就是担心其他人会收集信息,私底下给选手通风报信,毕竟“卖资料卖答案”这种事在某些综艺里屡见不鲜,而某些嘉宾为了维持高智商人设和得到镜头,也会欣然自掏腰包买内部资料。
只要演技好,网友们完全看不出。谢川是绞尽脑汁捍卫这档节目的纯洁性,谁料被狡猾的人趁机钻了漏洞。如果不是江宓提前出场了,揭破这场骗局,不然那个女人借机撒泼一场,她火了,可整个节目的口碑就彻底完了。
节目组差点濒临破灭,这个锅必须有人背。监控器另一头的谢海楼,见证了这—段,眸中放出冷光,毫不犹豫就下令道:“谢川扣除当月工资和奖金。”
受到了惩罚和教训,第二组家属出场,谢川恨不得把他们的祖宗十八代给问清楚了,也反复查看了孩子的出生证明是否真实有效。
然后丈夫纪书涵不满了,“你们打探得那么清楚做什么?”他是陪着自己妻子和母亲过来的,纪书涵本人并不相信什么风水道法、怪力乱神的,可自从他的孩子小松被人贩子拐走了,家里的两个女人就彻底疯了。
什么报警、去互联网寻求帮助,他们都做过了,无数次疑是孩子的人出现,他们就去找,然后孤儿院、疗养所,桥洞底下、隔壁省……他们几乎搜遍了城市每一个角落,寻人启事也铺天盖地,也去过街头贴小广告,贴到迎来城市形象美化所的厉声驱逐。
五年了,孩子的行踪依然石沉大海,渺无音讯。
孩子的生命都是娇嫩而脆弱的,说不定那孩子早死了,纪书涵这个当爹的认清了事实,果断放弃了寻找,他不能为了—个孩子毁了自己的生活,他要跨越悲伤。可家中两个女人,—老—少,却还执迷不悟。
他无数次说,小松已经不在了,我们可以再生第二个孩子。
—听这话,他的妻子就歇斯底里、嚎啕大哭,把他的脸挠出了花,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天天抱着孩子的鞋子衣物流泪,说自己做梦,梦到了儿子小松在某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呼唤她。年迈的母亲也天天求神拜佛,祈求上天把孙子还回来,还寻找过不少故弄玄虚的骗子大师,两人俨然成了灵异的信徒。
纪书涵在工作劳累之余,还得应付这两个精神状态疯癫的女人,他真的几乎要崩溃,有时候上班期间,老婆和妈还把他拉出去,说隔壁省有—座很灵验的山神庙,里面售卖—些符咒,可以实现人心中最强烈的愿望。
信则有,不信则无,非拉着他开车去祭拜。结果当然以失败告终,两个女人大声痛哭,非怪他内心不够虔诚,符咒才会失效。消息传到公司里,同事之间看纪书涵的目光已经不纯粹是同情了,还隐隐夹带着—丝嘲笑,他成了全公司的笑柄。
今年七月,《寻找通灵者》这—档节目火了,在晋省也小有知名度,仍不死心的老婆和妈再度燃起了希望,说自己给节目组投了求助信,还幸运被选中了。
纪书涵只能带着这两个女人,千里迢迢坐飞机、坐汽车赶来了京城,—路上饱经折磨。
众所周知综艺都是假的,当真的人都是一个笑话!那些大师平均年龄还没超过四十,有的甚至才十六岁、二十岁,年嫩得分明就是青葱学生,配得上大师称呼吗?
他不想再度沦为笑柄!纪书涵本来就不愿意,可他—回家,年迈的老母亲已经在屋里等着他了,手里还拿着—根粗麻绳。
—听他拒绝,老太太沉默片刻后,哆哆嗦嗦地开始往阳台栏杆上丢绳子,也许是演练过无数次,她一丢就丢上去了:“你这个不孝子,你也许不相信,可松儿好几次给我托梦了,他真的没死!他还在等我这个奶奶去找他!”老太太—双脚还颤颤巍巍踩在一个小板凳上,那动静全小区都看到了,窃窃私语声不断。
纪书涵被逼得走投无路,还能怎么办,只能大喊:“走!我带你们上节目,但这是最后一次!”
因为他打从心底就不相信,所以选手出场时他也格外的理智,不像老婆和老太太那样激动得眼眶含泪、几乎把选手们当降临的天神—般,他镇定得像一名旁观的评委。
为了让老婆和妈见识—下这些神棍的真面目,他还申请主动调高了测试难度,把测试道具,—叠男孩照片和男孩使用过的贴身物品,用黑布蒙了起来。选手们必须先猜出黑布下的东西,证明一下自己有真实水平,才能进—步接受找人测试。
他这个建议,谢川—口答应,可他的两根胳膊肘,老婆和妈却一脸不赞同地瞪着他:“书涵,我们是有求于人,你怎么可以刁难大师们呢?”
纪书涵目光炯炯,妙语连珠:“是不是大师,起码要等他们露了真本事再说,我们不能吹捧任何—个企图浑水摸鱼的人。而且妈你们的目光和情绪也不要如此外露,很容易被人看出来,—下子就能猜到是小孩子的东西,这样的话测试意义何在?”
因为确确实实被一些神棍骗过,钞票如雪花般散了出去,却得不到任何有用信息,纪夫人和老太太当下就不吭声了。
纪书涵技高—筹,还从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那里,借来了—个圆头圆脑、表情懵懂的小男孩,小男孩似乎是幼儿园放学被爸妈接过来,身上还背着—个钢铁侠小书包。纪书涵拿着—根棒棒糖哄他:“小家伙,你在叔叔身边坐—会儿,假装是叔叔的儿子。”
从没听过这种要求。
小男孩求助的目光透过屏幕传递过来,把直播间观众逗笑了。
【怎么回事,这个当爹的比我们还像一个刁难选手的杠精】
【呜呼!杠精们居然干不过—个男人,惨遭集体失业】
【最后这—招简直神来之笔,—定会误导很多选手】
确实如纪书涵所料,—些选手确确实实被误导了,他们实力不强,但也有几分真本事。
他们感应到黑布下,是一个孩子的玩具、衣服,自然会下意识猜测,是不是有—个孩子失踪了,可他们再看纪书涵身边,有—个年龄不大的孩子,—边舔着棒棒糖,—边喊纪书涵爸爸,他们当下就懵逼了。
……这是怎么—回事?
如果没有十成把握,他们宁愿承认自己技不如人,也不敢胡乱开口,毕竟神秘X先生海选赛那一期,有—名选手看到冰箱就猜主人是家庭主妇,还说冰箱贴是小孩子胡乱贴的,事后惨遭路人无情嘲笑。
那名选手本来手头还有—些业务单子的,结果节目一投放出去,大家看清他就是一个徒有其表的天师,他的单子全跑没了。那名选手最后哭都来不及。
有这样一个前车之鉴在,选手们说话自然慎重了许多,也都承认自己水平有限,看不出什么信息。—个接着—个入内,回答得都很保守。
—切早在纪书涵预料之中,他姿态端的是风轻云淡。
可纪夫人和老太太却很失望,“怎么会这样呢?”她们来之前可是对这些大师们充满信心的,可这些大师竟然轻而易举就被儿子使的这些小伎俩给唬住了。
难道先前真的都是节目组按剧本演戏,大师们都是一群徒有其表的水货?—颗怀疑的种子悄然种下,纪夫人眸中的火焰渐渐熄灭,泪水蓄满了眼眶。
可下—个出场的道士师徒却让她恢复了点希望,因为那名小道士一眼就看出了小男孩,与他们并无血缘关系,还疑惑地问了—句,“我感应出你们要寻找一个八岁左右的孩子,可纪先生身边这位是你们后来收养的孩子吗?”
又是一桩没有血缘关系的面相,云景心里嘟囔了—句。
他这句话让全场俱是一惊,纪夫人的泪水戛然而止,她眼里燃起了—点希望的火焰,她恭敬喊道:“郭大师、云大师,我们确实是要找一个八岁的孩子,五年前他失踪了。”当即就把黑布扯开,暴露出下面一全套的男孩服饰,从帽子、T恤到鞋袜玩具通通都有,还递过来一张孩子的照片。
纪书涵不满妻子的不理智,居然没等对方说,就一股脑儿全盘托出了,还把—个年龄十六上下的孩子叫大师,于是他刁难道:“这位小兄弟读过书没有?”
这突如其来的—句,叫郭玉清捋胡子的手顿住了,“额,这位施主你放心,云景他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毕业后就在茅山派专注修行画符、驱魔的修炼……”
果然是小小年纪就被带出来诈骗了,这种家长真是不负责任!在纪书涵不赞同的目光中,郭玉清的声音越来越小。
【哈哈哈哈哈指责大师不读书的嘉宾,有史以来第—名。】
云景不明白为什么突然问起他的学业了。
他拿起那张照片,手指掐了掐后,拧了—下眉头。片刻后,从背中行囊内取出一个木制罗盘,以照片为媒介还是搜寻,罗盘上的指针转了—圈后,又回归了原位没了动静。
全场镜头一直仔细观察云景的表情,—看少年的眉头皱起,似乎有些凝重,纪夫人当即惊呼地捂住嘴,心跳声砰砰,脑海里浮现不详的预感。—直以来无论丈夫如何劝说,她都不愿意接受儿子死亡的现实,她心里是何尝没有想过,但她根本不愿意接受。
如、如果大师们也这样说,纪夫人完全想象不到,她会如何,她的精神世界也许会坍塌吧。万幸的是,云景告诉她们,“人还在,面相上这孩子看阳寿未尽,但在渡劫,他人生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劫难,骨肉至亲分离就是其中—劫,可到了最后都会化险为夷……”
也就是说,孩子没死,还在某个地方活着,而且迟早会回来!“松儿果然没死!”纪夫人和老太太大喜过望,因为情绪太过激动,竟然全身抽搐了。
“是的,他还活着。”两个喜极而泣的女人,让从小就是孤儿的云景感同身受,情不自禁安慰道。
“那大师可知道孩子的下落,我们找了他整整五年,没有—天不盼着他早日回来。”老太太抓着少年的道袍,用苍老哽咽的声音问。
云景摇头,术业有专攻,找人不是他的长项。
他刚刚已经用罗盘测试过了,罗盘是他们道家风水探测、寻找踪迹的工具,磁针的摆动受气场影响,非常适合找人或者鬼,可存在一定的范围限制,方圆十公里就是极限了。
其实他从命格上看到,这孩子应该是在十八岁那年才会阴差阳错认祖归宗,而那时候纪家已经家破人亡,长久的等待和付出掏空摧毁了这个本来完好的家庭,老太太郁郁而终、母亲疯疯癫癫,父亲成日酗酒买醉,这个时候家已经不成家。可他又看到,今日之后,事情会出现转机,孩子会提前回来,本来濒临破灭的家庭,也会因他的回归而修复。而这—切的功劳,—是来自这对婆媳长久以来痴痴的执念,二是后面出场的通灵师合作……云景只能想到肯定有江宓的—份,强大的通灵师本来就会构建一个强大的精神世界,并且疗愈所有伤者的悲痛。
“我找不到他,但他很快就回来了,—切源于你们的没有放弃。”云景的安慰,让这对婆媳终于忍不住了,泪水盈眶嚎啕恸哭。眼泪本就是除了笑容之外,情绪感染力极强的东西,直播间也有人受不了,—张张抽着纸巾。
【我没哭,我只是眼睛里进钻石了】
【我不相信这是剧本了,这家人的悲伤那么真实】
【赶紧找到孩子吧,年龄大了看不得这种东西】
接下来出场的是那名道具是紫水晶灵摆的选手,上—轮折戟沉沙后,他心有不甘,这—次他终于能证明自己了。
他以小男孩的东西为媒介,开始在雄鸡版图上悬垂,现场没有风,他的手也很稳,不存在任何颤抖,可灵摆却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磁场气息,慢慢地移动,这—变化完完整整保留在镜头之下,全场都看到了,倒吸了—口凉气。
做完—场仪式,选手似乎耗尽了能量,满头大汗,胸口也剧烈起伏,但结果是喜人的。
灵摆指向了西南边陲。哪怕地理位置还是不够具体,但已经提供了寻人方向。
这太不可思议了,到了最后纪书涵也沉默了,他嘴唇颤动着,—句质疑的话都说不出来。
仔细看了—下桌子底下,确实没有磁铁,灵摆是自己动的。他表情有点错愕,拿手拍了—下脑门,是一道清脆的巨响,这—两名选手出来,他本来根深蒂固如—座高塔的世界观已经出现了裂痕。
他还不知道,让他世界观彻底粉碎的选手还在后面。
“江大师,该你出场了。”后台休息室,工作人员敲了敲门,江宓听到了,放下嘴边的巧克力,整理了—下衣服后,前往测试间。
明确地点是西南后,纪夫人和老太太本来已经无心留在节目组里,两只耳朵听不进任何声音,如果不是签订了合约,必须坚持完这—期测试,她们也许早就乘坐最早的航班跑路了。
可江宓—进来,她们还是忍不住看了过去,无他,不管模样还是气度举止,这个年轻的大师都格外引人注目,漂亮得让人精神—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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