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这次考核,原主私下十分努力地练习、揣摩,牢记了所有的电影片段。但现在播放的片段,完全没在他的记忆里出现过。
纪厘瞥了赵劲风一眼,猜到了这其中的‘猫腻’——临时换了考核内容,无非是想让原主乱了阵脚,从而导致考核失败。
只可惜,对方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在演戏这块,纪厘从来就没怵过谁。
纪厘收回心思,专注地盯着屏幕上播放的片段。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抓住这个角色的关键性。
“桥哥,这不是秦影帝的《觉醒者》吗?这么难的片段,之前没说是考核内容啊?”有训练生嘀咕。
“当然不是之前规定的考核内容。”林桥转眼看向站在中央的纪厘,玩味道,“我要的,就是那土包子演不出来。”
赵劲风收了他的钱,故意要在考核的时候为难纪厘。前后三次考核都不通过,按照以往训练生的规矩,对方就得从公司滚蛋了。
聚在周边的几名训练生对了对眼色,立刻就明白了这话的意思,紧跟着幸灾乐祸,“原来是桥哥的手笔?看来是有好戏看了。”
播放的片段取自电影《觉醒者》,虽然上映已有十年,但直到现在,它依旧是某评分网站上排名前三名的国产优质电影。
电影主角郑毅接受了组织上的任务,隐姓埋名充当流浪汉。作为地下卧底的他,长期‘装疯卖傻’地游荡在小镇上,传递情报。
在这期间,他意外认识了身为舞者的女主,对方从来没嫌弃过他‘痴傻’的模样,一次次对他温柔相助。
但好景不长,组织的重要联络点被发觉,地下成员们死伤惨重。就在关键时刻,郑毅突然发现——开展这次歼灭行动的领头人,正是他心生好感的的女主。
对方的善意是伪装的,以往的接近都是试探。
现在屏幕上播放的,正是电影中的经典片段——
郑毅为了保护组织最后的线索,不得不亲手了结来自敌党的女主。就在这时,往日欺凌他的混混再次不长眼地撞了上来。
内心麻木的郑毅被对方戏弄般地踹了两脚后,终于忍无可忍地进行了反击。长期以来的压抑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他心里的癫狂、痛苦、不解,在冲动的暴力中达到的巅峰。
…
当年,身为新人主演的秦栎,凭借这部电影一举拿下了百像奖、华语奖的双项最佳男主。而电影中这一段的出彩演技,更是被直接封神。
这几年的演员选拔真人秀里,都出现过这个片段。不少科班演员争相模仿,可从未有一人的表演能够超越秦栎。
由此可见,这个片段的难度性。
王嶂看完这个片段,眼里总算涌回几分兴致。他和秦栎有过合作,对方一直是他十分欣赏且看重的演员好友。
“纪厘?”王嶂重新打量起眼前的年轻人,惊奇发现,“你这一身还挺符合角色需求的。”
戏中主角遇到了雨天,浑身衣服也是这般的脏乱潮湿。
还没等纪厘答话,门口的宋蓝就走了进来,“王导,不好意思,应该是工作人员弄错了考核片段,要不我们……”
“什么弄错?身为一个演员,最不能缺少的就是临场表演的能力!”王嶂摆手打断了宋蓝的话,“你们孟总大费周章地请我过来,敢情我就只能当个打分的工具人?”
眼尖如他,哪里能不知道这个考核片段是个‘意外’?可他偏就喜欢这个‘意外’,总比让他看那些提早排练过的片段要强。
宋蓝看穿王嶂的情绪,默默压了一口气。
要是别的训练生抽到,也就算了,可偏偏撞上这出戏的人是纪厘。对方的演技有几斤几两,她作为总负责人还能不知道?
说的好听些是‘还没开窍’,说的难听些根本就是‘一滩烂泥’。
宋蓝又试着解释了一句,“王导,纪厘毕竟只是位训练生,又哪里能比得上秦老师?”
“什么比不比的?当年秦栎出演这电影,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王嶂拍了拍纪厘的个人资料,直接将话题丢了过去,“你自己说吧,还演不演?考不考核了?”
“王导,宋蓝姐,我要考核。”纪厘淡声回答,他看向屏幕上定格的画面,眼底划过一丝微光,“我就演这一段。”
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
虽然素未谋面,但纪厘十分欣赏这位电影主演,情绪拿捏得松弛有度,将人物内心的矛盾感演绎得十分精彩。
演员嘛,自然要挑战自己感兴趣的角色。
训练生们听见纪厘的应答,纷纷端起看好戏的心态,有人低笑道,“纪厘这是被赶鸭子上架了啊?”
“王导都发话了,他敢说自己不演吗?”
“就他那烂泥演技,现在是硬着头皮答应了,迟点就得闹笑话了。”
“我们不就等着看他闹笑话嘛哈哈哈……”
宋蓝瞥去不悦的视线,训练生们顷刻安静了下来,不敢再议论了。
“导演。”人群中的林桥突然举手,“这片段里不是还有个混混角色嘛?我来给纪厘搭戏吧?”
林桥两侧的训练生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在心里给纪厘点了根蜡烛——
桥哥这招够狠的!
谁不知道纪厘平常看见他,都要小心翼翼躲着走啊?即便被欺负了,也不敢吭声。现在搁一块搭戏,就算纪厘饰演的角色最后会反击,恐怕他本人没这个胆子敢打桥哥吧?
“我可是越来越期待接下来的这一出戏了。”
“谁不是呢?土包子回回演戏,回回是个笑话。”
旁人窃窃私语时,林桥就已经得到了导演的允许,他明晃晃地走到了纪厘的身侧,装模作样,“好好表现,可别有压力啊。”
演混混,拳打脚踢肯定要动真格啊。刚刚在洗手间吃的亏,他一定要讨回来。
纪厘早就洞悉了林桥的意图,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要求道,“导演,我想要联系前后内容,回顾一下电影片段。”
“可以,给你五分钟的准备时间。”王嶂欣然答应。
宋蓝默不作声地摇了摇头,退回原位。事已至此,她只求纪厘能够顶住压力,不求能演好,但求别太给公司丢脸。
五分钟的准备时间,一晃而过。
“导演,我真踹没关系吧?”林桥活络了一下筋骨,强压下心里的激动。
王嶂颔首,嘱咐,“控制着点力道就行。”
纪厘低头没有吭声,毫不犹豫地就跪倒在了地上。很显然,他已经把自己代入情景中了。
孤零零的身影,刻意‘塌’下的腰板,顷刻就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绝望感。
王嶂眼睛一亮,“开始吧。”
林桥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路过纪厘时忽地顿住了身影。他弯腰对上后者那张麻木的脸,张口就是一句嘲讽,“狗东西,是你啊?”
狗东西,是他们街头混混对这流浪汉的称呼。对方是个傻子,被打了也不知道还手,每回撞上了,他们就可以拿来撒撒气。
“挡着大爷的道了,滚开。”林桥命令,用鞋尖踹向纪厘的膝盖。
纪厘依旧垂头不语。
要是有人细看,就会发现,他原本摊在地面的双手隐隐有青筋暴起,仿佛正压抑着一股极强的力量。
沉浸在自己‘欺凌’戏码中的林桥完全没发觉这点,刚刚用‘鞋尖踹膝盖’的动作他还控制着力气,接下来可就没那么多分寸了。
林桥迫不及待着接下来的台词,“耳聋了吗?我叫你滚开,没听见吗?”
说话间,他狠狠伸脚踢了出去。
令人没想到的是,原本跪在地上的纪厘就像是一只突然觉醒的野豹,他用手肘反勾住林桥的腿,身手矫健地反扑了过去。
林桥被他带倒了重心,以腾空般的姿势狠狠砸在了地上。
摔倒的巨响让整个训练室里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紧接着,他们就看见了纪厘出乎意料的动作。
对方还沉浸在戏里,只见他压制在林桥的身上,右手直接掐住了后者的脖子。
纪厘的眼睛死死盯着林桥,脸侧下方的两块咬肌紧绷着鼓起,就连牙齿都在用力。
林桥终于从莫大的痛苦中反应过来,开始用力挣扎。几乎是同一瞬间,纪厘双手并发着加重了力道,“我让你动了吗?”
“忍了这么久,我们是该算算总账了。”
气音从紧闭的牙缝中泄了出来,纪厘手背上的青筋随着一点一点浮起,仿佛下一秒就能徒手拧断对方的脖子。
林桥脸色涨红,只觉得体内的空气都快被耗尽了。挣扎间,他对上了纪厘掩在碎发间的那一双眼眸——红得疯狂可怖。
妈的!他在玩真的!
林桥意识到这点,开始了更为剧烈的挣扎。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平日看着瘦弱的纪厘,此刻的力气却大的可怕。
林桥的双手胡乱挥舞着,而双腿踢蹬的力道一次比一次瘫软。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身上的人忽地松开了他。
渴望的空气涌进口鼻,林桥蜷缩起身子猛烈咳嗽,脑海中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纪厘没再理他,只是直直地站了起来。他望向镜头,又像是看向镜头之外的地方,眼底的犀利就像是一枚无形之中的铁钩,仿佛能将别人的心脏活生生地从胸膛里勾出去。
无声沉默了几秒,纪厘这才慢慢整理起皱乱的衣服。伴随着平常的动作,他眼里的疯狂终于一点、一点地散去。
……
围观的训练生们全部惊呆了,完全忘记去搀扶还趴在地上的林桥。
要知道,纪厘以往的考核他们都是看过的,那简直都能登顶年度最佳演技笑料。可刚刚那一番情形,已经不足以用‘演得不错’来形容了。
简直是神了!
如果是电影中秦栎的‘暴力’反击,给人以外放的、畅快的观感。那么刚刚的纪厘演出的那种无声的疯狂,就能让人不自觉的毛骨竦然。
仿佛只要手部一个用力,就能活生生要了林桥的命。
刚刚还在笑话纪厘的训练生,此刻都自惭形秽地没了声。他们作为旁观者,显然感受到了这一角色的魅力。
对方刚刚的表演宛如一道响亮的巴掌,狠狠扇在了他们的脸上!
宋蓝压住心底的惊讶,不自觉地替纪厘松了口气——
老实说,对方的颜值只要好好包装,绝对能在圈内站得上一席之地。只可惜,以往的演技太拖后腿,别说出道,就连在公司训练毕业都困难。
可没想到,这块‘烂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摇身一变,都能成艺术品了。
王嶂让工作人员调出视频,回看了一次纪厘的考核片段,这才意犹未尽地站了起来。
不错。
非但不是照猫画虎,反而还演出了另外的魅力。
还没等他开口说话,趴在地上老半天的林桥就狼狈地冒了上来,“王导!赵指导!宋蓝姐!我要投诉!”
“纪厘根本就是在公报私仇!”林桥指着自己脖子上的红肿,咬牙切齿,“他刚刚分明想要我的命!这就是铁证!”
纪厘早已从演戏的状态中抽离出来,他瞥向林桥的脖子,眼里晃过一抹得逞后的畅快。他对上后者怒不可遏的双眼,轻飘飘地丢下一句噎死人不偿命的话。
“我刚刚入戏了,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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叽哩:我入戏了,我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