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晚霞将河水的粼粼波光都映成了红色。
钉崎野蔷薇站得脚都疼了，扶着伏黑惠的胳膊看着远处坐在河边上聊得开心的两个人跺了跺脚，“虎杖那个笨蛋还记不记得他是来做什么的啊？！”
伏黑惠看了看时间,在旁边的便利店买了几瓶水,“走吧,我们去偶遇。”
钉崎野蔷薇拿过自己那瓶水,哼了一声,“一杯水可不够，下次出门购物必须让虎杖给我拎包！”
伏黑惠没有意见,反正就算没有这回事,每次钉崎出去买东西也都会找虎杖拎包。
“虎杖！”伏黑惠站在河堤扬声喊了虎杖悠仁一声,和钉崎野蔷薇一起走下台阶，朝着他们走过去。
“伏黑、钉崎！”虎杖悠仁挥手和两个人打招呼，笑着跟吉野顺平介绍道,“不用担心,顺平,他们都是我的同学。”
伏黑惠把手里的水分给吉野顺平一瓶,“给,吉野同学。”
吉野顺平下意识接过来,“啊，谢谢。”
吉野顺平：？？？
他不知所措地看向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伸过脑袋看了一眼,“是我喜欢的口味。”
伏黑惠坐到虎杖悠仁旁边,又递了一瓶一样的给虎杖悠仁，“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就买了跟你一样的。”
虎杖悠仁问：“顺平喜欢这个口味吗？”
伏黑惠淡淡瞥过去一眼,“不喜欢的话我这里还有矿泉水可以交换。”
“不用了！”吉野顺平连忙说,“我也喜欢这个口味。”
“是吧？！”虎杖悠仁高兴地说，“虽然其他口味也很好喝,但还是这个口味最棒了！”
吉野顺平被虎杖悠仁感染得笑了笑。他踌躇地看着看起来就不太好惹的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你们也是来找我的吗？”
伏黑惠平铺直叙地说：“你是电影院死亡事件唯一的幸存者。你能看见咒灵，所以我们来找你了解一下详情。”
吉野顺平被关键词唤醒了心中的警惕，戒备地看着伏黑惠。
虎杖悠仁好像终于想起了自己来找吉野顺平的目的，坚定地说：“顺平说不是他干的，我相信他！”
伏黑惠和虎杖悠仁对视了一眼，微微一笑，“我相信你。”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或者未来。
“伏黑——”虎杖悠仁感动地闪着星星眼。
“你们两个真是的……”钉崎野蔷薇抱怨了一句，坐到伏黑惠另一边打量着吉野顺平，“不过他看起来的确不像是会杀人的样子。”
吉野顺平怔愣地看着他们。
就，这样？
“顺平！”又一个声音从河堤上远远传来。
熟悉的声音让吉野顺平本能地抬起头看向来人，“妈妈！”
虎杖悠仁立刻跟上，大声跟吉野夫人打招呼，“伯母好！”
吉野夫人意外地看着和自己儿子坐在一起的三个同龄人，热情地问：“你们是顺平的朋友吗？”
钉崎野蔷薇看着很快就和吉野夫人打成一片的虎杖悠仁，小声道：“虎杖在这方面还真是天赋异禀。”
“是啊。”伏黑惠轻声道。
他的目光落在吉野夫人身上，对方正高兴地邀请他们去家里吃饭。
伏黑惠莫名想起五条悟。在他小时候，五条悟也会在偶然看到他和某个同学一起走的时候开心地问‘这是小惠的朋友吗？’
他一般会回答：‘不是，只是同学，我们在商量小组作业。’
然后五条悟就会很失望似的嘱咐他‘小惠交了朋友一定要告诉悟先生哦！’
但是心理年龄快大了同学们一个辈分的伏黑惠真的没办法和小学生交朋友。
就算是曾经，他也不记得自己跟某个同学关系好到可以称作朋友的地步，直到上了高专遇到了虎杖和钉崎……
虎杖悠仁高兴地答应了吉野夫人的晚饭邀请，转过来招呼他们，“伏黑、钉崎，你们也来吧！”
伏黑惠看着期盼地看着他们的吉野夫人，礼貌地说：“打扰您了。”
“二比一，听你们的。”钉崎野蔷薇也不反对，她对吉野夫人这样的都市女性还挺有好感的。
吉野顺平迷茫地看着这一幕，似乎不理解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伏黑惠忍不住感同身受地看了吉野顺平一眼。面对五条老师的时候，他经常有这种感受。
吉野夫人的厨艺获得了一致好评。
钉崎野蔷薇和吉野夫人交流化妆品和衣服之类的也很顺畅。
晚餐餐桌上，虎杖悠仁负责炒热气氛，伏黑惠负责回答正经问题，钉崎野蔷薇看着虎杖悠仁的表演笑得和吉野夫人一样夸张。
吉野顺平抹掉眼角笑出来的泪珠，看向脸上带着淡淡笑意的伏黑惠，好奇地问：“伏黑君喜欢看电影吗？”
伏黑惠回答：“我的老师很喜欢，所以大部分影片我也都看过。”
虎杖悠仁喘了口气，把手里当作表演道具的盘子还给吉野顺平，问：“五条老师也喜欢看电影吗？”
伏黑惠想起某个人像是去进货一样的购物过程，“嗯，他有很多影盘，一般都是有空的时候去音像店里扫的。”
吉野夫人脸颊上带着醉酒的红晕，醉醺醺地搭话道：“欸——那很好啊，顺平也很喜欢看电影。顺平要不要换个喜欢看电影的新老师啊？”
“妈妈，你喝太多了！”吉野顺平不好意思地看着他们。
“我帮你把她送回卧室去吧。”钉崎野蔷薇对吉野顺平说。
“啊，谢谢你。”吉野顺平对他们已经没有那么抗拒了，和钉崎野蔷薇一起把吉野夫人送回了卧室。
两个不好进女人卧室的男生留在外面。
虎杖悠仁期待地问：“伏黑，顺平真的可以来高专上学吗？”
“他有咒力。”伏黑惠说，“只要他自己愿意就可以。”
伏黑惠看着回到客厅又再跟钉崎野蔷薇道谢的吉野顺平，开口道：“抱歉，吉野君，之前正事还没有说完。”
“你很扫兴欸，伏黑！”钉崎野蔷薇抱怨了一句，倒也没有阻止，“快点解决也好。”
吉野顺平显然还没从刚才欢乐的气氛中脱离，有点懵懵地看着他们。
伏黑惠斟酌着放缓了语气，用肯定的语气说：“电影院的尸体，吉野君能看到咒灵，应该看到是谁做的了吧。”
“真人先生不是坏人！”吉野顺平不由自主地为自己的朋友辩驳。但是，他突然想起被真人拿在手里的人类尸体，脸色微微发白。
‘真人先生’
伏黑惠皱起眉，“它有跟你说过他的身份吗？”
吉野顺平犹豫了一下，“真人先生说，人类叫他‘特级假想咒灵’。”
“特级？！”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惊诧地说，他们两个还记得在少年院遇到特级时无法动弹的自己。
吉野顺平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特级怎么了？”
“很危险。”伏黑惠注视着他的反应，“吉野君，你在这之前看到过咒灵吗？”
“没有，第一次看到就是在电影院里。”吉野顺平看着伏黑惠凝重的神情，提起了心，“怎么了吗，伏黑君？”
虎杖悠仁从这个问题中察觉到了什么，惶惑地看向伏黑惠。
伏黑惠几不可查地摇了摇头，起身告别，“吉野君，我们先告辞了，感谢你的招待。”
虎杖悠仁欲言又止，跟吉野顺平挥挥手，“顺平，我们下次再见！”
“下次再见，虎杖！再见，伏黑君、钉崎桑。”吉野顺平跟几人道别，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准备睡觉。不知怎的，想起伏黑惠的神情，他总有些心神不宁。
伏黑惠三个人离开吉野家，虎杖悠仁一步三回头，“伏黑，顺平他……”
“不是嫌疑人，是受害人。”伏黑惠停住脚步，看着灭了灯之后黑洞洞的房子，肯定地说。
虎杖悠仁紧张地问：“那我们不用提醒他们吗？或者把顺平保护起来？”
“先找个地方待着。”伏黑惠找了家最近的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落脚，跟他们解释道，“我把玉犬留下了，放在了影子里。”
别人的影子空间也可以为他所用。所以他把玉犬分别留在了吉野夫人和吉野顺平的影子里，保护他们的安全。
但是玉犬能够一直存在的前提是伏黑惠不能睡觉。他已经做好今天靠咖啡熬夜的准备了。
虎杖悠仁恍然大悟地一拍手，“对哦，伏黑上次还从五条老师的影子里冒出来。太可靠了，伏黑！”
“那不是五条老师的影子。”伏黑惠说，“我进入他的影子他应该会有所察觉。”
虎杖悠仁疑惑地摸了摸后脑勺，“那是……？”
“是桌子的影子。”伏黑惠说明道，“只要是有重叠的影子我就可以在影子里移动。”
比如课桌的影子和椅子的影子有一部分重叠，他一开始进入课桌的影子里，但是可以从椅子的影子里出来。
伏黑惠总结道：“我也可以把东西放在虎杖你的影子里，但还是只有我能拿出来。”
只从携带物品这方面来说，不如放在自己的影子里方便。
不过把式神放在别人的影子里，必要的时候可以进行远程操控。但只能是比较简单的指令。
他看不到现场，所以不能进行很明确的指挥。比如这次对吉野母子的保护，伏黑惠给玉犬的指令就是保护。
如果有咒灵伤害他们，玉犬会从影子里钻出来阻拦。玉犬一有动作，伏黑惠就能知情。
“所以你今晚打算一直守在这里不睡了？”钉崎野蔷薇问，“如果今天抓不到咒灵呢？总不能一直等吧？”
“今天我们接触了他。”伏黑惠垂下眼眸，眼睫一颤一颤的。
他不知道对吉野顺平动手的是谁，但他记得很清楚，时间就是今晚。
虎杖说过，真人对吉野顺平……玩弄他、利用他、杀死他，就是为了折磨虎杖。
“他管那个特级咒灵叫‘真人先生’。”伏黑惠心念电转，“他们曾经交流过。上次五条老师说遇到了两个能够沟通的特级咒灵。”
虎杖悠仁反应很快：“他们是一伙儿的？”
伏黑惠条理分明地说：“它们针对五条老师，很可能也针对高专，今天我们接触了吉野顺平，他们有动作的可能性很大。”
如果跟虎杖说的不一样，今天咒灵没有动作，他们明天就把吉野顺平带回高专。
吉野顺平有咒力，可以让他成为高专的新生，但是吉野顺平的母亲……
‘那天晚上，顺平的妈妈死了。第二天，顺平在学校里被真人改造杀死了，就当着我的面。我没办法救他！’
伏黑惠深吸了一口气，他没有改变虎杖和吉野的接触，这件事应该不会改变才对。
他点了一杯咖啡，苦涩的液体流入口中，给他定了定神。这是他第一次改变一个人的生死，津美纪成功了，百鬼夜行成功了一半，虎杖失败了，吉野……
伏黑惠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历经世事摧残的虎杖悠仁的脸，‘我会救下他的，虎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钉崎野蔷薇要了一杯拿铁，用搅拌棒搅拌着杯子里褐色的液体，百无聊赖地问：“我们今天夜不归宿没问题吧？”
伏黑惠说：“我和五条老师说过了，他同意了。”
“伏黑，这样你是不是太累了？”虎杖悠仁问，“要不然我们换班监视吧？”
“如果发现有人在监视，他们可能就不来了。”伏黑惠说，“只是一个晚上，没事的。”
钉崎野蔷薇问：“所以我们为什么不今天就把吉野顺平带回高专？”
虎杖悠仁说：“我们今天不是来调查顺平吗？”
钉崎野蔷薇说：“然后你和他聊了一个下午电影。”
虎杖悠仁说：“我没有忘记问他问题啊！”
伏黑惠打断了两个人的争吵，“因为他今晚有危险是我猜的，而且他也没答应去高专上学。”
虎杖悠仁迟疑地问：“伏黑，顺平是在电影院才开始能看到咒灵的，他能看到咒灵是因为真人吗？”
“你说是哪种方面的原因？”伏黑惠冷静地说，“目前所有改造人都在被改造的时候死掉了，也有面临死亡的时候能看到咒灵的人类，咒术界也有突然觉醒咒力的先例。”
虎杖悠仁松了口气，露出了笑容，“这样啊……你问顺平那个问题的时候吓了我一跳。”
伏黑惠垂眸看着自己在咖啡中的倒影。
但是按照涉谷事变的情况来看，把人类改造成咒术师也是可能的。
他对吉野顺平的了解都来自于虎杖悠仁，虎杖悠仁对于吉野顺平的认知也只有那么两天时间。
突然，伏黑惠精神一凛，厉声道：“虎杖！”
虎杖悠仁心领神会，拔腿就跑，脚下扬起一路灰尘。便利店的门被撞开又合上，门铃的响声惊醒了打盹的店员。
他睁开困倦的眼睛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店面，又闭上眼睛开始打盹了。
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跟在虎杖悠仁身后，没一会儿前面的人就没了影子。
钉崎野蔷薇目瞪口呆，“他速度多少啊？”
伏黑惠回答：“50米3秒。”
钉崎野蔷薇咬着牙加快了速度，咆哮道：“这还是人吗？！”
伏黑惠感受着式神的状态。咒灵出现后，玉犬能够抵挡一些时间让他们能及时赶到。如果他能和直接和式神互换位置就能省下赶路的时间了。
伏黑惠脚步一缓，眨了眨眼睛。从玉犬那边传来的信息告诉他，敌人消失了，看来虎杖及时赶到了。
伏黑惠和气喘吁吁的钉崎野蔷薇赶到的时候，虎杖悠仁正在激动地抱着玉犬疯狂夸夸。
吉野顺平也蹲在玉犬旁边，心有余悸。
看到伏黑惠，虎杖悠仁仿佛做错了什么事一样举起手忏悔，“伏黑，刚刚这只咒灵死掉的时候掉下来一根手指，被宿傩吃掉了。”
伏黑惠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这里也有宿傩的手指？！他的目光落在吉野顺平身上，如果吉野被杀死了的话……是为了削弱虎杖的意志方便宿傩出现吗？
“虎杖，你现在感觉还好吗？”伏黑惠摸了摸朝他跑过来的玉犬，让对方钻进他的影子里，担心地看着虎杖悠仁。
“还好。”虎杖悠仁默默竖起拇指，“宿傩没有失控的迹象。”
“那个，伏黑君……”吉野顺平看着玉犬在伏黑惠的影子中消失，“你们为什么……”
玉犬和咒灵打架的声音吵醒了没睡安稳的吉野顺平，然后就看到一只狗和一只咒灵在酒醉睡着的母亲身边打架。
那只狗还很眼熟，他今天下午还看见过。随后虎杖悠仁就冲了进来，用拳头打死了那只咒灵。
伏黑惠说：“因为你是电影院事件唯一的幸存者，我们怀疑你是下一个受害人。”
“不是，它们不一样！”吉野顺平肯定地说，“刚刚来的不是真人先生。”
钉崎野蔷薇眉头紧皱，“你确定吗？有些咒灵可是很狡猾的。”
“我确定。”吉野顺平说，“真人先生虽然身上有缝合线，但是跟人类很像，可刚才那个只是怪物。”
“只是形状像人类而已，可别它们当成同类啊！”钉崎野蔷薇毫不犹豫地打碎了他的幻想，“咒灵只不过是负面感情的聚集体，指望它们有感情不如指望人类都相亲相爱。”
“吉野君，咒灵的危险你刚刚已经体会过了。”伏黑惠说，“这次是我们提前做了准备，但我们不能每一次都恰到好处地救下你。”
吉野顺平白着脸，他看着自己酒还没醒的母亲。如果今天的事情再发生一次的话……如果这次没有虎杖他们的话……
他鼓起勇气，问：“虎杖，我也可以像你一样吗？”
“顺平也可以来高专上学！”虎杖悠仁眼睛一亮，“我和顺平一样，半年前才刚知道咒灵的存在！”
吉野顺平犹豫不决地问：“我也可以吗？”
虎杖悠仁肯定地说：“可以的，顺平你也能看到咒灵啊！”
伏黑惠松了口气，“五条老师不会拒绝新生入学的。”
吉野顺平又一次将目光投向他的母亲，“我能够告诉她吗？”
钉崎野蔷薇耸耸肩，“看你自己。不过她看不见咒灵的话，告诉她可能不是个好选择。”
伏黑惠看着目露挣扎的吉野顺平，“吉野君，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我……”吉野顺平深呼吸道，“我知道真人先生在哪里。”
伏黑惠扬起了眉毛。这倒是意外的情报。他原本想把吉野顺平和其他人送回学校后自己去找真人。
真人……
伏黑惠眼前浮现出七海建人的尸体，地铁站里被五条老师杀死的改造人的尸体，还有钉崎……
他看着吉野顺平，绿眸幽深，“他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