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秋叶落了一层又一层,家入硝子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端着咖啡看杂志，颇有一份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悠然。
——和旁边唉声叹气的一大坨形成鲜明对比。
家入硝子冷静地翻完杂志的最后一页,把咖啡杯安稳地放到桌面上,把手里的杂志朝着五条悟砸了过去,“你有完没完了？！”
砸过来的杂志被「无下限」挡在外面,五条悟懒洋洋地抱怨道：“硝子好暴躁！”
“谁能暴躁过你？！”家入硝子翻了个白眼,“这半年你还不够暴躁的？姐妹校争夺赛的时候，京都校那边都不敢带一年级新生过来。”
五条悟撇撇嘴,“是他们小心眼,我又不会迁怒学生。”他用很欠揍的语气说,“再说了，就算他们真的派了一年级来也赢不了，又不是所有一年级新生都像我家惠一样天才！”
“嗯嗯,你家惠。”家入硝子嘲讽道,“怎么这次跟你家惠闹脾气闹这么久？翻车了？惠终于忍无可忍了？”
五条悟断然否认,“我和惠好着呢！”
家入硝子挑了挑眉,看着嘴硬的五条悟,拉长了声音,“哦——那你这么暴躁是更年期到了？”
“那是被那些烂橘子气的！”五条悟色厉内荏地说。
“所以跟惠完全没关系？”家入硝子嘲笑道，“你这话是用来骗自己的吗？”
五条悟貌似理直气壮地说：“我这半年都忙着在烂橘子筐里挑还没那么烂的橘子,哪有空跟惠闹别扭？”
“是啊,都半年了。”家入硝子端起咖啡杯慢悠悠地抿了一口，“惠放弃了？他可不像是会轻易改变主意的孩子。”
“但惠一直很听话。”五条悟不情不愿又有点欣慰地说,“这段时间不就证明惠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了吗？”
从两个人一起去看电影的那天到现在,从春末走到秋初，五条悟和伏黑惠的关系依旧亲密,但也的确回到了原点——那个伏黑惠还没有告白过的原点。
五条悟很欣慰，对伏黑惠把他的话听进去了毫不意外。这段时间，五条悟忙于与高层较劲，一年级没有新生让他能够专心致力于高层改革，心无旁骛。
伏黑惠则在到处出任务，偶尔回到高专上课，看起来似乎是在专心经营自己的人生。
两人在高专中偶然碰头还是会互相关怀，看起来和以前没有区别。
家入硝子冷眼旁观，觉得两个人能坚持到今天都出乎她的预料。她看着五条悟，明知故问：“那你还烦恼什么？”
“就是有点……”五条悟有些说不出的怅然，“和以前还是不一样了。”
原本很多习以为常的动作和话语，现在面对伏黑惠的时候却添加了一分小心翼翼，要在心里转一转、脑子里想一想才能决定要不要说出口、能不能做出来。
这一分小心翼翼又给两人的相处镀上一层与以前截然不同的暧昧不明。越是不能越是在意，越是在意越是束缚，越是束缚越是渴望，越是渴望越要远离，五条悟这辈子都没这么折腾过自己。
家入硝子从来没看到五条悟这么困扰过。她好笑地想：要的就是你觉得跟以前不一样，不然伏黑这辈子都没办法达成所愿。
这就是以退为进？
伏黑惠早早告白绝对是个好选择，等五条悟开窍不知道要等多久，他根本就不会往那个方向想。但只要一告白，一切就不一样了。
反过来说，如果告白的不是伏黑惠，五条悟也不会这么纠结。
对五条悟表示过喜欢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对方能得到什么态度全看五条悟当时的心情，高兴的时候给个笑脸说点客气话，不高兴的时候脸色一沉直接把人吓走也不是没有过。
家入硝子还是第一次看到五条悟为了告白这么纠结。从伏黑惠告白到现在，将近一年的时间，五条悟顾及着伏黑惠的心情和未来，把自己折腾得像是被玩乱的毛线团缠住的猫。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家入硝子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形容五条悟的一天。
五条悟是个温柔的人，但要说他好脾气绝对是瞎了眼。只有伏黑惠能把这头老虎当成猫，还是宠物猫。
家入硝子好笑地摇了摇头，就算是‘最强’碰到感情问题也没辙，看他们折腾来折腾去也挺有意思。
“唉！”五条悟长长地叹了口气，揉乱了自己的头发。
家入硝子说：“我看要是伏黑将来喜欢上别人，你怎么办？”
“怎么可能？”五条悟不以为意地说，“惠的初恋是我还怎么喜欢别人？”
家入硝子吐槽道：“五条，有时候你的自信让我害怕。”
五条悟得意地挑挑眉，“单身了这么多年的硝子是不会懂得！”
他只是不想让惠的生活从现在开始就一直围着他转，可不是要放弃惠。
“滚吧！”如果不是知道五条悟肯定开着「无下限」，家入硝子肯定要把手里的咖啡泼他一身。
“硝子恼羞成怒了！”五条悟一跃而起，踩着欢快的步子跑了出去。
——在学校走廊里和伏黑惠撞了个正着。
“惠！”五条悟的第一反应是惊喜，两个人这半年都很忙，再加上某些感情因素，碰面的时间急剧减少。
“悟先生！”伏黑惠同样惊喜，“您是来找家入老师的？”
“嗯，惠呢？”五条悟突然紧张，用六眼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伏黑惠，“受伤了？！”
“没有，我不是来找家入老师的。”伏黑惠说，“我只是路过。”他只是想试试能不能碰到五条悟。
“哦哦。”五条悟问，“惠怎么一个人？悠仁他们呢？”
伏黑惠解释道：“虎杖他们在上课，我刚完成任务回来。”
“别太累了。”五条悟和伏黑惠慢慢并肩走在林荫道上，秋叶打着旋从他们身旁飘落。
伏黑惠说：“悟先生，这次姐妹校争夺赛还是我们赢了。”
五条悟笑了，“我知道哦，三连胜！”
伏黑惠理智地说：“这次是我们占了便宜。”
“别妄自菲薄啊，惠，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五条悟说，“而且高专新生本来就少，你们这两届才是特例。”
“嗯。”伏黑惠应了一声，和五条悟并肩而行，脚下踩着落叶，发出沙沙声。
两人安静地走了一会儿，伏黑惠开口道：“悟先生，我明白您的苦心。”他抬头和五条悟对视，“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五条悟问：“那惠自己的想法呢？”
伏黑惠低头思考着。
五条悟注视着伏黑惠，目光落在他的头顶，发现两人的身高差距比上一次见面又缩小了。他看着伏黑惠蓬松的发间隐藏着的小小的发旋，也许下次就看不到了。
他的目光顺着往下滑，伏黑惠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红色，小小的耳朵同样藏在黑发间白得晃眼。
突然，伏黑惠抬起头对上五条悟的眼睛。
五条悟下意识躲闪了一下，推了推墨镜把自己的眼神遮挡得严严实实的才放下心来。
伏黑惠朝着五条悟露出一抹笑容，“我觉得很好，悟先生。”
“那就很好。”五条悟伸出手，在几不可查的迟疑后落在伏黑惠离他远一点那边的肩头，环住他的后背，像是一个拥抱，“只要是惠自己想要的生活，悟先生都不会失望。”
“您最近还在忙高层的事吗？”伏黑惠抬头看着他，“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吗？”
五条悟笑着说：“放心吧，悟先生能搞定的。”
伏黑惠担心地说：“悟先生已经忙了很长时间了。”
“马上就要结束了，交给我吧。”五条悟自信地说，眼中绽放出璀璨的光。
伏黑惠的心脏不受控制地鼓噪起来。他若无其事地吞咽了一下，冷静地说：“我当然相信您。”
五条悟看着伏黑惠藏在黑发间红得透明的耳朵，手蠢蠢欲动。他压下自己的冲动，收回了搭在伏黑惠肩上的手。
两人渐渐走远，留下一双背影。
秋去冬来，二年级三个人抓住了升上二年级以来不是在出任务就是在出任务的路上的伏黑惠。
“伏黑，帮忙想想我们该送什么生日礼物给五条老师？”虎杖悠仁双手合十，做了个拜托的手势。
伏黑惠说：“你们不送也没关系，老师不会在意的。”
钉崎野蔷薇说：“我们也不是刻意想送，但是已经想起来了还当作不知道也有点奇怪。”
吉野顺平关心地问：“伏黑你准备送什么？”
钉崎野蔷薇眼睛一亮，兴奋地问：“对啊，用不用我们帮你参考一下？”
“不用了。”伏黑惠说，“我已经送完了。”
“啧！”钉崎野蔷薇发出了嫌弃的声音。
虎杖悠仁恍然大悟地说：“忘记伏黑随时都能去送礼物了。”
吉野顺平也开玩笑道：“是啊，跟我们这些不一定能不能见到老师的人不一样。”
钉崎野蔷薇八卦地问：“所以你送了什么？”
生日当天，五条悟走出房间，在客厅的茶几上看到了一个包装精致的蛋糕，缎带上印着他最喜欢的那家蛋糕店的名字。
他不自觉地翘起嘴角，走了过去。在拆开包装之前，五条悟的目光被蛋糕盒上放着的祝贺卡片吸引了，卡片上是伏黑惠的笔迹。
【赠悟先生：一年年过去了，风暴止息，世界走向它的路。
——惠】
五条悟沉默地看着那张卡片，脑海中自然地浮现出这首小诗的后续，清晰地感觉到胸膛中的心脏激烈跳动起来。
——我爱你，以所有的变化忠实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