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钟忍了又忍, 最后幽幽道：“那还真是委屈你了啊。”

齐成一本正经地摇摇头, “一般般的委屈, 我还可以忍受, 谁让我人好呢。”

祁钟一言难尽，撇了他一眼, 觉得自己脸皮够厚了, 在齐成面前也要甘拜下风。

还好哥哥。

即便是现在脑袋烧糊涂了, 祁钟也觉得自己叫不出口。

让他想顺水推舟装糊涂的叫上一声也不行, 第一个字没出口, 后面两个字都能在嗓子里噎着他。

哥哥好不好不知道，祁钟觉得之前被烫的一身红是挺好的，至少他现在心里想着一大推, 面上还能硬装冷静。

齐成也就是在逗他, 此时笑眯眯道：“祁钟，做人不能忘恩负义。”

“你要是不想叫哥哥, ”他还体贴的给出选择，“那就拿其他的换。”

祁钟屏息。

他的样子是一眼能看出的紧张，齐成甚至能看清他睫毛不安颤抖的痕迹，祁钟的这幅样子少之又少，齐成觉得又新鲜又奇怪。

真的是奇奇怪怪, 齐成咳了一声，也莫名其妙地不自在, “等你好了就说。”

医院的墙上挂有时钟, 现在是夜半三点, 整个点滴室里头只有祁钟和齐成两个人。

折腾了这么一番，他们俩坐下来也睡不着觉，年轻气盛，觉不到困了。

齐成拿着手机放了个电影竖在两人中间，全当解闷。

手机屏幕只有这么一点，两个人的脑袋挨得很近，祁钟左手吊针，右手空闲。他的视线没放在手机电影上，而是放在齐成脑瓜子上。

齐成的头发长度刚刚好，脑后只有一个旋。他应该不久之前才洗过头发，发丝根根飘逸，还有洗发水的香味。

洗发水的香味还特别调皮，不往其他地方钻，净往祁钟鼻子低跑去。

祁钟小腿开始慢慢的抖了起来，鞋跟踏地。一会儿，他假装困了一样的眯起了眼，然后头越来越低，很有目的性地朝齐成靠去。

一点一点，心里模仿着以前看的电视剧里面别人睡着的样子，祁钟觉得自己应该很自然，终于，他靠到了齐成的肩上。

靠上去的那一瞬间，羞耻心简直爆了棚，只求别被看出他在装睡，也求齐成别把他脑袋摆正。

妈的。

祁钟紧紧闭着眼，决定誓死也不能这会睁开眼睛。

齐成突然被靠上，他侧头看着祁钟的睡颜。这家伙嘴唇已经干到掉皮，白炽灯下的皮肤看上去失去了平时健康的肤色，齐成瞧他额头冷汗浮现，以为他睡的不安稳，于是抬起手搭上他的肩膀，压低声，“睡吧，没事。”

手指在祁钟左肩拍了一下又一下，齐成没移开他的脑袋，而是慢慢坐直倚着椅背，关掉了电影，一手哄他睡觉，一手玩着手机。

中途护士姐姐来回几次给换了水，等到最后把针拔出来后，祁钟也真的趴在齐成的肩头睡的特别香了。

还不时砸吧砸吧嘴，就差没留口水。

齐成叫醒他的时候，祁钟还不满，“别闹。”

行吧，必须要采取强硬手段了。

“给你三秒钟，你再不醒，”齐成在他耳边悄声说道，“祁钟，你就要丢大人了。”

“抱你在大街上走一圈，让你好好丢回脸。”

祁钟痛苦地睁开眼，双手抹了把脸，“走走走，我醒了。”

醒困之后他问齐成，“咱们去哪？”

“你说去哪？”齐成把这个问题抛回去。

“去找个床，”祁钟说，“你还没睡，一会好好睡个觉。”

三瓶水吊下来的效果很大，他现在已经退烧，也开始恢复精神。

只是觉得刚才的心机实在太坏，齐成到现在都没睡觉。

心里头莫名开始酸涩，埋怨自己生病时怎么这么拖累人。

不是个好东西。

祁钟，你真是一个大麻烦。

“去我家吧，”齐成想了想，“请了假，今天不用去上课了。你好好休息，我也托你福好好补一次觉。”

“嗯，”祁钟，“都听你的。”

齐成就笑了，觉得祁钟现在就像是往他手底下钻着让他揉揉毛的大狗子，乖得有点吓人。

“走吧，”现在快到六点，外面也好打车了，齐成道，“带你找床睡觉。”

*

一觉睡到自然醒，祁钟睁开眼的时候还没回过来神。

身底下的床铺柔软，还有一股熟悉的味道。他心神一转，才想起来这是齐成的房间。

躺着的是齐成的床。

祁钟憋了一会镇定的表情，然后一个转身，把脸埋在被子里，堵住放肆的笑，只肩胛骨不断颤抖。

打入敌营第一步！

齐成正在洗着澡，浴室里传出似有若无的音乐，被层层水帘遮盖，隐隐约约地把在床上疯乐的祁钟也带了出来。

“齐成，”祁钟，“我也想洗个澡，有我能穿的衣服吗？”

齐成在浴室里道：“看你那个矮个子，我的什么衣服你不能穿？”

“我个子矮？”祁钟，“我这个子还算矮？”

“不矮吗？”齐成掩住语气里的笑，“哦，那就不是个子矮的问题了，那就是小短腿。”

他说的是今早上从出租车上下车，祁钟硬是没有跟上齐成的步伐，齐成走上一步，他跟着木头人一样得折腾上两步。

祁钟走到浴室门前跟齐成理论，“谁是小短腿啊？”

“这屋子里除了你还有谁？”齐成停了水，拿毛巾擦去身上的水，慢悠悠地逗人，“我反正是正儿八经的大长腿。”

“我腿比你还长。”

齐成的语气非常无赖，“有证据？我不信。”

外面的祁钟眼睛火光一闪一闪，也不说话了。

齐成把换洗衣服也拿到了浴室，现在外面还下着雨，大雨变成了中雨，仍然不好出门。他打算洗完澡后就定个外卖，今天也不回学校了，和祁钟吃好喝好之后准备好好休息休息，就当放个假。

醒来后他还查看了一下消息，最近一些日子都是阴雨绵绵，降温降得猝不及防，雨天对他来说，真的是睡觉的大好日子。

把主意定下来之后，齐成往头上盖了一层毛巾，随手拉开浴室门。

然后整个人僵在原地。

祁钟把裤子脱了，打算用事实说话，这会正指着自己的腿，“老子这腿叫小短腿？”

小麦色的笔直长腿光裸在齐成面前，下面只有一个内裤大喇喇地护着最后的底线，也像一团火一样在人眼里晃来晃去，哪哪都是他的肉。

不仅证明了自己不是小短腿，还证明了自己比其他人哪哪都优越。

齐成偏过头，“穿上衣服。”

他拿着毛巾遮住眼睛，当做正擦着头的样子。

“你看看我，”祁钟凑过去，早上追不上他纯属是因为差点站着睡了觉，跟他的身材绝对没有半分关系，“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还有个词叫眼见为实，你快看，事实摆在你眼前，还可以拿尺子量，绝对童叟无欺的大长腿。”

“好，你是大长腿。”齐成。

祁钟啧了一声，“你看都没看一眼，做人就这么敷衍？齐成，学霸，做人得有底线。”

齐成熬不住了，就扯下毛巾，上上下下的看他，目光专注，360度的巡视了一遍。

祁钟还在他面前转了好几圈，从前到后，半点不虚的展示自己的好身材。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还是假的，早上稍微说一句就面红耳赤，这会马上都能要齐成脸红了。

齐成看完了，看到祁钟满足了，他才又拿起毛巾擦头，“长长长，没有比你更长的长腿了。”

祁钟嘴角一挑，拿着齐成的衣服进了浴室，踩在地上的脚都感觉踩在云端。

等浴室的水声再次响起后，齐成才扔掉毛巾坐到沙发上，打算拿手机订份外卖。

但是看了手机半晌，一个软件也没点开，齐成艹了一声，揉揉眉心，感觉整个眼睛里面都是祁钟的那双腿。

齐成要是说他其他地方不行，他是不是也打算来个“眼见为实”？

十几分钟后，祁钟也热气腾腾地出了浴室，他坐到齐成身边，一模一样的沐浴露洗发水的香味在两人鼻端萦绕，“一会吃什么？”

“饺子和菜，”齐成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吹风机在那边桌子上，你过去把头发吹干吧。”

“哦。”祁钟听他的话去把头发吹干。

齐成松了口气，余光又往他那边看去。

背后的水湿了一半，大T恤还是白色，流畅的半个背部都已经展示到了眼前。

齐成目视前方，拿着遥控器换了一个台，郎柏的脸一闪而过，齐成把台调回来，定在这个综艺节目上。

看看郎柏的脸平静平静。

祁钟这个人，让齐成知道了什么叫人的复杂度。

看着变扭青涩，但又意外的直白大胆。在某些事情上傻到了极点，但有时候，又成熟得仿佛经久未见。

两场大雨，两个眼神。

一个黑云压城城欲摧，一个眼眶发红要落泪。

齐成呼出一个浊气，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摒弃，目光专注在综艺频道上，暂时还不想去想。

祁钟顶着一头飘逸的头发回来，也看到了电视里的郎柏，“这不就是那个明星。”

“郎柏。”

祁钟点点头，不动声色地皱眉。

他不喜欢这个明星，特别是那次的校庆，本来撩齐成撩到一半，半路被这人扯上了台。

这个人还总往齐成身边转，桃花眼勾了齐成不止一次。

他们俩看着电视，谁也没提出要换台，等一会门铃响了，齐成过去拿外卖，再回来时上面的节目已经换了个台，同样是个综艺节目，但没了郎柏那张让齐成保持冷静的脸。

他疑惑地看着祁钟。

祁钟冲他笑，淡定说道：“这个节目更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