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俩在车里干什么呢?”电话里, 温廷好奇道。
袁星洲才从保安大叔的怒吼中脱身,拽着叶淮奔进电梯,随后刷卡进门, 接着就收到了温廷地夺命连环催。
叶淮进门之后便直奔自己的大床装死去了,袁星洲替他接地电话,此刻只得满脸通红地解释:“没什么, 就是误会。”
温廷奇怪道:“什么误会?”
“叶淮喝醉了, 非要……抢东西。”袁星洲只得撒了个慌, 随后将当时的情形大概描述了一下,“然后他扑过来的时候我没躲开,争执了一下……”
温廷“哦”了一声。
袁星洲突然一愣, 看了看时间, 自他们从停车场落荒而逃到现在,也就过去了五分钟, 温廷消息这么灵通?
“你怎么知道的?”袁星洲惊讶道,“我们被人拍了吗?”
“拍不拍我也不知道。”温廷道,“但我刚刚在停车场呢。”
袁星洲:“啊?”
“刚找到一处房源,房东只有晚上有空, 今晚带我来看看。”温廷道, “五分钟前, 你俩的车子正好停在我们旁边。保安还是我叫的。”
袁星洲:“……”
“你俩要真有点啥也没什么。就是停车场是不是风险有点大?现在正是社畜狗的下班时间,你俩就不怕被人围观啊,车库里他不香吗?”温廷说完突然一顿, “哦,骚瑞, 我忘记你们那房子没有车库了。现在这个新房子倒是有个车库。”
自从叶淮回来后,温廷便一直在为他物色新住处, 这处公寓无论是地理位置还是安保都是最方便的,然而这边房源太少,等来等去,好歹等来一处空房,距离俩人现在的住处不远,唯一的缺点就是大。
袁星洲有些意外,虽然知道叶淮早晚会搬走,俩人合住也的确有很多不便之处,但这事对他来说还是挺突然的,以至于没有丝毫的喜悦感。
“他是不是去睡了?”温廷道,“房东去打印合同了,今晚签完,明天找人打扫一下就可以入住了。这段时间叶淮一直住在你那,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没有。”袁星洲忙客气道,“温哥你言重了。”
“行。”温廷笑了笑,“那有空一起吃饭?”
袁星洲点头:“好的。”
“你很优秀,”温廷却又道,“之前的经历就当是沉淀,你总会发光的,星洲。”
袁星洲微微一怔,很快猜到温廷大概知道自己新剧本的事情,待要客套一番,温廷却说了句“晚安”,随后挂断了。
袁星洲在客厅坐了会儿,这才将手机拿去叶淮卧室,给他放在床头。叶淮仍旧脸冲枕头地趴着,闭着眼,看样似乎已经睡着了。
袁星洲心里一动,悄悄蹲下来,看着叶淮的睡颜。
这还是他第二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叶淮,上次看了半天鼻子,这次视线放在唇上,发现这人的嘴唇漂亮又性感,明明是薄唇,却有唇珠,因而睡觉时,看上去嘴巴像是微微嘟着。
大概这也是叶淮少年感的由来,他身上总有种脱不去的幼稚感,除去性格,外貌也有影响。
袁星洲越看越觉有趣,便半跪在地上,偏着头靠着床边,跟叶淮脸对脸冲着。
以前俩人同队同宿舍,但总像团队的两个极端,一个被所有人追捧,另一个被所有人排挤。
袁星洲曾数次做过自我检讨,暗想自己这么令人讨厌,是不是真的哪里不对?
可除了习惯性地讨好别人之外,他自觉大部分的事情,自己的出发点和立场都是对的。后来他想不通,但只能归结为自己出身贫穷,没有光鲜亮丽的衣装,也没什么见识上。
这种隐隐的自卑感伴随了他很久,直到叶淮回国,他发现这位自己心目中高不可攀的人,对自己竟然很好,那点心结才一点点开始解开。很有学渣被学霸认可并夸奖的荣耀感。
然后便是今晚同学聚会,袁星洲听着大家聊起以前,几乎所有人记忆深刻的画面中都有自己的存在。更有男同学笑称,当年袁星洲一直穿一件老头衫和牛仔裤,但又穿的很好看,以至于男生们纷纷效仿,搞的他们班兴起了一阵“老头风”。
袁星洲听到这话内心一阵窃喜,转过头,见叶淮正一脸茫然却有认真状听旁人吹牛逼,更是心头酸软。
某种程度上讲,叶淮对他而言,像是天鹅之于青蛙。青蛙以为自己深陷泥潭,顾影自怜之时,被天鹅一脚踹上岸,于是活力恢复了,运气也好了,前途似乎也光明了。
某种程度上讲,叶淮的存在,无论是吵架还是闹玩,都让袁星洲时刻有种满足感。
如今这人突然要走,他心里……有些舍不得。
床上的人似乎姿势不舒服,微微动了动。
袁星洲回神,暗自一惊,慌乱地站了起来。幸好叶淮没有被惊醒,袁星洲看他好像睡熟了,犹豫了一下,帮他脱了鞋,又扯过被子盖上,这才退出房间,并轻轻带上门。
第二天,袁星洲拿着剧本去公司,在李遇的办公室见到了导演、编剧以及一位半熟不熟的人。
“凑巧路过,过来看看你。”谭言珂坐在李遇的办公室里,冲袁星洲伸手,“你现在越来越有范儿了。”
袁星洲能撑场面的好衣服有限,因此昨晚睡觉前,将新买的一身挂在风口散了散味,今天穿着来见导演。
“哪里,”袁星洲看出谭言珂是投资方之一,只得笑着握手,“你现在人气才高呢,才出道就这么红。”
俩人寒暄两句,在各自的位置上坐下。
袁星洲昨夜通读了剧本,讲了自己的感受。谭言珂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并不出声。蔺导则一脸佛系,笑眯眯地直点头,编剧倒是聊了几句。
“不错,就是这个人设。”编剧最后赞道,“你比我想象的要认真,也要聪明很多。”
“那现在签合同?”李遇问。
“这个合同我看了,有个条件得改改。”蔺导笑呵呵道,“道德条款这一条,得按严格的规定来。”
李遇微微一怔,跟袁星洲对视一眼。
道德条款主要指艺人在合同中承诺保证自己的清白,倘若日后出事,影视公司便可拒绝支付尾款并要求赔偿。这一条虽然对影视公司来说十分必要,但一线明星往往有自己的格式要求,并不会同意这一条款。
袁星洲虽然不是一线,但他现在话题度高,待播剧也有,也算炙手可热的小鲜肉,李遇之前签约合同,便将道德条款约束仅限制在了“黄赌毒”上。
“你们的规矩,是越来越不成样子了。”蔺导仍旧笑呵呵。
李遇思索片刻,也笑道:“蔺导的意思是?”
“黄赌毒那必然不可以。”蔺导点了点桌子,“同样其他所有可能会损害到个人形象和社会地位的事情,都必须禁止,这点你们需要给我个承诺,包括对过去的良好品质,也要做个保证。”
袁星洲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地看了李遇一眼。
“这是我的格式。”蔺导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张合同纸,递给了李遇。
李遇低头扫了几眼,不由笑了笑:“我们的艺人肯定没问题,但这个条件定的过于严苛了吧,蔺导……”
“你以为别人为什么会买我的剧?”蔺导问。
李遇只得住嘴。
“因为我会对所有人负责,我的剧里没有一个艺人出现过丑闻,没有一个投资公司蒙受损失。别说主演,我连群演都是要看面相的。”蔺导微微收了笑,随后看了袁星洲一眼,“这一条是必须的。”
“我看看。”谭言珂突然冲李遇抬了抬手,接过来看了眼,随后笑道,“不是吧蔺导,什么所有引起公众奚落、嘲笑和反感的事情……这要求谁敢签?万一人家两口子打架,给网友嘲笑了,这也算违约?”
“你们关起门来随便打,我们是不管的。但要闹大了成丑闻,肯定不行。艺人么,吃的不就是公众这碗饭吗?”蔺导笑着起身,“那这合同……”
李遇微微皱眉,编剧见状也沉默起来。
一时都没了言语。
袁星洲在一旁默立片刻,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狠狠心道:“我签。”
此言一出,室内气氛陡然松了下来,李遇意味深长地看了袁星洲一眼,但什么话都没说。最后合同重新打印,大家签好。
谭言珂又请袁星洲吃饭,被袁星洲拒绝了。
“拒绝了是对的。”李遇在众人走后,捏着眉心道,“你跟他很熟?”
袁星洲起初还担心这次的机会跟谭言珂有关,听李遇这么问,心里才踏实下来,摇了摇头:“就参加节目说了几句话。”
“嗯。他们家是广告商之一。你有心思多去磨炼下演技,少掺和他们的事情。”李遇道,“这次的条件,你好自为之吧。”
袁星洲签完合同,知道男主跑不掉了,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但十分严格的约束条款,却又成了悬在头顶的利剑。
“我会小心点。”袁星洲道,“没想到现在要求这么严格。”
“你真当他们对谁都这样?不过是看人下菜碟罢了。现在艺人翻车的太多,一线的明星又不会签这种条款,所以投资商那都有业内的高危名单,涉嫌黄赌毒的,感情烂桃花的……我怀疑你也榜上有名了,等我回头找人打听打听。”李遇说完一顿,回头看他:“说实话,你到底还有没有其他事瞒着我?”
袁星洲愣了愣,略有些尴尬:“没有了。”
“希望如此,你千万不要再瞒我了。”李遇欲言又止地看他一眼,最后却挥挥手,“算了,有空叫温廷和叶淮一起吃个饭吧。”
袁星洲知道,这次是必然要郑重拜托叶淮,起码在电视剧播出之前不要跟自己离婚了。
袁星洲说不上是什么心情,现在剧组还没开拍,等筹备好后,拍摄至少四个月,后期剪辑也算四个月,便是最快时间上映,等到播完前前后后也要一年多。这也就意味着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淮洲CP需要保持稳定的状态。
虽然直觉叶淮会帮助自己,但袁星洲的内心还是紧张了起来。毕竟一旦出事,自己不仅拿不到尾款,还要面临巨额赔偿。
这样一想,他突然理解了圈里形形色色的婚姻模式,毕竟夫妻合体好挣钱,很多两口子各玩各的,却从不考虑离婚,除去财产分割的麻烦之外,更多人也是考虑俩人的商业价值。
只是不清楚,叶淮如果跟自己分开住……这件事会不会有麻烦?
袁星洲内心惴惴,签完合同迫不及待地回家,叶淮却不在。
如此几天,叶淮一直没有回来。温廷也联系不上,说是出国了。
袁星洲起初还能淡定一些,然而眼看着一周过去,心里不免又开始发虚。
周六早上,袁星洲照例早起,换好衣服去晨跑,推门出来,却见客厅里多了件衣服。他看了看那件外套,犹豫半晌,走到门口却又忍不住转回来,回沙发上坐着。
过了一个钟头,叶淮起床,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出来,看见他不由一愣。
“你回来了?”袁星洲一脸惊讶道,“我正准备出门跑步呢。”
“唔,出去呼吸新鲜的雾霾吗?”叶淮耷拉着眼皮,一脸没睡醒地样子去解手,随后洗手出来,丧尸状挨着袁星洲坐下,甩了后者一脸的水珠子。
袁星洲:“……”
“你有毛病吧……”袁星洲脸上挂着水珠,无语地嘟囔了一句。
叶淮却就势躺下,一只手干脆在袁星洲的衣服上抹了抹,“病的不轻,快来照顾照顾我。”
袁星洲:“……所以你消失这几天,是去看病了?”
他知道叶淮是在开玩笑,却又忍不住打探对方的动向。
“是的。”叶淮却肯定地应了声,随后从裤兜里摸了摸,掏出一个黑色的东西来,“给,搞定了。”
袁星洲:“……”
一个大号镶钻的爱马仕手镯。
“只是用了下它的扣而已,”叶淮道,“戴上试试。”
袁星洲拿在手里,迟疑了一下。
叶淮又道:“用的黑钻。最不值钱的那种。快点,戴上我看看。”
袁星洲只得安慰自己,如果不听叶淮的话,这位说不定又要闹脾气,而且自己也有求于人。
他把运动裤的裤腿撸起,弯腰扣上,大小竟然分毫不差。
“我看看。”叶淮又催促。
袁星洲只得抬起腿。
“把脚放这来,”叶淮拍拍沙发,一脸惊奇道,“你伸那么远,当我是狗呢?”
“跟狗有什么关系?”袁星洲简直哭笑不得,“没洗脚啊,一会儿熏死你。”
他蹬下拖鞋,一脚踩在沙发边上。
叶淮伸着小指在皮镯上勾了勾,见松紧合适,翘了翘嘴角,“你怎么这么白?”
“遗传。”袁星洲抽回脚,看了看时间,这下必须得出门了。
“那天温廷给你打电话了。”袁星洲去换运动鞋,忍不住道,“他说给你租了个房子。”
“唔,我知道。”叶淮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旁边那栋的,四百多平,一个月租金十二万,房东的小老婆喜欢我,给抹了个零,十万成交。”
袁星洲都走到门口了,听这话也吓了一跳。
“公司报销的上限是三万,还是看在我才签了代言的份上。”叶淮道,“这样等于我每个月倒贴七万,去租个压根儿用不到的大房子,我有病吗?”
“这么大的吗?”袁星洲也愣了,但想了想叶淮跟白菜似的N多男神包,又诧异,“这钱对你来说也可以吧,毕竟大。”
“大有什么用?”叶淮从沙发上往前爬了爬,将下巴卡在扶手上,斜眼瞅他,“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良田万顷,日食三升;大厦千间,夜眠八尺。四百平和四十平有区别吗?”
袁星洲心想当然有区别,不过他们现在的公寓是大两居,一百二十平左右,除了只留了一个洗手间,布局不太合理外,对俩人来说倒也够用了。
“所以你不去那边住了吗,合同不是都签了吗?”袁星洲回头确认。
“不去了。”叶淮仍旧把下巴卡在沙发上,看着他,“你别出门了好不好,我要饿死了。”
袁星洲等不及高兴,就被这人的要求给震住了。
让自己这个厨房杀手做饭??
“一日三餐,每顿都要做,”袁星洲复述那天朱月明的话,瞅着他道,“你真的好辛苦的。”
“对啊。所以今天换班嘛。”叶淮大言不惭道,“你去煮个泡面就好,我饿地只剩一张人皮了。”
袁星洲:“……”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你追到手的。”叶淮也用揶揄的目光看着他,随后啧啧两声,道,“你竟然这么快就不爱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