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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千里迢迢

炽火难熄 松子茶 3280 2024-07-09 13:07:08

林炽当晚就坐了高铁回去,又换了一班大巴,又开了两个小时,才到了他长大的昌玉县。

他赶往医院,匆匆地办理了手续,垫付了费用,才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林兆丰就像他形容的那样,是个烂赌,嗜酒,暴力的瘾君子。

年轻的时候就因为吸毒被抓进去过,后来受到改造,又没有了渠道,勉勉强强算是戒了。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的瘾头仍旧埋在他的身体里,很多时候他都会把自己抓得鲜血淋漓,甚至拿砖头砸自己。

然后在今天的早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毒瘾发作,他硬生生给自己灌下了农药,后来又摔倒在了门口,还是隔壁邻居发现给送来的医院……

“现在医生在尽力抢救,”护士小心地跟林炽解释,“我们一定会尽力的,但是这个情况你应该也了解了,他喝的量太多了,你们家属也要有个心理准备……”

刚才护士就来让林炽来签过一张病危通知书。

医院的墙壁,灯,都是一片惨白,照得林炽的脸也像是没什么血色。

但他始终很冷静,根本不像普通家属那样惊慌失措。

他这样年轻,虽然高大挺拔,但往医院的走廊上一站,跟周遭的环境对比,实在是过于青涩了,一看就是还在读书的年纪,就要面对这样的事情。

这让护士对他更加同情。

“我知道了,谢谢你。”他很客气地跟护士道谢。

护士便没有再说什么,继续去忙着自己的事情了。

林炽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等候,他无事可做,就盯着手术室上那个抢救中的标识。

他到现在都还没什么真实感。

从刚刚接到电话,到一路赶来确认林兆丰在抢救,他都觉得有点荒谬。

怎么可能呢。

这个人前几天还精力十足,泼蛮凶狠地在电话里辱骂他,从他这里抠到一分钱都要花在酒上,嗜酒成命,成天输牌欠钱,人生几乎是劣质的代名词的人,谁看了都觉得祸害遗千年,结果现在却在抢救。

简直像个笑话

林炽望着那个抢救中的标识,眼神很冷淡。

他其实还是不相信里面那个人会出事。

祸害遗千年。

那个人浑浑噩噩过了十几年,身体虽然因为年轻时候的欠债而损耗,却一副精力旺盛,能走得比谁都长久的样子。

而且他跟躺在里面的这个人,除了那层法律上的父子关系,什么也不剩了,他十八岁离开昌玉县的时候就没有再想过要回来。

能来医院给他交医疗费用,就算他最后一点仁慈。

抢救的时间很漫长,到后来的时候,林炽甚至差点要睡着了。

他就是在这个时候接到了李庭言的电话。

当看见手机上李庭言的名字,林炽有些惊讶,因为他这几天并没有要跟李庭言见面,他没记错的话,李庭言现在应该在出差。

“你在哪里?”

李庭言问他。

林炽瞄了一眼医院的服务台,没有立刻回答。

他模糊道,“在外面有点事。”

“噢。”

李庭言也不追问,声音很轻缓,“我没有什么事情,就是出差的时候看见了一个茶壶,跟你上次喜欢但是没抢到的那一只很像,所以想发给你看看。要是一样,我就给你带回来。”

林炽愣了一下,没想到李庭言还记得这件事。

他前阵子确实在网上蹲点抢买一个大师亲自设计制作的茶壶。

结果没抢到。

那个茶壶到目前为止总共就发售了几百个,本来就小众,虽然不是价格高昂到让人望而生畏,却很少有收藏着愿意转卖的。

林炽脸上僵硬的表情松了松,“你还记得这事啊,好,我待会儿看一下,但我现在还有点事……”

他正说着话,旁边的护士突然走过来,冲着他身后喊道,“17号病人,张x和的家属去哪儿了啊?谁看见了张x和的家属?”

她声音很大,透露着满满的焦急。

这声音一出。

李庭言就皱起了眉,“你在医院?”

“啊……嗯。”

林炽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不是我自己生病,是我……”他犹豫了一瞬,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合适,“我那个爸,他出了点问题,现在在医院,我是唯一的家属,不得不过来……”

听到不是林炽,李庭言的神色缓和了一点。

但他也立刻明白过来,只怕林炽的父亲并不是什么小问题,否则林炽应该都不会赶过去。

他正想开口询问。

林炽那边的抢救室却突然熄了灯,抢救室的大门被打开了。

林炽下意识一个激灵,转头望了过去。

医生推着病床出来了。

那张床上,蒙着白色的布。

当看见医生的神色,林炽就隐隐约约知道答案了。

但是他心里还是觉得很荒谬。

怎么可能。

可是下一秒,医生就望着他,抱歉地说道,“很抱歉,病人抢救失败……”

医生后来说了什么,林炽其实有一瞬间没有听太清。

他迷迷糊糊听清了医生好像在跟他解释,因为农药剂量实在太大,送来的时机又晚了,所以错失了最佳时机。

他的手机还维持着通话中的状态,李庭言却是一个字不落地听见了。

林炽在原地站了一分钟,才慢慢恢复了身体的知觉和掌控。

他客气地与医生道谢,“好的,谢谢您尽力了。”

他没有说任何蛮不讲理的话,也没有流露出伤心欲绝,他只是有些恍然,目光在那张床上停留了一瞬,却又很快移开。

医生倒有点惊讶,打量了几秒这个过于冷静的年轻人。

但家属这样的表现,也让医生松了口气,他也没去关心为什么这个儿子如此镇定,只对林炽点点头,“请你节哀。”

林炽也是直到这时候才发现他的手机一直在通话。

李庭言在电话那头轻轻叫了他的名字,“林炽。”

林炽的眼睛眨了眨。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啊……刚刚忘记挂电话了,不好意思。”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你刚才也听到了我这边的情况,我就不跟你多解释了。我得去处理一下后续的事情。”

“林炽……”

李庭言又喊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林炽的声音在冷静中又有一丝僵硬和慌张,只是掩藏得很好。

但不等他问话,嘟得一声,林炽那边就挂了电话。

后续的事情,其实没有太多让林炽操心的地方。

在医院里,生死都太平常了,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么一个平凡的,甚至是难堪的生命的消逝。

林炽有条不紊地去办理了最后的手续。

而他的邻居在半个多小时后也赶来了,这是个曾经在高中照顾他的阿姨,也是这么多年唯一跟他保持联系的人。

阿姨一看见他就哭了起来,“造孽啊……”

她轻轻拍打了林炽几下,也不知道是在说谁造孽。

但是有她赶来,确实帮了林炽很多的忙。

办白事其实很简单,尤其像林炽这样不准备大办的,可以直接联系专业处理白事的人,会把林兆丰直接送去殡仪馆,等到明天开了送别会,就会直接火化。

林炽看着窗外的天色,心里想,其实谁会来祭奠这样一个人。

林兆丰的父母当然早就不在了,兄弟姐妹也早就跟他闹翻,并且逐渐搬离了这个县城。

唯一剩下的亲人,只有他这个形同陌路的儿子。

还有几个相处了几十年的老邻居,还记得他曾经年轻时候意气风发的样子,所以愿意来怜悯他最后一眼。

但他还是掏了钱,帮林兆丰买了一块价值不菲的墓地。

他跟邻居阿姨说,“我不是可怜他,只是我奶奶走以前,求我等他老了不要完全不管他,给他一个安身之处。”

他奶奶,也就是林兆丰的母亲去世得更早。

在他高一就离开了,但这个老人曾经对他很好。

更何况……

林炽垂下眼,低声补充了一句,“他也养过我几年。”

邻居阿姨知道林炽家里那些几十年前的旧事,对于林炽的说法,也不意外。

她摸摸林炽的头发,叹了口气,“你是个好伢子。”

等到一切都处理好,林炽背上包,回到了自己家那个老宅。

老宅里还是他记忆里的样子,只是好像更破败了一点,其实他给林兆丰的钱也不算少,完全够他在这个县城过上吃喝不愁的生活,可是家里的窗户还有一角是破的。

林炽看见那个洞口,也是无言。

这个洞口就好像这个房子里几十年生活的缩影,总是这样破破烂烂的,表面撑着架子,内里一塌糊涂。

他进了室内,打开了灯。

昌玉县这种地方的夜晚,本就远比大城市里要安静。

他家的老宅里虽然亮着灯,但四周都安静无声,只有寒风拂过枝叶的声音,总是怪吓人的。

林炽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他上次躺在这里,好像都是两年前了。

那是他最后一次回来看林兆丰。

此后,他们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形同陌路了。

他还记得林兆丰在他小时候怎样拿着棍子揍他。

记得他曾经在下着大雨的夜晚负气出走。

记得他抬手轻轻抚摸过母亲潮湿红肿的脸。

很多很多事情。

让他如鲠在喉,终日无法释怀。

可现在,居然就这样人死如灯灭了,往事一切如烟。

林炽呼出一口气,彻底没了睡意,干脆披着衣服起来,到院子里抽烟。

冬日的夜晚,总是有些凄冷的,何况这院子简直是萧索破败,时不时还能听见野猫从墙上溜过的声音,但他披着厚厚的大衣和毯子,倒也不觉得怎样。

可是他抽了半支烟,却敏锐地听见院门前传来了一点动静。

林炽皱起了眉,慢慢从躺椅上直起了身。

总不能这时候有小偷吧?

草。

他这个家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有的话也早就给林兆丰败干净了,谁能这么想不开过来光顾啊。

但是他清晰地听见了有人在门口走动的声音,甚至有衣料擦过门板的声音。

林炽收敛起了心神,在院子里扫了一圈,顺手拿过了墙脚的扫帚,一步一步往门口走去。

他这个院子的门是木门,用木板拼起来的,因为年久失修,风吹雨打,木板之间的缝隙早就越来越大。

林炽缓缓靠过去,离着还有一段距离,偷偷往门外看去。

他心里想着,但凡真是什么毛贼,他今天又心气不顺,一定立刻报警让这人吃一口牢饭,感受一下什么叫国有国法。

顺便告诉对方,当贼都当得这么蠢是没有前途的,因为他家真没有什么好偷的。

可是当他透过木板上的缝隙看去,借着昏暗的灯光,他却又发出了低低一声,“靠。”

门外那个深夜来客。

有一副挺拔玉立的好身材,穿着黑色羊绒的大衣,松松垮垮地散开,露出里面灰色的高领衫。

在一片昏暗里,他的手机屏幕亮着,隐隐约约地照出修长白皙的手和一张俊朗如玉的脸。

这门外的人,分明就是李庭言。

在这凄风飘摇的夜晚。

莫名其妙的,从千里之外的城市,出现在了这里。

作者有话说

两更完成~

是谁在千里追妻啊,噢是我们李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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