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血?
楚丹枫虽然不大了解婚礼流程, 但也不是没有常识,新婚之夜,白色巾帕……不就是“落红”吗?
这东西是证明新娘子是否为处.女的专用道具, 虽然封建, 但确实是洞房之夜的传统环节,可问题是……他根本不是女的啊!!整个幽泉殿的鬼从上到下都要这样选择性装瞎吗!
鬼侍女们也没闲着, 一边往被子上撒枣子, 栗子等干果,一边念念有词:“东一扫, 西一扫,一双丫头一双小。”
鬼婆婆向花庭轩、楚丹枫福了福身子, “春宵一刻值千金,老身等就退下了。”
说罢, 她招呼侍女小厮们离开, 并在外边带上了房门,只留下两位新人。
花庭轩用喜秤掀开楚丹枫头上的红盖头, 一时二人四目相对,他手上还拿着白巾,红着脸道:“小师兄。”
楚丹枫:“……”别拿着那玩意,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啊喂!
楚丹枫仍旧是女装扮相, 不比那一日温泉池里单薄的浴袍, 此时凤冠霞帔,华丽的珠翠愈发衬得人明眸善睐, 顾盼生辉。
花庭轩的眼神更炙热了些:“小师兄。”
……别叫了啊啊啊!
楚丹枫耳根也有点烫,但还是强行转移话题,“也不知是不是平安度过这一夜,明日就能离开了。”
花庭轩捏着巾帕没说话, 一双凤眸亮晶晶的。
“……”楚丹枫受不了他的眼神,摸.摸鼻子,在这洞房里环顾一周,发现除了一张雕花拔步床之外,就是一张月牙桌,上头摆着红烛和一壶酒——屋里连个贵妃榻都没有。
“这床还挺大的,哈,时候不早,要不我们就歇下吧。”反正他俩都同床睡了一路了,这时候再提出分床,反倒显得矫情。
主要是……睡着了就不尴尬了。
然而,屋外立即响起鬼婆婆的喊声:“新娘子,莫要心急,交杯酒还没喝呐!”
不是,心什么急?谁心急了?
楚丹枫差点没被自己口水呛死。
“咳咳咳……她、她,咳咳咳,她怎么还没走?”
花庭轩拍着背替他顺气,“我猜这是‘听墙根’,也叫‘听新房’,在民间,还有人家专门请人来听,杀公鸡,在听墙根的人鼻尖上抹公鸡血,很多讲究的,为的就是‘人不听,鬼听’的俗语。想必这说法是应验了的,果然有鬼在门口偷听。”
楚丹枫:“……”
想到鬼婆婆他们在门外听着动静,楚丹枫就一阵恶寒,他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那、那就喝交杯酒吧。”
方清涯大约是知道些什么,他再三叮嘱这仪式不能停,半点也不能出差错,那交杯酒的流程恐怕就不能省略。
花庭轩红着脸点点头,他一身大红喜服,灯下眉眼隽秀,英姿正少年,却柔顺得仿佛他才是小媳妇。
见六师弟这样腼腆,楚丹枫反倒不那么尴尬了,稳了稳心神,拿出长辈的派头,像撩长袍一样撩.开裙摆坐下:“都是为了任务,没什么的。”
花庭轩闻言眸色一暗,抿着唇“嗯”了一声,但还是主动把酒倒了,乖得仿佛一只小绵羊。
楚丹枫在心里叹口气,既觉得自己这样一次次把他推开,才是正确的做法,又觉得自己是渣男本渣,吃完就甩,不是东西。
正想着,却见花小绵羊举杯先喝了一口,片刻后笑道:“这酒我试过了,没有问题,小师兄喝吧。”
……这孩子,原来是在拿自己试毒!怎么这样莽撞,若是酒真的有问题可怎么办?
这一世的六师弟出奇的懂事,好像从很小的时候,他就懂得照顾他,多年来两个人都已经成了习惯。
可自己却……
楚丹枫心里愈发五味杂陈。
少年重新倒好了酒,将杯子推到他眼前,楚丹枫端起杯子就要喝,却被自家师弟止住,“交杯酒是这样喝的。”
花庭轩大手握住楚丹枫的,引导着他将手臂缠上来。
手挽手,肘挽肘,酒味辛辣甘甜,入喉滚烫,又慢慢烧上脸。
花庭轩没放开他,一双凤眸幽幽望着楚丹枫:“小师兄说这是任务,我却不这样想,同你拜过天地,守过花烛,喝过交杯酒,就算今夜之后,死在这里,轩儿也无憾了。”
“……”楚丹枫把手挣脱出来,虎着脸斥道,“别胡说八道,我们……”
他对上花小绵羊那双乌黑的凤眸,又有些说不下去,改口道:“我们一定能逢凶化吉,活着走出这罗酆秘境。”
恰在此时,门外鬼婆婆的声音再次响起,“时辰不早,新人们早些歇下吧!早点办完了正事,老身等也好休息啊!”
……妈哒你一个鬼休息个蛋蛋啊!?
楚丹枫这回真的慌了,‘每个环节都要完成,才能顺利走出哼哈巷’,如今看来,“洞房”也是必要环节了。
这可怎么搞?他绝不可能再上六师弟一次,就算退一万步讲,真的做到最后一步,两个大男人,也不可能有“落红”啊!
“我有办法。”花庭轩忽道。
楚丹枫忙将食指竖到唇.间,警惕地指了指门——那些鬼东西在看着、听着呢!
花庭轩听话地传音入密:“它们想要白巾,给它们就是了,但少不得要做做样子。”
说罢,他忽而欺身上前,楚丹枫心道不妙,下意识后退数步,“你你你——”
背后抵上了木质的床柱,楚丹枫退无可退,花庭轩长臂一揽,便顺势将他圈在怀中,吻了上去。
吻、了、上、去!
这是他们第三次接吻。
却和之前两次的浅尝辄止都不一样,花庭轩含.着他的唇珠,舔.吮啃噬,又伸进舌头攻城略地。
楚丹枫一开始是顾忌着门外的鬼婆婆、鬼侍女,怕节外生枝,不敢挣扎,后来却是真被吻舒服了。
不得不承认,这崽子,好他妈会啊!
他真的是个连女孩子手都没牵过的纯情小雏儿吗?哦对了,他已经不是了,自己早在“那晚”便糟蹋过他了。
楚丹枫被吻得晕晕乎乎,却忽然感到下唇一疼,蓦地瞪大眼。
花庭轩用犬齿咬上他的下唇,再用舌尖轻轻一舔,才放开他,两人呼吸都不大稳。
都说“灯下看美人”,楚丹枫此时瞪着一双雾蒙蒙的桃花眼,瞳如点漆,红唇微张,因为激烈的亲吻,有些红肿,上头泛着一层润泽的水色。
他还穿着凤冠霞帔,皮肤细腻得如上好的白瓷,透出一点染了情.欲的樱粉,碎发垂下来,额间一朵桃花钿。
花庭轩喉结滚了滚,才哑声解释:“白巾需要血。”
楚丹枫恍然大悟,忙摸上自己的下唇,心里松口气的同时,居然还有一点连他自己也没察觉的失落:原来……是为了血啊。
你早说嘛,何必这么麻烦。
不过,好像咬破嘴唇也没有多疼啊,和普通被咬了一口差不多。
这样想着,他在下唇上一抹,再看向指尖。
……什么都没有啊??血呢?
再抬眼,却看到花庭轩从容地咬上了自己的手指,轻笑:“还真信了?我怎么可能舍得让你疼呢?”
楚丹枫:……卧.槽?
花庭轩嘴上说舍不得让楚丹枫疼,对自己下手却不含糊,第一下没咬破,他皱了皱眉,齿尖叼.住指腹,狠狠一咬,又用力一扯,血珠才涌.出来。
和电视剧里那种轻轻松松咬破手指的唯美画面完全不同啊!十指连心,真是看着都疼!
楚丹枫感同身受,觉得都把自己的手指给看疼了,花庭轩本人却面不改色地又挤了挤伤处,鲜红的血滴在巾帕上。
花庭轩:“这样应该可以了。”
楚丹枫点点头,却忽然一拍脑门:“不对啊!”
他悄咪.咪地传音入密:“那几只鬼还在门外呢!”它们可是一探头就能把脑袋穿过墙,他们这点小动作,恐怕瞒不过它们的眼睛啊!
“无妨,我已经布下了结界。”
嗯?结界?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一点都没察觉啊!
花庭轩:“所以,它们什么都看不到。”
“哦,好……”好个泡泡茶壶啊!如果他能布下结界,那刚刚那个吻算什么?直接咬破手指不行吗?
楚丹枫只觉刚刚才退热的脸又烫了起来,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还有一点点难以言说的愉悦。
花庭轩又使了个障眼法,受伤的手指瞬间看起来恢复如初,“你先上床,嗯……做做样子,我撤了结界,去送这巾帕。”
楚丹枫听从指挥,上了床,所谓“做样子”,自然是要做出一副刚做完不可描述之事的样子,他脱了凤冠霞帔,想了想,又抓了把头发,力求伪造出一副刚饱受蹂.躏的模样。
楚丹枫脱得只剩下一条红肚兜,问:“你看这样行吗?”
没办法,画皮鬼准备的新娘行头是一整套,从内而外全包。
而楚丹枫觉得,留一条肚兜至少能遮一遮,总比脱.光了强,不然也太尴尬了,殊不知,‘犹抱琵琶半遮面’才是赏美人的最高境界,花庭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撤掉结界,推门而出。
门外几只鬼直接穿过门倒在了地上——显然是在努力地听墙根,却碍于结界,什么都听不到、看不见。
花庭轩居高临下看着它们,递出一方染了朱红的白巾,“给。”
那鬼婆婆最先爬起来,接过巾帕,举着端详半天,喃喃道:“真的是血。”
花庭轩:“这么说,我们算过关了?”
鬼婆婆:“可新郎官你施了术法,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花庭轩斜睨她一眼,蛮横道:“我的媳妇,怎么能让别人看?”
他离开楚丹枫,便没了做小伏低的温柔小意,气势也不再刻意收敛。
杀业重的人,鬼都会敬三分,鬼婆婆本能地有点怕他,犹豫片刻,也没敢深究,最终不情不愿道:“这话有理,你们算过关了。不过要等明日日头出来,才能走,这是哼哈巷的规矩。”
既是秘境的规矩,花庭轩没什么异议,只是当着鬼婆婆的面,又布下一道防止偷.窥的结界,才回屋关上房门。
门外,鬼婆婆正要带着众鬼离开,却被一身着黑斗笠的男人拦住,“怎么?这就走了?”
“嵇大人万福,他们没出什么差错,老身这便走了。”鬼婆婆向他福了福身子,把刚刚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
嵇魈:“你真信他的鬼话?”
鬼婆婆:“我们以白巾为信,何况又没找出什么破绽。”
“没破绽?多明显的破绽,”嵇魈嗤笑,“我们魔族,怎么可能那么快?就算他是个杂种……”
他一把夺过那染了血的巾帕,啧一声,“是魔族的血,这血……是我那便宜外甥的。”
鬼婆婆:“这……可是,不管是谁的血,他们的确算是过关了。”
嵇魈一挥手:“无妨,反正所有人都得死,这么多对‘新人’,难不成都会为了活命假戏真做?只要有一对不成功,那便……”
鬼婆婆忍不住问:“嵇大人,如今事情有变,姓方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提醒过了,若他们真的全部假戏真做,又该如何?”
“呵,”嵇魈的黑斗笠抖了抖,冷笑:“你们最好抓.住他们的把柄,否则,魂魄收集不够,就用你们顶替,就像那些村民一样,全都装进飞烟瓶里带走!”
鬼婆婆一抖,不敢再问他一个魔修,又不修鬼道,要那么多魂魄做什么?
好在嵇魈大发慈悲,没再抓.住她不放,而是掏出一支竹管,抵上了门缝,轻轻一吹。
众鬼都好奇地望着他。
“这是能催动妖血的好东西……鼎炉之体多难得一见,洞房花烛夜怎能白白浪费?”嵇魈玩味道,“一定很有趣,就当送给我那便宜外甥的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