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叙这会儿的心情就跟这漫天的惊雷一样,激动又紧张。
激动是因为雷劫过后他终于可以化形了。
他是一枚千年之前被遗落在山上的金元宝,吸收了日月精华后产生灵智,以金元宝的形态修炼了千年,现在终于迎来了化形成精的日子。
但唐叙又很紧张,紧张的心情甚至比激动还要强烈一些。
很不巧。
他化形成精的时间在建国后。
唐叙在修炼的过程中就时常听到这个山头妖怪说,国家有规定:建国后不可以成精。
一旦被人类发现有妖怪是建国后成精的,就会被人道毁灭。一个炮.弹轰过来,就算是神仙也会被轰成渣渣。
唐叙不知道炮.弹是什么,但神仙都挨不住的东西,他这个刚化形的小妖怪就更挨不住了。
所以在预感到雷劫将至的时候,唐叙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他要跑路!
化形成精的雷劫即将结束时,天地之间会洞开一条空间裂缝,他的元神可以通过这条时空裂缝穿越到其他的时空。
而这,就是唐叙永远不会被抓到进行人道毁灭的唯一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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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乌云层层叠叠地压下,仿佛伸手就能碰到天。
雷电犹如游龙一般在层云中游走,轰鸣声震耳欲聋,不绝于耳,似乎要将天劈开一个窟窿。
当第八十道雷劫降下,有一道身影在灿金色的雷光中若影若现。
与此同时,云层中出现一条裂缝。
已经凝聚成人形的唐叙抬头注视着那条裂缝,裂缝里有人影闪动:他们都是其他时空的将死之人。
唐叙可以从中选择其中一个穿过去,代替他们活下去。
有且仅有一次机会,唐叙必须做出慎重的选择。
然而异变就在此时降临。
有人类进入这片山头,雷劫增强了唐叙的感知,他能听到那些人类的谈话声。
“快,就在前面!”
“雷劫快结束了,我们得快点去看看,不能让他跑了!”
……
糟了!
唐叙在心里喊了一声,人类循着雷劫找到他了!
眼看着人类距离这里越来越近,唐叙也顾不上选人,纵身一跃,跃进云层的裂缝,随便选了一个人穿过去。
好死不如赖活着,无论选了谁,总比被人道毁灭强。
恰在此时,第八十一道雷劫降下。
在一阵轰鸣巨响结束后,山头的一切恢复平静,雷云散去,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不一会儿,有几个人走进这片区域。
“跑了吗?”有人问道。
其中一个年龄比较大的抬头看看四周,“钻进时空裂缝了。”
“哎,不会又是相信建国以后不能成精的妖吧?”
“这都是今年第几个了?”
有人跟着叹了一口气,语气十分凝重,“看来给妖精普法的这条路任重而道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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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元神和身体融合,唐叙的意识才慢慢回笼。
他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现在正在一间逼仄的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一个衣柜之外,这个房间再也放不下更多的东西。
外面隐隐传来人声。
“裴行禹你现在怎么这么窝囊呢?连我弟弟都养不起,你不知道唐叙昨天回来哭得有多可怜。”
“曾经的高宁城首富啊,现在竟然连饭都吃不起。”
说话的人语气里充满了鄙夷和奚落。
不过这个声音唐叙听着有些耳熟,下一秒脑中就闪现出一些零散的记忆,让唐叙知道说话的人是他现在这具身体的豪门哥哥,唐逡。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刺痛,越来越多的记忆涌入唐叙的脑中。
唐叙才知道自己穿到了一本名为《甜妻难撩》的都市耽美甜文里。
先抛开唐叙不懂的都市耽美甜文,他知道自己匆忙之下穿进了一本书里的世界。
很巧的是,他现在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也叫做唐叙。
唐叙花了一些时间将脑中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消化,除了了解自己现在的身份外,还对人类世界有了长足的认识。
“唐叙”是一个豪门私生子,唐家为了傍上高宁城首富裴行禹,设计让“唐叙”和裴行禹结婚。
裴行禹虽是被迫和“唐叙”结婚,但婚后并没有亏待“唐叙”。
除了没有夫夫生活外,“唐叙”真正成了一个“豪门太太”,和裴行禹也算相敬如“冰”,各不干涉。
这么看来,唐叙慌乱之下似乎选了一个好身份——首富的伴侣,要钱有钱要权有权,不要太潇洒。
当然,前提是这个首富还没有破产。
按照《甜妻难撩》这本书里的内容,裴行禹就是大反派,是两个男主创建商业帝国道路上最大的拦路虎,最后自然是被气运之子给干翻了,破产了。
首富一朝破产,搬出独栋大别墅,住进老城区的城中村,夫夫二人挤在二十几平的小民房里,山珍海味变成吃糠噎菜……
生活质量垂直下跌,和裴行禹结婚三年享受了三年荣华富贵的“唐叙”受不了了。
但他不敢和裴行禹离婚。
众所周知裴行禹有狂躁症,以前没破产的时候倒是很少发病,现在破产之后,时不时发病。
裴行禹狂躁症发病和别人不一样,别人是又吼又叫跟疯子一样,动辄打人摔东西,没有任何理智。
到了裴行禹这里,他就是安静。
他只会一直盯着一个地方,一双眼睛像是浸染了鲜血,又像藏着巨兽,若是不小心和他的视线对上,会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被生吞活剥的恐惧感。
他就像是一座随时都可能爆发的活火山,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压抑不住爆发。
穷苦的生活加上身边有这么一座恐怖的“火山”,“唐叙”自觉生活无望,服用安眠药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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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对话还在继续。
准确地说应该是唐逡在自说自话,裴行禹一句话也没说。
“就应该让以前的同学看看你现在落魄的模样,也该让他们知晓能够笑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赢家!”
唐逡的所作所为让唐叙想到一句话:鱼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根据“唐叙”的记忆,以及书中的内容,唐叙可以得知,当裴行禹还是首富的时候,对裴行禹最阿谀奉承的就是唐家人,甚至不惜通过“联姻”巩固和裴行禹的关系。
现在裴行禹破产,唐家是最先和裴行禹划清关系的,顺带着连“唐叙”这个私生子也不要了。
昨天“唐叙”实在是受不了现在的生活,回去唐家,希望唐家可以帮助他,结果一分钱都没得到不说,还被赶了出来。
或许就是这件事压垮了“唐叙”心里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唐叙”走上自杀这条不归路。
现在既然他成了“唐叙”,为了回馈这具身体,他自然要以“唐叙”的身份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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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叙从床上起来,走出房间。
二十几平米的房子实在是太小了,隔了一个房间之后,根本就没有客厅,就剩下一个狭小的厨房以及一张折叠餐桌。
这会儿折叠餐桌被打开,餐桌上摆着简单的两菜一汤:西红柿炒鸡蛋、水煮土豆、番茄鸡蛋汤。
唐逡站在一旁。
浑身上下充满抗拒和嫌弃。
但能在裴行禹身上找到优越感的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他就算接受不了这里的环境,他也要撑着把优越感和嘲讽技能开到最满。
裴行禹坐在餐桌旁吃饭,好像没听到唐逡的话一样。
他垂着头,唐叙看不清他的五官。
但是即便裴行禹穿着地摊上买的三件二十的白T和没有任何版型可言的宽大短裤,背影看上去依旧……
唐叙在脑中搜刮了许久,终于在记忆中找到了一个形容词,矜贵优雅。
一点都不像有狂躁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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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逡看到唐叙从房间里出来,就马上把话题转到他身上来。
“哥昨天想了一整晚,你再怎么说都是我弟弟,我这个做哥哥的是该帮帮你。”唐逡道:“正好家里的司机辞职了,裴行禹不是会开车吗?我今天过来就是想让裴行禹接下这个活,我一个月给他开出一千块钱的工资。”
“你也不要嫌一千块不够多,起码能养活你们两个。”
唐叙没接他的话茬,径直走到厨房,从橱柜里拿出一个玻璃杯,然后站在热水壶前想了好一会儿,才从记忆中挖出热水壶的用法,倒了一杯温开水。
唐逡还在那里逼逼赖赖,“不过我刚刚和裴行禹说了这件事,但他好像不同意。你呢,就好好劝劝他,这个时候了,就不要把尊严看得这么重,能赚一分钱就多赚一分钱。”
唐叙手指在玻璃杯的杯壁上轻轻点了点,也不知道是不是窗外阳光折射的原因,玻璃杯上似乎有光芒一闪而过。
他这才转身,和唐逡说道:“哥你说了这么多,应该口渴了吧,喝水吧。”
唐逡确实有点口渴了。
就伸手从这唐叙手里接过水杯,正想把水往嘴里送,唐逡突然顿住了。
他手里的哪里是玻璃杯啊!分明是黄金杯!
唐家是做珠宝生意的,唐逡对金器也颇有研究,手上这个杯子不论是触感还是色泽,都是真货,而且还是纯度非常高的真货,甚至有可能是足金!
先不说工艺,就按照现在的黄金的价格算的话,仅仅这一个杯子的价格就上万了。
唐叙似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赶紧从唐逡手里抢回杯子,“不好意思,拿错杯子了,我再给你倒一杯水。”
唐叙说完,再次去橱柜里拿杯子。
又一个黄金杯。
唐叙:“哎呀,又拿错了。”
再拿,一个黄金碗。
唐叙皱眉嘟囔:“怎么又拿错了呢?”
接二连三地拿出黄金器具后,唐叙终于用谴责的语气和裴行禹说道:“裴行禹,你把我们家普通餐具放哪儿了?这些可都是你家祖传的宝贝,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随意放在橱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