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看的室内景棚在影视城, 是前不久某部戏的专用景棚,其中有几处景很适合《无路可退》,陆慎非无意间发现, 特意带从煦过来看。
到了地方,景棚里一转, 果然合适, 从煦当场点头,陆慎非便打了几个电话, 托关系订下了这个棚。
看完棚, 立刻快马加鞭地去见约好的导演。
路上, 陆慎非简单向从煦介绍了这个导演, 以及他为什么会想和这个导演合作。
“吴导早年拍过不少婚恋题材,拍的内容都很有质感, 算是路子很正的导演。”
“他太太就是全职主妇转型事业女性, 对我们这个ip也很感兴趣。”
从煦问在点上:“今天和吴导见面,目的是什么?我需要特别注意什么?”
陆慎非:“说服他。他还在考虑, 这种导演,不缺钱、不缺项目, 眼光比较高。我之前和他聊过几次,都没有完全说动他, 前几天特意告诉他, ip的原作也会参与制作,但愿和你聊过之后, 他能点头。”
约的地点在影视城附近的某私人会所, 吴导有着中年文艺男士的气质,穿着改良版的中式衬衫、步鞋,半头灰白的中长发, 手腕上一窜小叶紫檀。
整个过程意外地顺利,甚至都没有聊很多剧本的剧情内容,吴导一上来就夸了从煦,说最近的《我所欲也》他也追更新了,剧情内容很不错。
又攀起了关系,说早年的那本《常欢喜》,也约过他执导,自嘲当时没眼光,清高看不起网文ip,连剧本都没看,错失了那么好的内容。
从煦和陆慎非对视了一眼,看来叙幕的光环作用不小。
其他的,便是有的没的瞎聊。
从煦一个整天对着电脑写书的人,没那么多话,陆慎非也不是见了人就侃侃而谈的性格,但从煦注意到陆慎非很会掐点,回复的每一句话,要么让吴导说得更多,要么能捧起吴导更多的兴致。
直聊到临近晚饭,吴导还没有结束的迹象,陆慎非中途看了眼时间,借口去卫生间,短暂地离开了一会儿,回来后继续作陪。
吴导便在会所做东,请了顿晚饭,三人一直吃到晚上九点。
一从会所出来,周助快步迎上来,告诉陆慎非:“那边还没结束。”
征询着问:“还去吗?”
陆慎非晚上又是一顿酒,酒气弥漫在身上,疲惫敛尽在不动声色的表情下:“去。”
说着看从煦:“还有个局,我去一趟,小周送你回酒店。”
从煦恍然:“你之前出去,就是去打电话给那边,说你晚上晚点到?”
已经两顿酒了,从煦问:“一定要去?”
这四个字或许有什么问题,陆慎非听了忽然一顿,带着酒气的神色间荡开一股从煦看不懂的含义和沉默,静静地回视着。
从煦点点头,表示理解:“你去吧。”
繁华的都市在霓虹中迎来又一夜的灯红酒绿。
从煦换到了副驾坐,他酒量的底子练的不错,喝了跟没喝一样,一边拿着手机看《天潢贵胄》,一边和开车的周助闲聊。
“陆总的饭局平时都这么多?”
周助:“是有点多,主要这个圈子里的人情关系多,有时候有钱也难办事,关系就显得很重要,没办法不维护。”
从煦:“我主要没想到一天能分别在三个地方连喝三顿。”
周助开车的人,转头看了眼副驾。
从煦也看他:“嗯?”
周助这才道:“这三顿其实还好,喝的有限,中间还有时间间隔。之前有个局,从白天到晚上,一直是那么几个人,地方都没换过,结束之后陆总在医院挂了一周的吊瓶。”
从煦不再问了。
当晚,从煦熬夜肝完《天潢贵胄》,凌晨下楼,出来觅食,刚好看到从出租车上下来的陆慎非。
才回来?
现在?
从煦惊讶,看看时间,一点多。
更让他意外的是,陆慎非下车后并没有直接回酒店,反而背对着酒店大堂,就那么干站着吹冷风。
像是在等人,更像是纯粹干站着。
从煦觉得自己这大半夜的有够无聊,陆慎非站着,他就这么看着,陆慎非没动,他也没走。
直到酒店值班的大堂经理以为有什么事,快步走向从煦:“?”
从煦向大堂经理摆摆手,穿过玻璃门,走了出去:“不上去?”
陆慎非回头。
看到从煦,他也意外,不光意外,还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从煦:“?”
陆慎非不知喝了多少,神色都已经靡了,疲惫写在眉眼间,整个人在这夜里,透着股没来得及敛起的孤寂感,声音也很沉,道:“喝多了,酒气重。”
从煦挑眉,这需要解释吗,他知道啊,何况喝多了有酒味不是很正常么。
“你是不是喝多了自己走上不去?”从煦准备如果需要就帮忙搭把手。
陆慎非摇头:“可以走。”
从煦再挑眉:“那你不上去,等人?”
陆慎非就那么站着,两只手插在裤兜,于深夜中、酒店大堂透出来的灯光下,沉默地看着从煦。
从煦:“?”醉了?
陆慎非语气平缓:“你不喜欢我带酒气回家。”
从煦:“……”
陆慎非终于道出了为什么人都回来了还站在这里的原因:“我先散散酒气,等会儿再上去。”
可上面不是家,只是酒店。
他早没家了。
而家没了,习惯还在。
如今这个习惯,都只剩陆慎非一个人记得了。
骤然的沉默,空气都静了。
从煦默了会儿,多少有点尴尬。
尬了几秒,脑子里灵光一闪,等会儿……
从煦:“我自己什么都喝,让你不要带酒气回家?”
他什么时候变这么双标了?
或许是被他自己diss自己的样子逗到了,陆慎非倏地抿唇笑了下。
尴尬的气氛打破,从煦冷静理智、好声好气:“早点上去吧,很晚了,明天不是还有事吗。”顿了顿,“我以前瞎提的要求,你别当真。”
陆慎非:“嗯。”还站着。
从煦偏头示意大堂:“走啊。”
陆慎非依旧没动,问:“出来吃夜宵?”
从煦无语:“先管你自己,别管我了。”
陆慎非又静了,露出了和会所门口分别前一样沉默幽深的表情。
陆慎非:“我不是‘一定要去’,你不喜欢,我也可以不去。”
不去出差,不去加班,不去应酬,不喝得满身酒气。
陆慎非:“我也不是想管你,我只是想你别挂我电话。”
“至少让我知道,你在哪儿。”
从煦消化着这些话,同时认真地分辨着陆慎非的眼神,最后确认:“陆慎非,你真的醉了。”
次日,陆慎非皱着眉,忍着宿醉的头疼,缓缓睁开眼睛。
从煦穿着对襟浴袍、胳膊支着脑袋,侧躺在床的另外一侧,隔着泾渭分明的安全距离,好整以暇:“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