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一趟,天寒地冻的,不仅没达成原本的目的,还被那老头子又捡回来一个会和他竞争继承者衣钵的家伙。
狯岳阴沉着脸,一瘸一拐的走在这一老一少身后,厌恶的暼了一眼那个扎着马尾的家伙。
——是的,一瘸一拐,那个飞出来的鬼头一口咬透了狯岳的鞋底,位置刁钻的伤到了他的脚心……都是这个绑马尾的家伙害的!更过分的是师傅居然还让他分出一件外套给这家伙,他自己穿的少挨冻不是活该吗?凭什么让他分一件外套!
一想到这里,狯岳对这个新出炉小师弟的观感就更加不好了。
在他看来,桑岛慈悟郎的衣钵就是应该交于他来继承,什么小师弟新师弟,都是会抢他东西的家伙,而且比起我妻善逸那个什么都不行的废物,这个明显剑术不俗的女人脸倒是更有威胁性一点。
正这么想着,前面披着属于狯岳的蓝底白三角的马尾少年突然一顿,目光犹疑的转头看了他一眼:
“……我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不妙的气息?”
狯岳一惊:“是,是我脚伤的血气吧!”
“是这样吗?”安定困惑的眨了眨眼:“哦,是这样啊,我刚才差点觉得是自己被敌视了呢。”
狯岳:“……”
这家伙的直觉太敏锐了吧?!!
——
“我是一名武士,目前正在修行途中,希望可以通过修行变得更强。”
安定又裹紧了一点聊胜于无的外套,向着自称“剑士培训师”的桑岛慈悟郎解释道:“出现在雪山里只是个意外,我也没想到会是那种地方……”
或者说根本没想到会在冬天这个季节降落,要不然他肯定要穿上厚厚的衣服好吗,怎么可能和服里只套了对腿甲,冰冰凉的铁质护甲在这种温度下就像两坨坚冰,不停的汲取着他的皮肤温度,再传递给冷空气,就像一个贪得无厌吞食热量的怪物。
“武士?”桑岛慈悟郎有些惊讶:“现在还有带刀武士出门修行的吗?”
这可不是区区消息闭塞就能解释通的事情,要知道禁刀令可不是这两年才颁布的,而是已经传承了很久很久的规定,本以为这是谁家道场的孩子,没想到居然是现在稀少到难得一见的带刀武士吗?
还没反应过来这里是什么时期的安定:“……”
“那,那个,我也只是想要提高剑术而已……”安定心虚的拉了拉围巾,埋住了小半张脸,含糊不清的说:“不过没想到会遇到那种……”
“那种鬼。”
“哦,那种鬼——欸?鬼吗?”安定愣了一下:“是像山姥或者幽灵一样的那种鬼吗?”
桑岛慈悟郎捋了捋胡子,慢悠悠的说:“并不是那种意义上的妖怪,而是一种会吃人的怪物,只有被日轮刀砍断脖子,或者是照射到太阳光,这种吃人的怪物才会死亡——”
桑岛慈悟郎偷偷暼了一眼这个扎着马尾的少年武士,看到他认真的眨着圆溜溜的蓝眼睛仔细倾听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好苗子稳了。
“所以,为斩杀这种吃人的怪物,我们鬼杀队的剑士都在练习一种名为‘呼吸法’的剑术,可以大幅度提高剑士们的战斗力……正巧我就是培育剑士的老师,怎么,有没有兴趣?”
桑岛慈悟郎装作随口一提的毫不在意模样,实则眼角余光都在偷偷暼着马尾少年武士的表情:“正巧你也是修行中对吧,要不要学学看?通过了鬼杀队的剑士选拔的话还可以得到能够斩杀鬼的日轮刀哦?”
“欸——”安定毫不犹豫的上钩了:“还有这么厉害的剑术吗?并且我连听都没有听过,我也只是会区区几种流派而已……”
嗯?几种流派?武士还能把众多流派都学个遍吗?只钻研一门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吧?
桑岛慈悟郎有些惊异的问道:“小子,那你都会什么流派啊?”
安定抓了抓发尾,歪着头开始回想:“主要修行的是天然理心流,不过北辰一刀流也经常和长曾祢先生练习……还会一点点的柳刚流和神道无念流吧,陆奥守先生也曾经简单教导过一些小栗流……”
桑岛慈悟郎:“……”
这,这流派大部分都是集中在江户时期的流派吧?而且……你会的是不是有点多啊?!!
——
爷爷已经带着大哥出去整整一天了。
善逸握着木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袖子蹭了蹭冻的通红的脸蛋,缓慢又坚定的挥下规规矩矩的一刀,在纷纷扬扬的雪花里劈开一条空处,然后在重新被细雪填满的空间再次挥下一刀。
虽然他也很自觉的在没有爷爷看守的时候训练啦……但是心思也早就飞走了。
爷爷带着大哥去杀鬼了……果然大哥才是有天分的那个人,和什么都做不到的他一点都不一样,连面对那么可怕的鬼都不感到恐惧,如果是他被爷爷带出去,肯定会吓到头发炸起来,一头昏厥栽倒在鬼的面前吧?
咿——呀!鬼真的超级可怕的!鬼可是会吃人的啊!说不定还会用舌头从耳朵里钻进去吸干脑髓!他光是想一想就觉得怕到膝盖发软了,如果真的面对那么恐怖的东西,他绝对会死的吧?绝对会被鬼吃掉对吧?!!
正内心崩溃的这么想着,善逸突然怔了一下,圆溜溜的眼睛眨了眨,他停止了挥刀,转头向另一个方向看去——那个方向是桃山入口的方向。
“爷爷和大哥回来了……但是还有一个人?”
……
“阿——嚏!!!”
刚跟随着桑岛慈悟郎先生——不,现在应该称呼为桑岛老师,跟着桑岛老师和他的大弟子狯岳来到这座山的山脚,安定就不受控制的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嗯?安定,你生病了吗?”桑岛老爷子回头关切的询问了一下:“果然是之前在那座山里穿的太少了吧?”
“不,我想不是。”安定揉了揉鼻子,有些闷闷的回答道:“可能是有谁提到我了……”
说不定是总悟君发现自己不告而别,或者是清光在本丸想到他,总之,付丧神生病的可能性还是很小的,刀剑的身体素质要比真正的人类强的多,区区在雪地里走了那么一段路而已,还不至于达到令付丧神生病的地步。
而且大师兄狯岳也把他的羽织外套(被)借给了自己,付丧神还是很耐寒的,这种程度的御寒就已经足够了。
“是吗?”桑岛慈悟郎有些犹疑的看了一眼新拐回来的好苗子,这孩子真的没问题吗?身体看上去很单薄瘦弱啊,真的不会生病吗?
安定肯定的用力点了点头,刚准备说点什么,就突然目光一凛,看向了上山的方向。
“ji——jiang(爷爷)——!!!!!”
一道隔着一座山头都能听的清清楚楚的喊声腾空而起,穿透力极其可怕,安定有一瞬间都觉得自己的本体刀都跟着共振嗡鸣了一下,就和他现在的耳膜一样。
“哈哈哈哈哈,是你的另一个师兄来迎接我们了。”桑岛老爷子不仅没被这种恐怖的尖叫影响到,反而开心的捋了把胡子,仔细看看还有点老脸一红的感觉,安定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把拐杖往地上一顿,紧接着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一声毫不输阵的回应也冲天而起,一点也不示弱的迎着对面没散去的尾音盖了过去。
“善——逸——!!!我们回来了!!!”
安定:“……”
什么?这两个人是在比拼嗓门吗?好厉害?
——
“安定你先去换一身厚点的衣服,然后来这里挑一把木刀。”桑岛慈悟郎刚领着安定来到屋子门口,就一副有要紧事去做的模样,有点急迫的点了点拐杖,顺手指了指立在外墙墙角的若干木刀,长短都有,以打刀和太刀的长度居多。
“我要去监督一下你另一个师兄的练习情况,一会儿再带着他来看看你,你选好之后可以先在门口的空地试一下,记得选长度顺手的。”
“哦,好的,我知道了。”安定点了点头,有点好奇的看了一眼后山的方向,说实话他对能发出那么有穿透力声音的家伙很好奇啊,那种程度的尖叫已经可以作为精神攻击来使用了吧?
“我们很快就会过来。”桑岛老爷子急匆匆的撂下一句话,就拄着拐杖飞快的离开了,看样子是十分在意安定那位“师兄”的练习情况,一眨眼的功夫就只留下一个小点点背影,再下一刻就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安定又转头暼了一眼那一排木刀,然后看了看这一片宽敞的空地。
“选顺手的?试一试?”安定有点疑惑的抓了抓头发,木刀要怎么试?真刀斜切的草人木刀也劈不开吧,要用什么试啊?
正这么纠结着,安定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一个雪人。
这个雪人有着白白胖胖的肚子,和圆滚滚的脑袋,看上去就很好斩的脑袋上扣着几枚石子,一副憨憨的样子立在一棵树下,小石子眼睛正在和安定直勾勾的对视。
“……哦。”安定恍然大悟,若有所思的歪了歪头:
“就是这个吧?用来试木刀的确很合适来着……”
……
于是,当我妻善逸带着期待又忐忑的心情,准备和新出炉的小师弟见第一面,顺便打个招呼留下初步好印象,并且踏进院子里的第一步的时候——
伴随着一声充满了病态愉悦的“哈哈哈哈首级落地吧!”,一个圆滚滚白胖胖的雪人脑袋“滴溜滴溜”的滚到了他的脚边,他安上去的石子眼睛死不瞑目的与他对视了一会儿,在他从期待转变到惊恐的视线中掉了下来,此时看上去弧度诡异起来的笑容正牢牢的盯着他。
有那么一瞬间,桃山万籁俱寂,紧接着,一声惊恐崩溃穿透力极强的尖叫声划破天际:
“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