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阿伏兔,你有没有发现这下面有什么不对劲?”
坐在延伸出船体的炮筒上,橘色麻花辫的家伙撑起挡住阳光的厚重大伞,兴致勃勃的盯着下方货艇甲板上厮杀的两波人马。
“哦?大叔我怎么没发现哪里不对?”满脸胡茬的副团长瞥了一眼,毫不在意的回答道。
现在也的确没什么值得他们夜兔在意的事情,下场厮杀的均是地球人,地球上的武士,或者地球上的忍者,因为丝毫没准备在这上面耗费夜兔的战力,所以阿伏兔对于下方的战斗情况毫不关心——反正将军的头颅由那个忍者头子去取,他们也就是来走个过场而已。
“阿伏兔果然是太没用了~”神威单手撑住下巴,笑眯眯的盯着被泼上一层鲜血的货艇甲板:“你难道没发现,货仓里安安静静的,无论进去了多少人,都没有一个走出来的吗?”
“……你这么一说倒的确是。”
阿伏兔终于被引起了注意力,眯着他充满了过劳红血丝的眼睛,盯住了货仓的入口:“那边好像刚刚进去了三个人吧?”
“一共进去了八个人哦,只不过从第一批进去的家伙开始,就没有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了。”
橘红色的呆毛一翘一翘,神威饶有兴趣的看着犹如吞噬活人的怪物巨口一般的货仓大门,湛蓝色的双眸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里面究竟有什么呢?很好奇啊——”
“等等?笨蛋团长,好像有人要出来了。”阿伏兔微微前倾了一下上身,同样被勾起了好奇心,他牢牢的盯住了黑黝黝的货仓入口:“刚刚那是什么?好像闪了一下蓝光?漏电了吗?”
“……”神威没有回答,而是猛地的直起了后背,略有些期待的前倾了身子,蓝色的瞳孔微缩,他露出了一个略显怪异的兴奋笑容:“不,不对,这种感觉是——”
……
比起光线充足的甲板,就算是货仓的入口,也是黑黝黝不透进几丝光线的地方,为了方便运输一些不能被日光照射的货物,货艇的货仓出入口都是选取着背光的方向,并且设立长长的走廊,避免有光线穿过入口,给避光货物的储存带来麻烦。
所以,即便现在有人已经现在了距离阳光能触及地面的一步之遥,从上方向下看去,也只看得到从黑暗中缓缓踏出来的一只蓝色履带木屐。
踩着木屐的脚背白净,脚踝纤细,由于迈步而膝盖弯曲,蓝白底色印椿花的和服下摆被膝盖微微顶起一个弧度,从里面走出来的人只向外迈出了半步,只看得到漂亮和服的一截下摆——这种精致脆弱的颜色似乎与充斥着鲜血与厮杀的甲板并不相符,并且很容易引起杀红眼的浪人的注意,就比如现在。
有人注意到了这里,并且还是一个杀红眼了的家伙——他刚刚砍翻这艘货艇上护卫的一个武士,双眼被刺目的尸体与鲜血涨的通红,也只能勉强分辨出敌友的程度,而从他的方向看过去,站在货仓入口的那个家伙明显不是自己人。
潜伏进货艇的自己人都会打扮的与护卫武士相差无几,没有人会穿这么精美秀气的和服,不是自己人,还可能是将军派系的什么宗亲,于是他毫不犹豫的就冲了过去,准备就这么把这个似乎是误闯入战场并且还没人保护的小绵羊直接斩杀,刚饮过鲜血的□□已经高高举起,只要挥下,就能看到刺目的血花,能够杀死身份尊贵的大人物令他心潮澎湃,就连脸上也蔓延上了兴奋的血色——
然后在下一秒,一个脸色涨的通红,满脸兴奋的脑袋就横着飞了出去,在甲板上滚了几圈,流出的鲜血在地面上连成了一条红线。
“……”
失去了头颅的身体顺着惯性向前迈了两步,随后就软软的瘫了下去,一只蓝色的木屐踏过这具无头尸体,迈进了阳光中。
蓝发的少年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微翘的发丝不太服帖的垂在肩膀上,白净的脸蛋秀气可爱,就算溅上两点红色的痕迹也不影响整体的无害气息——如果忽略他浑身冰冷粘稠的杀气的话。
安定甩了甩刀身上的血迹,印着椿花的和服下摆渐上了血液的污渍,他轻轻扫了一眼甲板上的情况,确认了一下,属于“自己人”范畴的护卫武士们似乎已经所剩无几了,他带着紧紧缩在他身后的澄夜公主踏出了货仓入口的阴影。
“公主殿下,请注意脚下,记得跨过障碍物,小心不要被绊倒。”
穿着椿花浴衣的蓝发少年语气绵软,嗓音清澈,还细心的提醒了一下澄夜公主记得注意脚下“障碍物”,在这鲜血横飞的战场里,两个人干净的格外显眼,于是很迅速的,他们就被已经差不多解决完所有护卫的浪人们注意到了。
“请不要露出恐惧的表情,公主殿下。”
安定背对着惊恐的攥紧他脖颈后垂下的白围巾的公主,语气平稳的说:“也请不要扯住我的围巾,这会影响我的行动。”
“非,非常抱歉!”澄夜公主猛地缩回手,紧张的揪住胸口的布料,不敢睁开眼的大声道歉:“很抱歉!我不会再扯你的围巾了!”
“谢谢,现在就没问题了。”
湛蓝色的瞳孔中闪过一朵蓝白的电火花,提着的刀身上“噼啪”一声,亮起一道蓝色的电弧,丝丝“滋啦”作响的白色雾气从嘴角溢出,缓缓消散在空气里。
背对着紧张的公主,安定面对着气势汹汹冲过来的一群浪人,咧开了一个杀意盎然的怪异笑容:
“嘻嘻嘻……都给我掉头去死吧。”
——
看到额发遮住双眼的忍者果断的尾随将军而去,冲田总悟也顾不上纠结面前这家伙的各种意义上的问题了,毕竟大局为重,将军脖子上那颗脑袋现在可是比什么都重要,于是他果断的就要转身追过去,却在刚迈出一步的时候,被一把出鞘了的打刀拦住了去路。
“抱歉抱歉,你现在不能过去。”拦住他的家伙拉着长长的尾调说,黑发赤瞳的少年挡在他面前,涂着鲜红指甲油的五指握住同样是花朵刀镡的刀柄,冲田总悟注意到,这家伙的语气习惯似乎和自己格外相似,都喜欢在尾音处拉长,听起来有一种懒洋洋的感觉。
语气听上去懒洋洋的家伙再次开口:“收下将军的首级是我们的任务,所以能不能麻烦你不要追过去妨碍他呢?”
内容是礼貌的征求意见,但是这家伙的行为可不是。
冲田总悟眯起猩红的双眸,盯住了此刻对手的动作——他正双手持刀对准自己,纤细的打刀弧度较浅,剑形是与奥泽那家伙同样的纤细平直,适合三段突刺。
值得一提的是,这家伙与奥泽的持刀姿势一模一样,都是天然理心流的标准起手势——也和他自己一模一样。
“是这样啊。”
冲田总悟似乎是突然理解了什么,他睁着和对面同色的红色双眼,杀气从周身升腾而起,脸上却是面无表情,他慢悠悠的说:“看来无论我想要什么,一把刀还是将军的小命,都得先把你这头母猪给宰掉啊——”
清光:“……”
恩?恩?什么?他没听错吧?母猪这个词汇……是在说他?!!
清光顿时如遭雷击,他的脑子里循环播放着“你这母猪你这母猪你这母猪”,如同一道惊雷把他劈了个头晕目眩,打刀付丧神握住刀柄的手微微颤抖:“你,你说我是……”
“你没听清吗?”对面栗发红眼的青年貌似疑惑的歪了歪头,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这个表情和这个动作简直和安定神似,清光这么想着,然后就听到了这家伙用不无恶意的声音说:
“——我说你是母猪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清光的内心几乎尖叫到破音,他可是从头发丝可爱到指甲的精致付丧神,竟然敢说这么可爱的他是母猪!这家伙是故意的吗?!故意的吧?绝对是故意在激怒他吧?不得不说他成功了!清光现在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你这混蛋……”
清光咬紧了牙根,怒气蹭蹭的窜上头顶,在无意识的状态下不自知的动用了重力的异能,暗红色的光芒顺着脊背蔓延到全身,衣角围巾和发尾都向上飘起,黑发红眸的付丧神咬牙切齿,杀气腾腾的斩过去凌厉的一刀:
“——这一击,可是认真的!”
——
“呼……”
吐出一口“滋滋”作响的白色雾气,安定从最后一人的胸口拔·出刀,伴随着轰然倒地的躯体,他轻巧的甩了甩刀身上沾染的血迹——如果刀身上残留的血迹过多,淌上了手握的刀柄的话,很可能会对接下来的战斗造成影响,因为滑腻的血液会导致握剑不稳,所以即便是刀柄上缠绕了防滑带,也要时刻注意不要让鲜血流到刀柄上。
“这里应该没有敌人了吧?”
蓝发的少年向四周看了看,以他为中心,周围倒了一地的无头尸体——没错,大部分尸体都没有头颅,皆被他一刀斩断脖颈,数颗球体就这么咕噜咕噜的滚了一地,吓的澄夜公主根本不敢睁开双眼。
安定抓了抓蓬松的发尾,语气迟疑的说:“甲板上的确没有敌人了,但是——”
轻飘飘的音调猛然降低,沉了不止一个度,闪着莹莹蓝光的瞳孔眨了眨,安定面无表情抬头看向上方:“——但是天上还有。”
橘发的青年正坐在军舰延伸的炮筒边缘,笑眯眯的冲着抬头看过来的付丧神挥了挥手,周身的杀气几乎已经压抑不住,争先恐后的往外冒。
在阿伏兔“又来了”的叹息声中,神威果断的一翻身,撑着伞跳了下去:
“真是好久不见,毛绒绒辫子的武士先生~你怎么不扎辫子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