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马车飞快穿行于云层之间,贞静看得目眩神迷。
不只是她,她还带着一名侍女,这侍女听闻是自小伺候她的,最得贞静信任,是个忠心耿耿且习有武艺的年轻宫女。
这宫女原是高兰芷派过来的,本名便叫常笙,音同长生,她长得貌不惊人也并非最伶俐聪慧的,偏她被挑中了,可见高兰芷对这个女儿的唯一期盼。
此时常笙却颇为紧张,目光始终紧紧盯着贞静。
贞静安慰道:“没事没事,这是表哥的马车,自然是安全的。”
知道自家表哥并非凡人是一回事,真正看到这能飞在空中的马车,又是另一回事。
其实,这已经不能称之为马车了,尽管那魔影模拟的是马匹的模样,看起来像是烟雾凝聚的黑马,但本质上他们根本不是马。
“应该就是此处了。”睚斐看着下方军营,“想不到这梦海平倒还真有模有样的。”
只见这军营布局严谨,单看这些士兵的精神状态和守卫的森严程度,就看得出这绝对是一支强兵。
相比较起来,方才见到的平天王的军队,不过是一群人数众多的乌合之众罢了。
怪不得连高兰芷也说梦海平要远比那平天王有希望,事实上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即便身为皇后她不可能亲自来看,但即便大乾已经是强弩之末,好歹获取这点儿信息还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睚斐的马车身处空中,下方的士兵即便是抬头看天,也是什么都看不到的,毕竟这种事真被看到,实在是太过震撼。
他倒也想直接将马车停在军营里,看来看去唯有后边儿的校场适合,但是那里正有些新兵在训练,根本不得空。
最终,他挑了个附近的树林,马车落地,隐去身形的苍渊和睚斐一起率先下来,自从和睚斐吵完架,苍渊愈加不爱见人,莫说是这些凡人了,连睚斐手下的魔将,也经常看不到这位仙君的身影,只看得到自家君上经常对着空气说话。
树林安静,睚斐朝后招了招手,才是常笙扶着贞静从马车里走了下来。
从这里到军营已经很近了,一行四人到了跟前,贞静想着睚斐必然是要上前与那士兵说话,让他们通报那位湖剑将军,谁知睚斐直接领着她与常笙往前走去,令人惊悚的是,两旁守卫的士兵像是完全不曾看到他们一样。
事实上,他们确实看不到。
“别担心,跟我来。”睚斐道。
贞静和常笙对视一眼,只得就这么跟了上去。
军营很静,处处可见管理森严。
贞静曾经听一位去军营做过监军的皇兄说过军营的事,他满腔嫌弃军营中如何脏,气味难闻也便罢了,到处都是马粪甚至是人的粪便,一群军汉在军营之中很难有机会洗澡和打理自己,自然干净不到哪里去。
可此处至少路上都很干净,也闻不到什么难闻的气味,甚至那些军汉,也并非脏污到难以入眼。
一切与皇兄所说截然不同。
睚斐也在看,他赞道:“他这军营卫生工作做得倒是不错。”
不愧是穿越者,至少这基础一步,他做得非常到位。
远远的,他看到几个校场上下来的到旁边端起大木碗喝水,喝的都是抬过来烧开放凉的水,非常讲究。
事实上在古代,便是寻常百姓家,也少有这种待遇,喝凉水生水都是常事。
并不是所有穿越者都懂军事之道的,大多数现代的普通人根本都没读过兵书之类的东西,便是睚斐,也对军事不大了解。
但只要是现代穿越过来的,大多知道要搞好卫生,这能大大提高士兵的生存几率。
“到了,这边就是主帅帐了。”这地方很容易判断。
贞静点点头,便见睚斐直接掀开帐篷帘子,就这么走了进去,她和常笙快步跟着走了进去。
帐帘被掀开,两旁守卫的士兵愣了一下,赶紧看了一下旁边,“怎么回事,这帘子咋掀起来了。”
“是被风吹的吗?”
“你可别扯了,哪来那么大的风!”
“反正我看了,没啥人,赶紧守着吧。”
这世上自然有武功高绝之辈,但还没人武功能够高到在大白天穿过守卫森严的军营不被任何人察觉。
所以两个士兵立刻放下心来。
“人呢?”睚斐看了前方的分隔帘,这帐篷是梦海平用的,前面主帐平时也做议事之用,他自己的生活空间应该在后帐里。
于是,他直接走过去,一下子就掀开了帘子,贞静急着要见这位湖剑将军,一步向前跟了进去,反倒让苍渊和常笙落在了后头。
“啊!”就听贞静一声惊叫,常笙赶紧跑进去,然后,苍渊听到了水声,一下子凝起了眉。
说实话,苍渊根本不曾在意这个凡人,自也没去注意他在帐中做什么,只方才安静得很,他也不知里头是什么情况。
“我去,你们是怎么进来的!”梦海平慌乱地拿起衣服裹在湿漉漉的身上,看到睚斐他先是松了口气,然后才发现他后头还有个小丫头。
睚斐似笑非笑,“身材不错啊。”
梦海平:“……”这还有小姑娘在呢,能不能说话注意点!
因贞静瞧着本就比实际年龄小,完全看不出来她已经是个年近十七的大姑娘了,倒是省了梦海平不少尴尬。
至少面前是个“小姑娘”,总比是个大姑娘好。
苍渊是最后进来的,他自然听到了睚斐那句话,梦海平的身上只裹着他那件外衫,因被洗澡水浸透了,几乎是贴在身上,果然更凸显了他的宽肩窄腰,身材确实不错。
然后,梦海平就感觉身上的衣服不仅一瞬间干了,腰间腰带竟也莫名其妙自己系上了,就是系得太紧了,紧到他差点被勒吐了。
莫名的,虽然没看到人,梦海平忽然想起了以前跟在睚斐身边的那个白衣剑客。
“真是冒昧了,我们也不知道你在洗澡。”比起睚斐非但没有不好意思,还出言调侃梦海平的身材,贞静就真的感到十分抱歉了。
梦海平讪笑,“也怪我自己,洗着洗着几乎要睡着了,所以都没什么动静,你们要是听到声响,也不会就这么进来的。”
睚斐却不给面子,“不一定哦,说不定听到声响进来得更快。”
梦海平:“……”
他咋觉得这腰带紧到几乎要勒死他了?
“表哥,让我自己和他谈谈吧。”贞静忽然开口道。
睚斐答应下来,“行,你和他谈吧,我到外面等你。”
“好。”贞静顿了顿,“常笙,你也出去。”
“是。”
表哥?梦海平听到这称呼,顿时愣了一下,一时间进行了很多联想。
他是知道睚斐的身份的,这位皇亲国戚贵胄公子虽然现在瞧着不似凡人,但他的身份是毋庸置疑的。
父亲是郡王,姨母是皇后……
呃,这称呼他为表哥的小姑娘?
“你猜的没错,我是大乾的公主,我的母亲是当今皇后,不过如今,我叫高贞静。”一开头,贞静就语出惊人。
梦海平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局促起来。
尽管他现在是起义军首领,也算是一位知名人士,手下有些兵,是想要推翻这皇位上的老皇帝的。
但是,一位公主站在他的面前,他到底还是有些在意对方的身份。
更令人郁闷的是,这位公主似乎是来和他谈正事的,尽管她看起来只是一位小姑娘,但是、但是他……
他这会儿只套着一件外衫也便罢了,重要的是,他连裤子都没穿!
这真的太尴尬也太令人难过了吧。
睚斐心知肚明梦海平此时的处境,却没出言提醒,贞静哪怕再守礼知事,此时她心中满满记挂的大约都是父母的生死,半点都没在乎梦海平的形象问题。
在她的心中,面前只是那位强大的有可能救得父母性命的湖剑将军,而不是一位英俊高大年轻迷人的适龄男青年。
贞静……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
于是,睚斐一边忍着笑,一边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又直接带着常笙到马车那边儿去等了,留给那两人足够的空间。
他其实也想给贞静一个表现的机会,看看这位重生的表妹到底如何。
换句话说,要说服梦海平放高兰芷一命是非常简单的,大约一点问题都没有,但要说服他连当今皇帝的命一块儿留下,就没那么简单了。
站在梦海平的角度,推翻的皇帝,当然是死了最好。
“只留公主在那边没问题吗?”常笙担忧道。
“没事的。”他相信梦海平的品行。
再说了,有他在这里,贞静当然不会有任何问题。
果然,不多时,衣冠整齐的梦海平就亲自送贞静出了军营。
尽管所有的兵士都在愕然这小姑娘是从哪里来的,凭空出现的吗?
这种出场方式,令贞静在湖剑军所有士兵的心中都留下了强烈的印记。
一个看起来尚且不曾成年的娇怯病弱的小姑娘,有着最容易让人轻视的年纪和长相。
只这第一次出场,便让所有人都不敢小瞧她。
睚斐是故意的。
梦海平送贞静过来,自然看到了睚斐那辆南瓜马车,他愣了一下,“童话风?倒是挺好看的啊。”
“是吧?”睚斐笑起来。
自从三乌将剑魔秘宝交给梦海平,梦海平知道那家店其实是睚斐的之后,就始终怀疑这位是不是自己老乡。
这南瓜马车……只是印证了这一点而已。
苍渊匪夷所思地看着梦海平,这个凡人怎么回事,竟是同样没有审美可言?
他看向那个头巨大的南瓜马车,那橙黄的颜色当真刺目。
……哪里好看了,到底是哪里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苍渊:……好看?多看一眼都觉得眼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