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推开, 一阵扑鼻暖香。
接着,是女人轻嗤声:“你还真敢上来。”
那人的身影已逼至眼前,某个柔软且丰盈的部位几乎怼到楚纤, 再是一双妖冶勾人的眼。
短短两三月,玄月模样变了很多。
她原本只到长公主锁骨下方, 踮起脚才能亲到长公主的唇。
如今双腿笔直修长、腰身纤细,竟窜到跟长公主差不多高了, 甚至仔细看去, 她也许比长公主还要略高一点。
她一看就不是京城人士,没有哪位贵族小姐会在腰间系着深紫轻纱就当做裙裳了,也不会有哪位良家妇人大咧咧露出光洁白.皙的四肢, 毫不介意漂亮柔软的腰肢被人看见。
她穿得比邪神都多了几分邪气, 身上银饰作响,却不再是往日如少女玩具般的响, 而是一种隐诱的挑逗。
“……”
并不夸张地说, 饶是早有心理准备的楚纤, 也险些被她这种诡异的变化冲击得腿软。
然而那手如欲望深渊伸出来的钩子,轻易勾着她的腰进门,木门在身后‘砰’一声关上。
楚纤还未站稳, 玄月已先松开手, 不屑再对她动手动脚的样子,转过身, 姿态妖娆地坐回软椅。
双腿交叠,赤.裸脚腕上落着一套银环,脚背轻微绷紧, 线条柔美流畅。
一只脚的脚趾轻点在椅前跪着的人背上,修剪好看的指甲涂成艳丽张扬的紫, 令她的美又添一分熟透了的风情。
要数夺命的应当是那张脸了。
那张脸两月前还是一张介于少女与女人之间的脸,有稚气未退的天真,又有腻人的甜诱。
如今却是全然长开,仿佛一夜之间将忍了十几年的妩媚统统糅在眉眼,使她眸光轻转间也有些许惑人意味。
这种美是致命的,极其有侵.略性的,引人堕落或疯狂。
屋内并不只有她一人,还有一旁站着的雁娘。
雁娘表情寡淡,只两颗到瘆人的眼珠跟着楚纤行走而转动,面部情绪仿佛被黑色眼珠吸收了,融进深不见底的幽暗中。
主系统:‘她脖间有虫咬开的痕迹,应当是体.内种了蛊,时间挺长,无药可解了。’
至于玄月的变化……
主系统:‘是邪神离开的缘故。南族拜邪神,受邪神庇佑,付出的代价自然不止放入祭坛中的那几条人命,还有历任大祭司。’
主系统:‘南族大祭司活不过二十五岁,上一任大祭司二十出头就被玄月给杀了,玄月想骗过神,刻意将自己容貌长期压在十六七岁。’
不得不说反派的确路子野,骗人杀人已经满足不了她们了,居然还想骗神杀神——剧情中没提弑神的事?
难道玄月会以为一时骗过邪神就万事大吉了么?她必定留有后招,要以绝后患。弑神是迟早的事。
再说她踩着的那个人。
或者不能称作人了,更像一只忘却人性的‘宠物’。
没人会心甘情愿跪在别人脚下任人践踏,她跪得四平八稳,仿佛已做惯了这种事,也接受了余生都要做这种事。
可她长着一张不肯轻易服输的脸,在两月前断了腿哑了嗓,吞下救命灵药逃出山林,自认绝不信命。
千重。
这两月中,不止楚纤在做想做的事,玄月也做了不少事——她将千重找了回来,费了点手段调.教成眼前的样子。
她不再将千重当做族人,而是一个脚凳、一个死物,脱离了人的范畴。
环视完屋内,一个一个见了屋里的人,楚纤垂下眸,握拳抵唇,不紧不慢地咳了几声。
任谁也听得出她这几声咳嗽不是发自内心。
“你真敢来。”
女人轻踩脚下的背,灼热目光落在这人淡漠眉眼。
她将开门那句话又重复了一遍,似乎一定要在这人死亡之前得到答案。
“你不会伤害扶瑛,你将她视作好友。”这人慢慢说,“你也不会伤害夕若,你知道她的来历。”
作为三个人中唯一会受伤害且没有自保能力的那个人,你也真敢来。
楚纤的话令女人唇角翘得更好看了,她笑得身子一颤一颤,遮盖腿根的那截紫纱坠了下去,露出漂亮的腿.肉。
跪着的人仿佛已没有情感,十指陷入地毯中也是因背上的那双脚在不停地暗暗施力。
她像一只被踹到老实的狗,根本不敢用夸张的喘息吸引谁的注意,连呼吸都小心翼翼、自卑得可以。
比起额上冷汗滑落眼角的艰涩,她更畏惧紧贴她的美人用正眼瞧她——那意味着她一定做错了什么事,否则这位美人是余光也不屑给她一个的。
不像屋内站着的白衣女子。她能逗得美人笑,尽管真不知道哪里好笑。
“——但我没有允许你伤我。”
楚纤放下袖子,露出溢出黑血的唇角。
她轻声说完这句,就如一个被抽干骨头的肉块那样,沉沉倒下。
只见红影一闪,一双青灰的手稳稳接住这人身子,半跪在地上,头垂着,等上座那人的下一步指令。
屋内安静片刻,然后是一声闷响。
那只挑不出瑕疵的脚狠狠踹中千重腹部,千重咬死了唇,不敢发出闷哼。
接着,那双赤着的脚踩上地毯,一步一步朝这两人靠近。
长指拨开楚纤领口,指尖挑出一根线。线中间挂着两颗还没指甲大的镂空小球,里面装的药丸被这人吃下了。
所以,这人刚刚那两声造作的咳嗽,就是趁机低头吃下毒药?
玄月手指稍一用力,那根线便扯断成几段。她掐上这人脖颈,只觉这张脸真是越看越可恨——
她知道她不想见她,故而用她的两个朋友威胁。重逢之时,她自然希望她带着一身不情愿主动出现,明知前方等着她的是深潭、是地狱,也不得不往前走。
她也知道她不会放过她,故而在她动手前一秒、刚享受到一丁点报复快感时——自己了断。
“既然想死,当初怎么不死在应苍山?!”
女人的脸快要狰狞,手背青筋暴起,是想杀她,也是克制着自己别轻易杀她。
“……逃了两个月,现在告诉我你想死……呵。”
雁娘没有情绪的黑眸就这样注视着女人低下头,掐着怀中人逼她与自己接吻。
嗅觉被训练得异于常人的她闻到从女人嘴里飘出来的血腥气,黑眸微动,渐渐浮出些许贪婪之色——
女人的血闻起来很香、很香,如果能吃一口……
‘啪!’
不等雁娘细想下去,女人扇过来的一巴掌直接将她头打偏。
玄月手上的戒指划破雁娘眼角,拉出很深一道血痕。
还未结束。
她一连打了四下,左右两边各两下,打得雁娘两颊高高肿起、分辨不出原本轮廓,这才收手。
跟千重一样,雁娘被打得一声不吭,甚至眼睛都不敢抬起与女人对视。
打人打得通红的掌心再一次掐上这人的脖子,玄月微乱的气息狠狠送进这人口中,唇.舌熟稔地与她勾.缠。
——这不算报复么?
这当然算报复。
长公主殿下知道被她捉住后难逃厄运,自然也是想避开这种事。当初肯跟她上床,肯教她,也不过是为了第二日好跑而已。
不是爱跑么?如今长了腿也跑不成,只能困在她的仆人怀中被她亲吻。
一想到她的气息能直直逼进这人梦里,似挥不去的梦魇更深入地死死纠缠,将散到不知何处的魂魄强行拼凑完整——
明明只是空了两个月的身体突然就酥了软了,躁动不安的骨肉仿佛要生出粘稠隐秘的媚意,迫切着、渴求着这人灵魂里的自己。
一个无法回应的人不可能吸.吮出这样滚烫的气息,更不可能凿揉出这样多的水。
屋内呻.吟逐渐高亢,尾音带着甜腻撩人的喘息。
两位伤痕累累的仆人面上一片麻木,她们的眼睛却无声无息凝在女人潮.红侧脸。
——原来在另一个人面前,她是这样的。不会骤然一巴掌扇过来非得见血,也不会冷笑着放无数条毒物进你的被窝。
原来她也会流血,也会贪求活人口中的气息,会紧紧掐着一个人的脖子不是想她真的死去。
甚至那张只会发布杀人命令的嘴也会发出这样柔媚动人的声音,诱人对她做些什么,止住内里沸腾的滚烫。
玄月没把两个奴才当人,她哼笑舔.舐这人唇边溢出来的液体,指尖感受着这人恢复正常的鼻息,紫眸亮得惊人。
“……抱回去。”
雁娘沉默着将这人抱起,玄月忽而又不爽她乖乖躺在别人怀中的模样,一把攥住空中垂落的腕,放在唇边狠咬一口。
这人手指轻轻抽搐一下,竟是有了反应。
舌尖卷去伤口流出的血珠,力道堪称温柔,像挠开你又知错给你舔的小猫。
玄月眸色渐深,几乎有些迫不及待这人醒来。
-
玄月说的‘回去’既不是回马车也不是回另一家客栈,而是一处府宅。
若雁娘怀中人醒着,自然能看出这宅院以前的主人是谁——本该荒废几个月没住人,却处处都干净得要命。
那些奴仆们换了一批陌生的脸,但对陌生的主人更恭敬。
长公主府。
他们认不出雁娘怀里的人,战战兢兢向衣着怪异的女主人行礼,哪怕没得到一个眼神,都不敢在女主人的脚步声消失前起身。
竹园里的竹与长公主往日在时相比堪称疯涨,几乎将天空都撑圆成了翠色。
小楼深深藏在竹园中,矮丛里不知藏了多少小毒物。
哪怕有玄月大人的许可,雁娘仍是极其小心地抱着怀中人走过幽静小路。
从今日起,她与千重有了新的任务——看顾好长公主。
按玄月大人吩咐给昏迷中的长公主四肢上了锁链,又喂下能让身体无力的药。其实长公主身子本就够差,即使醒来也不可能从两人眼皮子底下溜走。
但。
身子弱的长公主不仅从应苍山层层包围中逃了出来,一逃两个月,玄月大人用尽办法不知折损了多少爱宠,才终于得逞。
当然不能再放松一丝一毫。
“暂且忍耐。”
雁娘伸手拉住往床边走的身影,许久没开口的嗓音怪异得她自己都认不出了:“玄月大人会发现。”
千重甩开雁娘的手,面无表情低眼看床上人。
——凭什么,凭什么她想死都死不掉,这人却能无病无痛安安稳稳在梦中死去?甚至让玄月大人不惜放血也要救活?
明明都做过令玄月大人生气的事,为什么这人能睡玄月大人的床,她却只能睡马厩?
她每日起床要洗三遍澡,她要把身上的臭味洗得干干净净才能出现在玄月大人脚下,否则这点价值没有,她双手双脚也不配有了。
这房里的三个人中,你最该死。可你为什么还不死?!若没有你,一切都不是这样的。
千重眼眶渐渐红了,在雁娘担忧的目光下,她转身出去,不多时,窗外传来竹子被砍断的声响。
雁娘怔了怔,叹了口气。
-
艳丽的蛇绕着铁链摩挲,缓缓爬到这人脚腕。它支起前半身吐着蛇信子,红眼睛望着缠在手腕上的那条蛇。
忽而一阵裹着甜香的风轻拂过,吹开床前纱幔,显出半张美人脸。
紫眸轻动,床上的蛇连忙窸窸窣窣转头爬了下去,逃荒似的。
纱幔下是一截纤细白.皙的小腿,另一截已压到床面上去了,再往上,是赤.裸的、动人的身体。
她刚沐浴完,懒得穿衣,披散着长而微卷的发上床,腿一跨就到了这人身上。
烛火暗下几盏,纱幔后交叠的人影曼妙朦胧,偶尔泄出的女声慵懒妩媚,比海妖哼出的曲调还诱人。
“……”
玄月喘着气倒下,双臂紧紧勾着这人肩膀,长腿仍微微在她身上摩挲。
病态白的躯体染上一层动情的薄红,她注视着这张做梦都想撕碎的脸,口中发干,又想再去狠狠亲几下。
她也这样做了。
有什么可顾忌的呢?这人就在她床上,就在她怀中,是死是活是她说了算——不过亲几下而已,她就算把她的唇咬掉吞了,她又能说什么呢?
房内升上去的温度一直到后半夜才慢慢降下来,趴在一边形态各异的蛇们像一群忠诚的守卫,但凡有些风吹草动都警戒地绷紧身子,随时能弹射出去的模样。
一连几晚,玄月都在这人身上消去积攒数月的欲望。这人的手是好握笔弹琴的手,漂亮修长,色泽莹润,保养得极其好看。
淡色的唇被她啃咬得需日日上药,她格外喜欢与她亲吻的感觉。
问题在于——
这人早在五天前就该醒了,到现在仍是一点反应没有,仿佛要睡到生命终结。
玄月可以喜欢任何人的乖顺,但偏偏不喜欢这人在自己面前如死水一潭。她想看她挣扎,想看她反抗,想看她弄得满身是血、用仇恨的眼神生刮她的身体。
她喜欢她的眼中充斥着恶毒冰冷的算计,喜欢她的手不去端茶写字去搅弄风云,喜欢她自以为是的模样。
她的血可以解很多毒。
这人为了确保能死,将脖间挂着的两颗毒药都吃下去了。
同样,玄月为了确保这人能活,不止那日放了血,之后难以自制时也喂了不少血给她。
——按理说该醒了。
绝不可能睡到现在。
…
雁娘和千重跪伏在地上,等候女人发落。
长公主怎会不醒呢?如果她的血没有问题,是不是照看的人有问题?
哪怕玄月没从长公主的脉象里摸出不对劲,怀疑的眼神仍冷冷扫过两人。
“你们知道我的规矩。”她慢慢开口,“她今晚不醒,我就用你们两个做药引。”
“……!!”
自认被折磨麻木的雁娘浑身一震,克制着、克制着才没在玄月大人面前颤抖。
她不能抖,她不能表现出惧怕,玄月大人不喜欢胆小的废物。
“……是。”
两人连磕了三个头,毕恭毕敬地出去了。
她们像两个为主人排忧解难的忠仆,即使什么都不知道,也要做好为其付出生命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