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以镐回到卫家后,越琢磨越觉得“商时与”就是商时迁。
她们不仅长得一模一样,还有一样的兴趣爱好。
性情也相似。
甚至她熟悉他们卫家的每个人。
但他还抱着一丝怀疑,觉得很大概率是卫以衔或商家人让“商时与”扮成商时迁来吓唬他的。
然而当他再次走出家门时,他发现东城的大街小巷忽然全是商时迁——
“都利杯”东城业余围棋公开赛冠军;
宝星围棋俱乐部娱乐赛冠军;
观弈争霸赛新人王;
东城围棋协会选拔赛冠军。
报纸、商城LED屏、地铁广告牌、公交站广告牌……似乎到处都是商时迁的海报。
远的不提,就在他的身边——东城豪门圈——提及商时迁的人也越来越多。
他听到的、看到的都是商时迁。
没几天他就崩溃了,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佣人向卫邕堃汇报了他的异常。
卫邕堃烦躁地推开卫以镐的房门,不客气地说:“你不看看你给我惹了多大的麻烦?我到处替你收拾烂摊子,你就在家发癫?疯疯癫癫像什么样子!”
“爸,商时迁她回来了!”卫以镐冲他喊。
卫邕堃无语。
他怎么会生出这么废物的儿子,自己也能把自己吓傻?
卫以镐叫:“是真的,商家认回来的人压根就不是什么商时与,她就是商时迁——”
卫邕堃问:“你遇到商时与了?”
他下意识认为是商时与在装神弄鬼,吓唬本就心虚的卫以镐。
“她知道别人不知道,只有我知道的事。她不是人,是鬼!”
卫邕堃并未当真。
这一看就是卫以衔和商家的把戏。
确定卫以镐不是真的疯掉之后,卫邕堃给卫以衔打电话:“你也会使装神弄鬼这样下三滥的手段了?”
卫以衔虽然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但听这话便觉得可笑。
“手段好使就行。”
“那你再怎么样,也不该找人假扮商时迁来吓唬老四呀!”
卫以衔嗤笑:“他要是心里没鬼,他怕什么?”
说完就挂了电话。
走回客厅,看到商时迁正在查看自己接下来的赛程。
卫以衔贴着商时迁的背,从后环住她的肩膀。
又伸出一只手拂开商时迁耳旁的发丝,轻咬了一口。
“你跑去吓唬卫以镐了?”
商时迁拿着平板的手抖了一下,轻吟了一声。
她否认:“没有呀。”
“小商老师,真没有?”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脖颈处,商时迁很快就缴械投降。
把她那天遇到卫以镐,然后帮他回忆过往的事说了出来。
卫以衔说:“当初怎么都不肯告诉我你就是商时迁,如今对着别人倒是这么坦诚了。”
商时迁放下平板,抓着卫以衔的手亲昵地亲了下,说:“那不是怕吓到你嘛,你好,我舍不得。他坏,吓他我没有心理负担。”
卫以衔愉悦地勾了勾唇,逗猫一样抚弄着她的下巴:“那满大街的广告又是怎么回事?”
商时迁一头雾水:“什么广告?”
卫以衔:……
她在平板上搜索给商时迁看。
商时迁看到自己的照片,尬得脚趾抓地。
当年她拿了世界冠军才有这待遇,这些业余比赛怎么这么隆重?
“这是赞助商打的广告吧?”
组织一场围棋比赛要投入不少资金,围棋协会和地方的文化体育部门没有那么多补贴,自然要拉赞助。
赞助商投资比赛也是要看到回报的,所以投放广告宣传是很正常的。
恰好卫以镐心里有鬼,才会觉得到处都是她。
商时迁说:“心理学上好像把这称为‘频率错觉’。”
卫以衔觉得没这么简单。
后来她去了解了一下,发现原来这是林士章跟于一飞弄的。
八年前,商时迁死后,林士章卸了围棋协会荣誉会长一职。
于一飞也因为癌症而中断围棋传播事业。
他们的摆烂直接导致围棋博物馆因失去补贴和赞助倒闭了。
如今商时迁回归,他们又决定找点事做了。
没想到阴差阳错,给卫以镐带去了心理压力。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
围棋赛事的宣传海报效果拔群。
不仅把卫以镐吓到了,还把商时迁昔日的朋友、对手都吓得不轻。
当知道这个22岁才下场比赛的女生叫“商时与”,是前职业八段、名人商时迁的妹妹后,他们才淡定下来。
只有正在东城大学专业围棋课室上着课的易靖,失态地叫出声:“啊——就是她,我哪天晚上遇见的‘女鬼’就是她!”
然后他被同学嘲笑了:“她就是商时与啊,指导我们的商指导。”
易靖:???
出于好奇,职业棋手们开始关注商时与。
很快,他们便通过主办方上传的棋谱发现,“商时与”的棋风跟商时迁很像。
尽管才下场,但棋路很沉稳老练,一点都看不出是初出茅庐的新人。
不过他们并未将“商时与”和商时迁联系起来。
原因在于“商时与”的棋风跟上了AI时代的步伐。
而商时迁的棋风则早已定格在AI时代来临的前夕。
“她的棋力不应该只有业余段位。”
“看采访,她是最近被商家认回来,才开始参加比赛的。”
“可惜了,如果她从小接受跟商时迁一样的指导,这个时候肯定已经站在世界级赛事的领奖台上了。”
“她才22,还有十年的黄金期,可惜什么?真正可惜的是商时迁。如果商时迁没有死……”
“……”
这些声音并未传入商时迁的耳中。
因为她正忙着见家长。
——不是卫家人,是卫以衔的母亲宋惜蕙。
卫以衔跟卫邕堃“父女相残”的事情已经上了新闻,瞒不住在花园国的宋惜蕙。
女儿和前夫,宋惜蕙自然是无条件帮助女儿的。
她在花园国经营多年,攒了数十亿身家。
虽然比不上卫邕堃,但给卫以衔撑腰、应急是足够的。
她提前一天跟卫以衔通了电话。
结束通话后,卫以衔转头对商时迁说:“我妈要回来了,她可能会来这里住。”
商时迁翻了个身,改躺为趴:“什么时候?”
“明天。”
“那我明晚回商家住?”
卫以衔反问:“你不想看到她?”
“我想见一见她呀,只是怕把她吓到了。”
卫以衔沉默了会儿,说:“她可能不会记得你。”
商时迁跟她的母亲宋惜蕙只见过一次面,在她们的结婚庆典上。
这么多年过去了,宋惜蕙怕是早就忘记商时迁长什么样了。
商时迁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她也想不起来宋惜蕙的样貌,只记得卫以衔的长相随了宋惜蕙。
——题外话,卫邕堃的五个孩子,只有卫以铢没有遗传生母的相貌特点,反而遗传了他的易胖体质。
商时迁乐着:“那四舍五入,我这算是第一次跟你见家长了?”
卫以衔:……
你这四舍五入法是跟系统学的吧。
*
宋惜蕙是下午抵达东城的。
出于对爱人的长辈的尊重,商时迁同卫以衔去接机了。
在贵宾室,商时迁见到了仅有一面之缘的妻子的母亲。
年过半百的宋惜蕙保养得非常好,看起来只有三十岁出头,跟卫以衔站在一起完全可以以姐妹相称。
——正因如此,无需卫以衔介绍,商时迁就第一时间把人认出来了。
“妈。”卫以衔牵着商时迁的手走过去,“这是我……老婆。”
宋惜蕙勾下鼻梁上的墨镜,直勾勾地盯着商时迁。
商时迁扬起一个笑脸:“宋阿姨,您好。”
宋惜蕙又把墨镜推了回去,说:“走吧。”
她的助理赶紧拉着她的行李箱跟上。
卫以衔似乎习惯了这样的母亲。
不过她担心商时迁受到打击,刚想说什么,便看到商时迁眼睛亮闪闪的。
“咱妈气场好强,酷!”
完全就是中老年版的卫以衔。
卫以衔:……
她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
回到天豪景苑,宋惜蕙自顾自地在别墅里转。
卫以衔对商时迁说:“她怕是还得转一会儿,不用你陪着,先做自己的事情去吧。”
商时迁点点头,先回房了。
卫以衔对宋惜蕙说:“妈,您的房间在二楼。”
宋惜蕙置若罔闻,反而凑近客厅挂着的那幅画《棋罐》,念出了签名:“商时待。”
宋惜蕙说:“新闻说你跟商家和解了,看来是真的。”
卫以衔说:“这不是我的,是商时待送给自家姐妹,即我老婆的。”
宋惜蕙:……
她扭头,看到了摆在柜子上的卫以衔与商时迁的合照。
还有那随处可见的毛绒公仔,与别墅画风格格不入的娃娃机。
“这也是她的?”兴趣怎么这么幼稚?
卫以衔耳尖微红:“这是我的。”
因为吃醋,想让商时迁给她夹娃娃,所以买了娃娃机回来……这种话,完全没法说出口。
宋惜蕙:?
她接受了女儿的新人设后,问:“你是认真的?”
“您说的是?”
“这段感情。”
卫以衔正色道:“对,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
宋惜蕙没说什么,毕竟她无法给卫以衔提供参考意见。
更没有资格对卫以衔的感情生活指手画脚。
…
得知宋惜蕙回国,卫邕堃立马就约了她共进晚餐。
宋惜蕙应邀而去。
不出意外,他们俩一起出现在了第二天的东城日报娱乐版头条上。
众人纷纷猜测,宋惜蕙或许是想从中斡旋,保住女儿的继承人之位。
这么猜测的人显然很不了解宋惜蕙的为人。
她并不是出身豪门大户的千金。
不过她的家庭条件也颇为优渥——母亲是券商资管的高管,父亲则是银行的高层。
她本人更是一个高材生。
只因在情窦初开的年纪,遇到了身材还没有走形,算得上是高富帅的卫邕堃。
卫邕堃对她展开了猛烈的追求,而她一时上头,就跟已经丧妻两年的卫邕堃结了婚。
没想到卫邕堃风流成性,在她生下卫以衔的第二年就出轨了。
宋惜蕙瞬间下头,火速跟卫邕堃离婚。
她本想带走卫以衔,奈何卫邕堃当时只有卫以铻一个身体并不健康的孩子,他说什么都不肯让宋惜蕙带走卫以衔。
宋惜蕙的父母也劝她,让她先强大自身,再去谈抚养、教育孩子的事宜。
于是宋惜蕙进入证券行业,积攒了足够的人脉和资本后,就去了港城。
——卫以衔在这方面有如此高的天赋,也离不开她的指导。
去了港城后,宋惜蕙的目光就不再局限于夏国及东南亚。
为了进一步扩张、减少来自欧美那边的敌视,她就把产业都转移去了花园国。
八年前,卫以衔被卫邕堃“流放”的时候,人人都以为宋惜蕙会帮卫以衔。
孰料她对卫以衔说:“卫邕堃卖过你一回,你总得拿回你的卖身钱。”
卫以衔说:“我并没有放弃争取我应得的那一份利益。”
她同意被调到分公司,是因为商与凤说不想再看到她。
她对商家感到亏欠,并不代表她容忍卫邕堃利用完她,再一脚踹开她。
而卫邕堃对此并不知情。
因此,宋惜蕙这次回来帮卫以衔,很是令他意外。
“我以为你会盼着以衔去帮你的忙。”卫邕堃说。
宋惜蕙拆穿他:“你不要避重就轻。以衔为什么会跟你斗?并不是她想要夺取你的家产,而是你们父子欺人太甚。她只想讨回一个公道。”
如果只是财产问题,宋惜蕙会让卫以衔自己解决。
但如今是卫邕堃试图用财产争夺的噱头来掩盖真相,引导民众骂卫以衔不孝、白眼狼。
“是她非要多事。这件事明明都过去了,老四也不是故意的,她非要挖出来,还告诉了商家。但凡她提前告诉我,我肯定会处理好这件事,我们也不用走到这一步。”
宋惜蕙冷笑:“提前告诉你,你会怎么处理?我想,肯定是帮他办理好出国手续,给他一大笔钱,让他在国外逍遥快活吧?”
卫邕堃一噎,无法反驳。
因商家比他更早知道这件事,所以卫以镐想出国时,直接被拦在了国门之内。
宋惜蕙说:“以衔不再是那个你需要她时就让她去联姻,你不需要她时就可以随意放逐赶走的工具了。”
*
随着宋惜蕙也掺和进来,这场内斗的局势愈发迷离。
而在股东大会前夕。
卫以镐和卫以铻被警方带走调查的新闻,瞬间点燃了民众的八卦之魂。
“知情人”透露,他们之所以会被带走,是因为牵扯到八年前,商时迁被害的案子。
商家掌握了一些证据,报了警。
所以警方传唤他们去配合调查了。
尽管卫邕堃父子三人早就想好了应对的办法,但商家迟迟没有报警,他们便以为商家没有证据,所以打算在私下使些阴暗卑鄙的手段报复他们。
谁都没想到商家会选择在卫氏集团的股东大会前夕报警。
新闻一出,内斗的性质就变了。
因没有提前两日公告取消股东大会,股东大会便如期举行,没有给卫邕堃一点反应的时间。
且股东大会召开的时间段里,卫以镐和卫以铻也暂时出不来。
所以这个新闻肯定会影响股东们的判断。
鉴于凤凰集团的代表坚定地站在卫以衔这一边。
所以大家已经脑补出了一部分真相——
卫以镐和卫以铻嫉妒当年被当成继承人培养的卫以衔,所以利用陈宝铭害死商时迁,使得商家迁怒卫以衔。
如今真相大白,商家和卫以衔决定讨回一个公道,但是卫邕堃选择包庇两个儿子。
于是就发生了内斗。
经此脑补,别说卫氏集团的股东了,连卫家内部也有人倒戈卫以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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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家的内斗要落下帷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