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尽的缠绵过后,双方都已筋疲力尽。
闭眼缓了好会儿,商时迁才睁开眼,目光贪恋地看着卫以衔。
卫以衔压根就没有闭眼,她们的身躯紧紧地贴着,一冷一热的身体互相传递着温度,调节着彼此的体温。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
对笼罩在商家的阴云一无所知的家政人员一如往常地开始忙碌。
不过,许是得了吩咐,没有人往这边来。
商时迁说:“回去洗漱,然后吃早餐了。”
卫以衔没说什么。
回房洗漱出来,商家人也已经齐聚一堂。
商召言昨晚去送自家姐姐的飞机了,随后又被朋友约去吃宵夜,回来的时候就直接睡了。
她愣是现在才察觉到家里的气氛不对劲。
商召言刚想问家里最活跃的商小五,结果发现她的脸上也挂着熊猫眼,而且神色恹恹,一副死了至亲的表情。
场上的家人,除了最小的两个小辈,就只有商时迁跟往常一样。
所以,商召言果断地问她:“奶奶她们都怎么了?”
商时迁刚准备开口。
商与凤的目光直接移过来,落在她的脸上。
“小迁,你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商召言脑子嗡了下。
奶奶怎么对着小六喊小迁?
难道奶奶也开始老人痴呆了?
而家里没有人试图去纠正奶奶的认知,反而都注视着“商时与”,也想知道答案。
明知她们很快会忘记自己,商时迁也顾不得会在商召言面前暴露了。
她想了想,说:“我想跟辛豪下三番棋。”
众人都明白,八年前那场没能决出胜负的天元赛,始终是商时迁最大的缺憾。
“交给我去办的。”林士章说。
祝复又问:“还有想做的事情吗?”
商时迁说:“想让你们陪着我……这会不会太强求了?”
商时行说:“就算你不说,我们也不会离开你的。”
“那,我没有什么——”商时迁顿了下,扭头看一直默不做声的卫以衔。
从今天早上到现在,卫以衔都很少话。
虽然大家都习惯了她这样,但商时迁还是能察觉到卫以衔的情绪不对劲。
仿佛那平静的眼眸下是毁灭的疯狂。
她握住卫以衔的手。
*
林士章说去安排,连早餐都没吃完,他就去动用自己的人脉和社会关系找辛豪了。
辛豪接到林士章的请求,第一反应是拒绝。
“商时与”再怎么天赋异禀,也才接触围棋没多久。
他跟她比赛,那不是欺负人吗?
其次,他身为围棋协会的副会长,可是很忙的。
林士章想让他在这三天时间里,以天元赛的赛制,跟“商时与”下三番棋。
这代表接下来三天,他每天都要下一盘棋。
天元赛的三番棋是三盘两胜,如果他连赢两盘,那么就能提前锁定胜利,只需下两盘。
可不管是头两天,还是第三天,他都有别的比赛与工作。
林士章没能说服辛豪。
卫以衔出去打了个电话。
“五百万不行就一千万。我不要他赢,也不要他输。我只要他尊重自己的对手。让他拿出全部的实力,认真对待这次的比赛。”
辛豪参加比赛一年都未必有五百万的收入。
现在他只需要花三天时间,就能进账一千万,这样的好事可遇不可求。
在金钱的攻势下,他终究还是推掉了别的比赛与工作,答应了下来。
至于这次的对局会被直播,同步播放到网络上?
他不在乎。
相反,他还可能因此而让自己的名气更上一层楼,何乐而不为?
如果输了怎么办?
输了便输了。
棋坛上没有不败的棋手,输了也不丢人。
哪怕败给了一个只有业余1段的新手,他也该高兴棋坛上又冉冉升起了一颗新星。
第一场对局将在今天下午进行。
地点就在姑苏天弈文化中心。
由于今天就要开始比赛,辛豪马不停蹄地从外地赶过来。
幸好他在姑苏旁边的菰城,赶到姑苏也才两个小时不到。
按照天元赛挑战赛的赛制,双方每人用时共2小时50分钟(基本用时+5次1分的读秒用时)。
一局比赛六个小时内就能决出胜负。
所以比赛开始的时间是14:00。
商家给辛豪安排了附近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
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一点时间,所以他还可以花一两个小时休息,调整状态。
…
另一边。
商家也是全家都出动了。
天弈文化中心的主厅被商家包了下来。
观弈APP的工作人员正在紧锣密鼓地安装、布置直播设备。
许是阵仗太大,棋手圈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有空的人则打开了观弈APP的直播链接,进入直播间。
没空的人这会儿压根就不知道这件事。
“辛豪九段跟业余1段比赛,这是围棋协会安排的娱乐节目吗?”
“你们可别小瞧这业余1段,她可是击败了棋圣还有瞿正心的。”
“于老退了多少年了,加上身体原因,败给年轻人不是很正常的吗?”
其实从商时迁那个时代开始,于一飞的棋力就受到颇多质疑了。
他毕竟老了,在很多重要的赛事上都没有亮眼的成绩,所以质疑的声音很多,他不得不退居二线,专心培养学生。
后来得了病,又离开棋坛好些年。
哪怕现在恢复,重新回到棋坛上,也多是受邀进行一些重要赛事的讲解工作。
“至于瞿正心,女棋手的段位本来就有水分,那都是菜鸡互啄。”
这样明晃晃的性别歧视发言,毫无疑问地将话题拽入了舆论的纷争里。
…
商家无人顾及网络上的言论。
商时迁就更不会去关注别人说了些什么了。
她依旧按照自己的节奏,去进行赛前的准备工作。
跟着家人过来的商召言,在家人的只言片语中,似乎明白了什么。
然而还没有等她抓住那一闪而逝的念头,她就彻底想不起来了。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她问商小五。
商小五说:“看比赛。”
“喔,小六跟辛豪的比赛对吧!”
商小五看着她。
明明在过来的路上,商召言还在试探“商时与”是不是商时迁。
可是她这么快就忘了这件事。
很显然,这就是系统所说的消除痕迹。
因为商召言并不清楚“商时与”就是商时迁,所以她对商时迁死而复生的事并不深刻,自然而然地就被抹除了这些记忆。
但因为她跟“商时与”相处过一段时间,所以不至于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商时与”是谁都给忘了。
下午两点,比赛正式开始。
商韫玉匆匆忙忙地赶到。
然后被祝复带了出去。
“怎么回事?你在电话里语焉不详,出什么事了?”
祝复发现商韫玉并没有听到【系统】的声音。
不仅是商韫玉、商召言、商令初和兰姨、清姨这些人都没有听到。
她想,或许要满足两个条件才能听到【系统】声音。
一是距离。
二是知晓商时迁死而复生的真相。
商韫玉满足条件二,但她昨晚在西北,距离过远。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祝复把一切都告诉了商韫玉。
商韫玉愕然:“系统是高维生命吗?”
一股怒火直冲脑门,祝复厉声道:“都什么时候了,你关心的就只有这些吗?”
商韫玉冷静地说:“如果能弄清楚系统是什么,是否可以从系统那里下手,留下小迁?”
“来不及了。”
她们只剩56个小时。
凭借现有的科技,又怎么可能在这56个小时内破解系统的秘密?
商韫玉眼里的光暗了下来。
这时,商时行从主厅里面走了出来。
“母亲、姆妈。”
“是有什么状况了吗?”祝复见她没有在里面观看商时迁比赛,还以为出事了。
商时行摇摇头:“没有,比赛刚开始,但是很顺利。我只是出来找卫以衔。”
“她?”祝复一愣。
忽然想起,中午开始,卫以衔就不见了。
商时迁的心思都在比赛上,商家人的心思则都在商时迁身上,没有人顾得上卫以衔。
“她没有在里面吗?”
商时行说:“没有,我给她打个电话。”
商时迁曾恳求过她,让她帮忙看着点卫以衔,别让卫以衔去做什么傻事。
商时行自问对卫以衔不算太了解,但见过她的行事,觉得她不至于真的会做傻事。
可既然是妹妹拜托她的,她自然要上心。
商时行给卫以衔打了个电话。
卫以衔说:“我回东城了。”
“你——”商时行顿了顿,“别做什么傻事。”
“嗯。”卫以衔应了声,挂断了电话。
商家墓园的门缓缓打开,她从车上下来,进了里面。
自从商家知道商时迁死而复生,便再也没来祭拜过商时迁了,因此这墓碑前什么都没有。
“系统。”卫以衔唤。
中秋早已过去。
气温也一日比一日低。
秋风乍起,将树上的枯叶卷落。
卫以衔说:“我知道你能听到我的声音,系统。”
回应她的,依旧只有秋风与簌簌落叶声。
“你是故意泄露能量,让我听到你跟商时迁的对话,是不是?”
卫以衔面无表情地说:“或者说……打从一开始,你绑定的人其实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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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桀桀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