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帝国的国籍，加上朵朵指着某个家伙叫“爸爸”，使得后宫妹子们原本已经确定莉莉丝就是陈睿的“第一个女人”。然而朵朵小姐随后的这两声“妈妈”，立刻颠覆了之前妹子们的概念，或者说，颠覆了所有亲友团的认知。

那个“阴影帝国的女人”，不是莉莉丝，而是……阴影大帝凯萨琳？

无论是智计迭出的伊莎贝拉、装傻充愣的罗拉，还是冷漠镇定的希亚或其他人……都无一例外地惊呆了，就算是凯萨琳的表妹，洛蒙的小三梅迪璐也惊呆了。

唯一有些懵懵懂懂的是黑龙小妞，想要学着罗拉凑热闹来一句“什么”，又被那诡异的气氛吓了回去。

陈睿并不知道一直魂牵梦萦的小凤凰并没有湮灭，而是重新以真正女儿的形态降生，更不知道朵朵小姐一声“爸爸妈妈”已经让后宫面临最大的地震，他的目光正落在了对面出现的凯萨琳身上。

凯萨琳背后居然看不到七神器之一的阴影披风，那一袭蓝白相间的盛装仿佛是参加什么典礼而不是决斗，脸上蒙着的白色也较平时薄了许多，隐隐可以看到那精致完美的五官。

率先开口的是凯萨琳：“你来了。”

一开场，似乎就有反客为主的意味，这也符合凯萨琳的风格。

“恩。”陈睿应了一句，立刻发现两人的声音似乎受到某种道具增幅，竟然远远地传播开来，很可能通过特殊的传导，蔓延到了整个领地，不由皱了皱眉。

凯萨琳不以为意地淡然一笑：“对于个人胜负来说，这场决赛没有任何悬念或意义，真正的决赛，在两天前就已经结束了。”

这句话让陈睿微微错愕，还没开始战斗，凯萨琳居然声音传输扩散的情况下，坦率地说出了这样的话来，这是要认输的节奏？

当初她那样郑重其事地提前约见，难道就是为了当众认输？陈睿心中正费解，就见凯萨琳又摇了摇头，语气一转：“但是，对于阴影帝国、三大帝国乃至整个魔界来说，‘决赛’才刚刚开始，今天，将是决定性的关键时刻。”

陈睿试探地反问了一句：“为什么会这样说？”

凯萨琳直视他的眼睛：“我说过，决赛将是揭晓一切的时候。”

“你是说，某个‘选择题’？”

“应该最后一次了，我们之间的选择题。”

两人的对话通过凯萨琳设置的传导，在竞技场、在铁拳领地，通过电视直播遍及整个魔界。前几句还听着像动手前的心理战术，但后面的话，听起来却有点变味了，不少敏感的人脸上已经露出古怪的神色。

“我们”之间的选择题？

这几句落在竞技场贵宾间的后宫团耳中，显得尤为暧昧，原本还抱着怀疑的态度的众女终于完全确定了下来，凯萨琳，果然就是那个“阴影帝国的女人”！

魔界第一美人，第一智者女皇！

某个混蛋倒是隐瞒得深！

莉莉丝和忒尔迪拉感受到那一股股恐怖的气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

“在此之前，我有几个问题要请教，”凯萨琳并不急于说出那个让后宫团牙根痒痒的“选择题”，“上一次三国和谈的时候，你曾提出过三个帝国组成真正意义上的‘国度联盟’，让全魔界的人民远离战争，享受和平，我想听一听具体的解释。”

这种帝国之间谈判的具体条款本是隐秘，凯萨琳如今却这样当着全魔界公开询问，让陈睿不由一怔。

凯萨琳又加了一句：“你在迟疑什么？或者说那个提议只是处于弱势时用来欺骗和拖延借口？”

“不，我只是在想该如何措辞。”陈睿已经隐隐明白了凯萨琳的用意，“这个国度联盟可以称之为‘邦联’，邦联本身不是主权国家，各成员国仍是有主权的独立国家，各自拥有立法、行政、外交、军事、财政等方面的权力。各国将在技术、经济、资源等各方面实现全面的合作和共享，荣辱与共、利益与共，与联盟相关的决议可以通过首脑会议认可生效……”

陈睿滔滔不绝地将自己所知的“邦联”解释了一遍，在他原本所在的地球位面，英联邦、独联体都属于邦联制。

邦联与联邦虽然同属于复合制国家结构，但之间很有大的区别，简单的说，邦联是“国家的联合”，而联邦则是“联合的国家”，以魔界目前的三大帝国形式来看，邦联是最适合的联盟形式。

邦联制正是陈睿实现魔界一统与和平的最终目标，他所策划的经济战、阅兵，以及这次参加大赛，都是为了这个目的，先展示拳头，再讲道理。想不到凯萨琳竟然心有灵犀地主动引出了这个主题，而且是在这种万众瞩目的场合之下。

目前魔界的形势不容乐观，堕天使帝国无论是经济或军事上都取得了压倒性的绝对优势，接下来的局面肯定是血煞帝国和阴影帝国联合对抗堕天使帝国，很可能还会引发战争。

人民肯定不希望战争的发生，尤其在阅兵仪式见识到堕天使帝国的可怕武力后，加上货币危机的冲击，更加畏惧。而这个“邦联”的提出，带来了一个意外的转机，使魔界的民众看到了真正和平的希望，最关键的是，这个新制度还是由堕天使帝国的王夫“阿古烈”亲口提出的。

凯萨琳又问了一些有代表性的问题，陈睿一一解答，一些公共场所中，聚集在魔法电视面前的人越来越多，都在仔细聆听着，似乎忘记了这本应是一场激烈的战斗。

问答过后，凯萨琳深呼吸了几次，点点头：“感谢你的解答，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以强大的力量向阴影帝国和血煞帝国宣战，开始你的绝对统治步伐。或者，你还可以摘下面具，露出真容，让整个魔界的震撼——即便不计算个人武力、超阶强者不参与战争，以你操纵经济的可怕手段，加上手头强大无比的军事力量，你也是当之无愧的魔界第一。当然，阴影帝国是不会屈服的，相信雷禅也一样，即便你能获得最终的胜利，也会付出相当的代价。第二个选择是，三国成立邦联同盟，但是，你必须以灵魂起誓，永远不得干涉邦联的任何政务，只要邦联真正的存在一天，你就永远放弃战争，放弃对魔界的统治和控制。我说的控制，不仅是武力和军事上的，还包括你那些匪夷所思的经济战手段。”

一个是战争和绝对统治，一个是放弃战争和统治，而且，从凯萨琳的言语来看，“阿古烈”才是真正左右堕天使帝国的手，或者说这位王夫可以全权代表他的妻子希亚大帝。

这两个选择一出，许多人纷纷低声议论起来。

“永远放弃统治？”陈睿略一沉吟，“我想知道，有没有第三个选择。”

凯萨琳默然片刻，答道：“有，那就是在这场决斗中杀了我，或者我燃尽生命和你死战的到底，只要我死了，你可以不需要做出任何选择。”

“原来，你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如果我选第一个，你也会这样做吧。”陈睿看着凯萨琳的袍子，微微颔首，“怪不得连阴影披风都没在，看来这两天，你交托了许多事情。既然你已经完全安排好了继任者和后事，那么以超阶强者不得干预普通战争的潜规则来算，你的死亡并不会给阴影帝国的战力造成太大的影响，反而会激起所有将士的血性和士气，哀兵必胜……只是，就这样牺牲了自己最宝贵的生命……除了那张王座，除了你的责任，除了你的人民，你还剩下什么？你觉得值得吗？”

凯萨琳静静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郑重地给出了答案：“值得。”

原本还有些哄闹的竞技场一下子静了下来，贵宾间也是如此，这一刹那，阿西娜、罗拉、伊莎贝拉……包括莉莉丝两口子，都沉默了下来，看着那个戴着面纱的女子，那个孤独而坚定的身影，忽然明白了许多东西。

希亚的感触最深，淡漠的紫眸掠过一丝深沉的悲哀。

“爸爸，妈妈……”

才安静下来的朵朵忽然猛的一挣，阿西娜顿时抱不稳，被她一弹身，冲出了贵宾间，小小的身躯蓦地化作一道火光冲向了天空，罗拉反应最快，手中红光一闪，想要以火制火，在不伤害朵朵的前提下阻拦住她。此时只听一声凤鸣传来，那团火光蓦地化作一只小凤凰的虚影，罗拉的力量非但没能阻止，反而被凤凰所借力，愈发迅疾地弹射远去，眨眼就消失在视线中。

看着那只小凤凰的影像，阿西娜忽然联想了什么，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依然是这样的固执……为了背后千千万万的人民，为了肩头的责任，你放弃了太多的东西，甚至是自己的生命。”陈睿叹了一口气，将手伸向了脸上的面具，“为了表示对你的敬意，我给你真正的答案。”

这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定在了那只握住面具的手上。

摘下面具，露出真容，让整个魔界的震撼？以强大的力量向阴影帝国和血煞帝国宣战，开始绝对统治的步伐？

终于要面临战争了么？许多人都揪紧了心。

面具慢慢取了下来，是一张熟悉的面孔，在阴影帝国制器师大赛、在堕天使帝国炼金大师赛曾出现过的脸，阿瑟大师。

这不是他的真容。

凯萨琳心头一震，已经明白了这张脸所表达的意思。

随即，那张脸对她露出一个依稀熟悉的笑容，说出了三个字：“你赢了。”

这三个字远远地传递开来，落在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我以灵魂起誓，只要邦联真正的存在一天，只要魔界能真正的和平，我将永远舍弃战争，舍弃对魔界一切形式的统治和控制。”陈睿微笑着，看着她，“我想说的是，这其实也是我最大的愿望。”

这个誓言等于公开宣布放弃了战争，只要雷禅和凯萨琳同意成立那种和平互利的邦联，那么人民最担心的战乱将不会再发生，迎来真正的和平。

刹那间，整个竞技场、整个领地、整个魔界都欢声雷动，就算是古战场这种距离，都能听到那种欢声。

看着那个微笑，听着遥远的欢呼，凯萨琳身体颤了颤，仿佛一直支撑的某种强硬力量正在悄悄远去。

她又站直了身子：“我现在想知道，那首曲子的名字。”

“那首曲子”是她以克里斯蒂娜的身份直接前往暗月，给陈睿下最后通牒的时候听到的，尽管只听过一次，但她非常喜欢这首曲子，那清洌凄婉、带着深沉的感伤的乐声，也不知道多少次在梦中响彻。

陈睿忽然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却又不敢确定，眼中露出奇异的神彩，说出了答案。

“《亘古的守护》。”

凯萨琳轻轻闭上眼睛，魂牵梦萦的音符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幽夜湿地，这个男人拼尽最后的力量带着白洛传送。

水晶山谷，他毫不犹豫地捏碎了自己的心脏。

耶各要塞小平原，面对着无法匹敌的雷禅，他笑嘻嘻地对她说“快走”。

致命的涅槃之火中，他不顾一切地搂住了几近湮灭的她，“我抓住你了。”

“如果你的执着是守护所有人的执着，那么我现在的执着，只是想守护你而已。”

亘古的守护。

凯萨琳睁开眼睛，所有的“他”都重叠了起来，汇聚成一个人，就是眼前的这个男子。就好像那座月光下的天空之城一样，梦中、回忆中的人，已经变成了可以触摸的，最真实的存在。

凯萨琳的视线朦胧了起来，脸上的面纱蓦地化作烟尘消失，露出那张完美的脸庞。

第一次，在所有人面前毫不掩饰地展示自己的容貌，面对着他。

倾国倾城的绝色，加上五次涅槃的力量，使得她的容貌和气质堪称完美无缺，如今的她，就算是罗拉也要逊色半分。

这让刚才还哄闹的观众们再次变得静了下来。

凯萨琳忽然笑了：“亘古不变的守护？我是否可以把它理解成一如既往的愚蠢？”

陈睿也笑了：“当然。”

凯萨琳静静地注视陈睿，没有抑制眸中慢慢滑落的泪水：“那么，你是否还愿意接受这样一个不仅愚蠢，而且固执、自私、善变、无情的女人？”

她从未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会在这种场合下，向一个男人问出这样的问题。

然而，现在她就这样问了出来，抛开了一切的犹豫。

她也没有想到过，会当着全魔界，向这个男人认输。

然而从他微笑着说出了“你赢了”三个字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输了。

彻彻底底地输给了这个男人。

竞技场、魔法电视前的所有人再次震惊了，比先前听到邦联制的时候还要震撼，就算是傻瓜，都看出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魔界第一美女，第一智者，阴影帝国的女皇，竟然……

而那个男人是堕天使帝国女皇的王夫！

陈睿深深注视着那双闪烁着晶莹的美丽眼眸，眼眶开始热了起来，深吸一口气，微微低头，伸出手：“一如既往，这是我的荣幸。”

凯萨琳轻轻伸出手，似是有些颤抖，却终于抓紧了他的手，没有激情地拥抱亲吻，只是这样握着手，仿佛握住了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我一直都在怕，怕我们的擦肩而过，会渐行渐远。怕自己敌不过时间，对你的记忆会渐渐淡去。所幸，你抓住了我。再一次。”

“除了王座，除了责任，除了人民，我……我终于有了你。”

“感谢你的一如既往，我的爱人，我唯一的男人，我女儿的……父亲。”

最后那几个字让陈睿一震，蓦地感觉到左臂的炽热前所未有的强烈，他一把撕开衣服，就看到上面有一个圆形的印记，印记中央的图腾是一只展翅的凤凰。

火凤凰。

陈睿的心剧烈地跳动了起来，蓦地一抬头，就看到空中一点火光疾驰而来，那火光中，俨然是一只小凤凰的影子。

“爸爸！”

陈睿如遭雷亟，顿时呆在那里，弹射的小小身影眨眼已经来到了眼前，化作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冲入了怀抱。

陌生的面容，却带着熟悉的感觉。尤其是那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动作。

陈睿颤抖着伸出手，又不敢相信地轻轻触摸了一下小女孩泪光涟涟的脸，竟然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温暖。

“朵朵！”没有丝毫犹豫的，紧紧地抱住了那个小小身躯，泪水再也无法控制，疯狂地涌了出来。

无论朵朵是怎么复活的，无论她是凤凰还是什么，万幸，他终于没有失去她。

凯萨琳微微惊讶，没有任何介绍或指引，从未见过父亲的女儿直接找到了陈睿，陈睿也直接喊出了女儿的名字。

这个人类曾说过一些故事，或许正如故事里所说的，上一世，他们就是亲人，就是父女。

远处赶来的罗拉等人看到紧紧抱着朵朵、泪如泉涌的陈睿时，所有人都默契地静了下来，没有一个出声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