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然非常自觉,并没有在庆云馆混吃混喝,当日为他护法的裴家四位长老处,他都一一拜望,送去了些百年人参、灵芝之类的礼物;而给他炼制药汤的裴仁劼法师处,他更是掏出不少药材和银子,以高价向他私人购买了不少养心丸、符纸、朱砂之类的用品,一来弥补自用不足,二来也算是一番回报。
赵然是庆云馆未来馆主的救命恩人,他为人又相当上道,从来不仗着这点功劳摆出恩人的嘴脸,故此颇受庆云馆诸人称道。
庆云馆有位炼师级数的姻亲长老甚至还向裴中泽打听,说是想把自己的侄孙女许配给赵然,不过当场就被裴中泽替赵然婉辞了,原因很简单,赵然虽说根骨不佳,但已经踏入了修行门槛,正要一心一意努力上进,不愿为俗事所扰。
所谓“不愿为俗事所扰”当然是客气的说法,这位张文岳长老也听明白了,那意思就是,赵然已经是修行中人,将来肯定不会满足于止步道士境,您老人家弄一个凡俗女子来和他婚配,这算哪门子事?
张家倒是有一个和赵然年岁相仿的女修,只比赵然大三岁,同样是道士境,他这个孙女已经快要破境入羽士了,将来成就应当在法师之上。反观赵然二次正骨依然不算完美,可以预计成就有限,能不能入羽士都不好说,张文岳怎么舍得许给赵然?于是只好就此作罢,不过每次见到赵然都要唉声叹气一阵子。
裴中泽将此事说出来时,裴中江和裴中海都大笑,这对双胞胎兄弟也加入到了为赵然介绍双修道侣的行列中,今天说这家,明日说那家,甚至将几个裴家年轻一辈的女修都请了出来,说是让赵然见见。
赵然倒是对其中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修动了心,可惜一打听,那是裴氏兄弟的小姑,年岁四十八了,比赵然还大二十多岁。赵然当即汗颜,于是连忙打住。以他的三观,还真有点心理障碍,心道还真是应了那句“真人不露相”啊,今后再有这方面的想法时,必须谨慎小心才好,绝对不可以貌取人。
不过裴氏兄弟倒是有个小妹似乎对赵然很有几分好感,来见赵然的次数也多,看他的眼神也颇有些“脉脉含情”之态。只可惜赵然忘了前车之鉴,不由自主再次以貌取人,对于这位小妹妹的平庸之姿并不感冒,惹得对方大哭了一场。
裴中泽开玩笑的说,赵师弟今后到潼川来要小心了。赵然问为什么。
裴中泽道:“中泞妹子可是庆云馆最有天赋的子弟,比我强得太多了,如今才十六岁,却已是羽士末期,很快就要入黄冠了。别看我比他高一阶,当真斗起法来,也只能认输了事。中泞妹子可记仇得紧,将来你再遇上她,可得掉头就跑,哈哈!”
赵然悚然而惊,脱口道:“又一个天才?”
裴中泽笑道:“诸位长老都说,她入炼师境是迟早的事……怎么样,是不是很后悔了?”笑毕,又奇到:“师弟刚才说‘又’?”
赵然刚才想到的是周雨墨,这却不好向外人道来,于是将话题打岔开去。
在庆云山中停留的两个月里,赵然在裴家兄弟的带领下,逛遍了庆云馆的山山水水、亭台楼阁,也获得过几次机会,入藏经阁中浏览了一些道藏。当然,他还是将大部分时间用在了自己的修炼之上,一方面将自己的法力上限不断提升,另一方面继续凝练精元。
升门法坛之后的几天中,赵然凝练精元的速度和以前相比并无二致,但从第七天开始,便有了少许加快的趋势,虽说增长的幅度并不明显,不留意的话很难察觉出来,但日子久了,累积起来便也不可小觑。到了八月中旬的时候,凝练效率的增加已经可以明显感知,大约是比以前快了一成左右。
大约每过十日,裴仁効便会请赵然上清幽台,由他亲自为赵然查脉,然后开出药方,为赵然巩固进益。赵然看过药方,其中不乏灵草灵花之类的好东西,至于人参、灵芝之类的货色更是不少。这些药材都是庆云馆免费提供,并由裴家一位精通药理的法师凝练成药丸和药汤,这上头的开支赵然不敢去算,已经超出了银钱的范畴。
进入九月以后,凝练精元的速度开始逐步变缓,到了九月中旬,最终停步不前。赵然推算了一下,和两个月前相比,进益约莫增加了三成。如果说赵然之前在道士境需要徘徊六到八年岁月的话,那么现在应当提升为四到六年。
而且这不单单是凝练精元的问题,实质是赵然根骨的改善问题,按照裴仁効的说法,他的根骨比以前改善了差不多三成,虽然和正常修士相比,仍旧不足,但已经远超以往了。也就是说,他的修行之路比以前会更加顺畅,将来越过道士境,进入羽士境后,修行的速度也会增快许多,甚至有望进入黄冠!
赵然第一次正根骨其实是失败的,没有在修炼上给他带来任何身体上的好处,给予他的,只不过是一个能够修行的名分而已。而这第二次正根骨,按照道门通行的认知,虽然也在失败之列,但实际上对赵然而言,却算得上成功——至少也在半成之间。
欣喜之余,赵然旁敲侧听地向裴中泽打探有没有第三次服用正骨丹的可能性,裴中泽回头就向父亲裴仁効提出这个问题。裴仁効说当然可以再开升门法坛,但其中的风险却要赵然仔细考虑清楚,他并不建议赵然这么做。
正根骨的开支很大,不仅是散骨丹珍贵,而且升门法坛的耗材也极多,但这不是裴仁効劝诫的原因,裴家为了报恩已经付出了那么多,当然不介意再多付出一些,以求更好的效果。问题的关键是,服用散骨丹后,会将赵然的根骨重新打乱后再生,也就意味着他第二次的正骨效果会被抹去,之后的再生情况完全凭运气,能不能达到这番效果只有老天知道。
这么一说,赵然就犹豫了,经过多日思考,他决定暂时放弃再来一次的打算。
在庆云馆又待了两天,赵然便向裴中泽告辞。裴中泽想再挽留几日,但赵然记挂君山庙的情况,不好再在山上耽搁时日。临走时,赵然又去了趟清幽台,向裴仁効道别。
赵然从扳指中取出一株五花香云叶,道:“这是我和裴师兄在夏境逃亡之时,自佛门宝瓶寺中取得之物,按理也当有裴师兄一份,只是裴师兄大度,不愿与我索要,而当时回到白马山后,便没再见到裴师兄,所以耽搁至今。去年时,我还不曾拜入华云馆江师父门下,见华云馆大卓、小卓师叔曾经四处寻访此药,便赠了两位师叔一株。《灵药芝兰谱》中说,此药有助于修行……还请师伯代为收着……”
裴仁効看了看那株五花香云叶,又看了看赵然,道:“《灵药芝兰谱》中恐怕没有记载这灵草的另一桩用处,只需将其与舌兰藤相合,直接舂泥成丸,稍加炼制后服用,便可助修士破镜。在法师境以下,功效极佳,贤侄不如留着,将来破境时当可派上用场。”
赵然这才知道,当初大卓、小卓师叔为什么连续寻找舌兰藤和五花香云叶,敢情是有这么个用法,看来《灵药芝兰谱》也不能全信啊,也不知多少年没有修订过了。他当然有一些不舍,但既然拿出来了,哪里有收回去的道理,干脆大大方方道:“这灵药当时曾经取回来三株,一株给了华云馆,这株师伯便收着,裴师兄将来冲关法师境时还能用到,我这里还剩下一株,破境时若有疑问,少不得向师伯请教。”
裴仁効点了点头,不再推辞,便将灵草收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