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报演出结束，张然班就准备去《黎明之前》剧组了。对学生们来说，拿着同样的剧本，同样分析角色，然后对比陈道名这些大腕的现场表演，是千载难逢的学习机会。

第二天上午，张然把班上学生集中到一起，给大家讲到剧组后的各种注意事项。

剧组是个等级森严的小社会，规矩特别多，一不小心可能就犯了忌讳。牌大的多少都会摆谱、摆架子的，小辈千万不能冒犯。比如明星们都有专属的休息椅，即便是空着的，你也不能一屁股坐上去，否则就容易出事。张卫建谢霆封打小白龙的起因，就是王伯昭坐了别人的凳子。

当然，张然是去做导演的，学生们有什么事他可以照顾着，但该注意的还是得注意，不能给人留下不懂规矩、仗势欺人的印象。

张然讲了一通注意事项，然后说道：“拍戏经验丰富的演员都会有一套拍戏专用装备，包括一把轻巧舒适的可折叠休息椅，一个质量上乘的塑料收纳箱，一把超大的防紫外线黑伞。大家最好在北平就买好，然后带过去！”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在班上女生的脸上扫过：“已经六月份，北平都已经热了，南方自然更热。所以这次过去咱们班女生一定有要带裙子，不要带短裙，要带长裙，女演员在剧组，尤其是夏天的时候一定是要穿长裙。没有的话，也要买几条，记住了裙子要厚一点。”

女生听到在剧组要穿裙子，而且要穿厚裙子，有些不解：“为什么呀，为什么在剧组一定要穿厚裙子呢？”

“对呀，为什么呀，张老师？”

曹炳坤在剧组呆过，知道其中的原因，听到女生问这个问题低头窃笑。

张然解释道：“人有三急，有些外景地连厕所也没有，只能找个偏僻位置就地解决，男女都一样，男生倒无所谓，背转身直接就撒了，女生比较麻烦，不可能就地解决啊！因此很多女演员只好尽量不喝水，偶有需要，也要走很长的路找到一个无人处方解决。所以夏天拍戏时，女演员特别喜欢穿长裙，因为可以蹲下后裙子可以覆地，在里面小便，别人看不见。”

班上的学生都听到穿裙子是这个用意，觉得十分搞笑，嘻嘻哈哈地议论起来。

张然从前认识一个混剧组的哥们，有一次看到陈巧恩想小便，奈何所处位置是一个河滩，方圆数里皆一马平川，毫无遮挡。万般无奈，只能让助理用反光板挡着自己蹲下，没想到一阵大风突然吹来，薄薄的反光板被掀起，一个白生生的屁股便映入那哥们的眼帘。

那哥们后来无数次向张然描述那一幕的情形，用词生动，情绪激昂，那小表情简直是欲仙欲死。因为他说的次数太多，以至于张然后来一听到陈巧恩，眼前浮现的不是一张脸，而是一个又白又圆的屁股。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事的缘故，后来陈巧恩拍戏的时候开始憋尿，以至于都憋出肾结石了。

当然，针对一些明星大腕，剧组里也会专门为其配置带卫生间的房车或简易厕所。只不过这些东西是普通人享受不到的。

“还有，剧组基本上都是成年人，而且发育正常，在剧组几个月了，往往是干柴烈火，所以呢，只要是女的，就算长得跟东施似的，到了剧组都经常会受到电话和短信的骚扰。我们班女生这么漂亮可爱，肯定会受到骚扰，你们不要理就是了。如果谁对你们动手动脚，或者其他的，给我说，我去收拾他！当然，这次我们去的地方是横店，这种情况应该不会太严重。”

有女生问：“为什么横店不严重呢？”

张然没有解释，他能给学生们说因为横店有小姐么，这样一说显得自己好像去过似的，太影响形象了：“还有，如果剧组的小明星，或者是工作人员给你许诺重要角色之类的屁话，千万不要信。你们是北电的学生，是我的学生，不要怕将来没戏拍。只要你们好好表现，别人不找你们拍，到时候我找你们拍。废话我就不多说了。到了剧组，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来找我！”

第二天下午，张然带着学生上了火车。火车启动前，他给陈正宏去了个电话，表示自己明天下午到。

这些天陈正宏为剧组的事忙得焦头烂额，对张然早就是盼星星盼月亮了，而且张然班这些学生没事还能客串下群演，他恨不得他们现在就到。

挂掉电话，陈正宏想了想，拿起电话拨通了张建东的号码。

这一天的戏拍得又不顺，张建东累得快吐血了，通告单上的戏才拍完一半。按照这个速度，剧组的拍摄特定超期，成本会大增。他看到电话响，拿了起来：“陈总，有什么事吗？”

“张然明天到。”陈正宏的声音传了过来，“今天的拍摄怎么样，还顺利吗？”

“哎，别提了，没拍到一半！”张建东很是郁闷地道。不过当他听到张然要来了，呼了一口气：“这小子终于要来了，这回我可以喘口气了。”

“明天下午到，到时候我们一起吃个饭！”陈正宏道。

当张然他们抵达义乌火车站，刚走出接站口，就看到了陈正宏满脸笑容走了上来。

陈正宏看着张然笑道：“张然，你终于来了，我真是盼星星盼月亮啊！”

张然道：“有这么夸张吗？”

出了机场，陈正宏带着张然他们上了一辆大巴车，然后向横店开去。

横店，这个位于江浙省东阳市的小镇，拥有中国最大的影视拍摄基地，它们分为广州街、香港街、明清宫苑、秦王宫、清明上河图、明清民居博览城等13个拍摄基地，从秦朝到民国，跨越千年，满足了中国影视业古装剧、民国戏、年代戏等多个剧种的置景拍摄需要。所以横店影视城也成为中国电视剧拍摄的首选之地，各个剧组纷至沓来，曾经有过三十多个剧组同时在横店开工拍摄的记录。

四十多分钟后，大巴来到横店，在剧组所在的宾馆停下。张然他们从车上下来，跟着陈正宏往宾馆里走。班上的学生大部分是第一次进组，很是好奇，叽叽喳喳说个不同。

走进大堂的时候，张然看到贴在公告栏上的《黎明之前》剧组通告单，数了一下，就十场戏，有些诧异：“怎么就拍这么几场戏？”

陈正宏叹了口气道：“别提了，一会儿给你讲！”

宾馆的房间陈正宏已经安排好了，班上的学生都是两人间，李心悦和班上女生住一起。张然因为是导演，肯定是单人间。陈正宏本来想给张然安排一家更好的宾馆，但张然坚持要跟班上学生住一栋楼，就给他单独安排了一间房。

张然等学生们安顿好了，来到楼上自己的房间。他把行李放好，坐下来，开口道：“这次给你添麻烦了！”

陈正宏笑道：“这有什么麻烦的。你的情况怎么样，电影后期忙完了？”

“没有，估计还得一个来月，不过有宁皓他们盯着！”

“这次还是准备送出去参赛？”

“光靠国内回本风险很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张然注意到陈正宏心情不太好，问道，“我看你的脸色不怎么好，是不是剧组出什么问题了？”

“何止不好过，我做电视剧也好几年了，第一次这么痛苦。”陈正宏长叹一口气，开始倒苦水，“以前就听说陈道名难搞，这回我算是真正领教了！”

张然听到问题出在陈道名身上，有些诧异：“陈道名就是对拍戏要求高，其他的没什么问题吧？”

“其他方面没问题，人也挺好，就是在拍戏这个问题上太较真了。”陈正宏摇了摇头，把沙发上拍了两下，“他对剧本要求高，爱改剧本我听说过。但没想到有这么高，一到现场，他要是觉得哪个不对，就不拍了，我实在是有苦难言。你说他对自己严格就好了嘛，他对其他人都严格。有时候他会在旁边看，要是觉得不对，他就要求从来，剧组其他演员都很怕他，看到他都躲着走。你说这样折腾，能受得了吗？哎，早知道听你的，不该选他来演这个角色！”

张然听到这话，不由笑了起来。对于陈道名对演戏的严格，上一世早有耳闻。

张艺谋腕大吧？在《归来》的拍摄过程中，陈道名从编剧到美术布景全面参与，张艺谋都管他叫监制。《归来》中，张艺谋本来有一幕非常得意的构思：荒谬地重现火车站陆焉识被抓捕的场景，以刺激冯婉瑜忆起往事。两年的剧本创作中张艺谋始终坚持，但在拍摄阶段与陈道名理念相左，他只能放弃。

陈道名是个较真的人，张建东也是个有自己想法的人，这两位在一起拍戏，那肯定是比较难受。张然笑道：“他这也是为了戏好！”

陈正宏苦笑着摇头：“我知道他是为了戏好，如果是其他的，我早就翻脸了。不过现在一个镜头要拍十多条，剧组的进展十分缓慢，张建东老师都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