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刘备已经离开凉州很长时间的当下,还有很多益州学生在凉州州学接受教育,也有一部分益州学生成为官吏,在刘备麾下办事。
比如秦宓、王商、赵韪、甘宁和张任等人,都已经是刘备的老资格部下了。
他们或者留在雒阳在刘备身边办事,或者被被刘备安排在幽州、并州出任县令的职位展开锻炼,而甘宁和张任等人已经在军中做到了校尉的军职,算是很受重用的一批地方势力代表。
他们如此受重用,那么在限奴令颁布的时候,为了自己的前途着想,他们强烈要求自己的家族要配合刘备执行限奴令。
不说严格按照要求执行,至少也要交出一个可观的数字给刘备,并且坚决不能和那些感到不满的家伙们混在一起,以免误伤,并且耽误前途。
不论他们的家族怎么看待,至少对于他们个人来说,政治利益是要大于经济利益的。
还是那句话,钱什么时候不能挣?但升官是什么时候都能升的吗?
官位就那么多,一个萝卜一个坑,每升一级,要踩在多少人脑袋上?
除了刘备的部下们之外,那些在凉州州学内学习的人们,对未来的前提怀着无限的热情和期待,也坚决不能让自己家族中的某些人因为私欲而影响到他们的前途。
他们跟随刘备很久,知道刘备最在意的就是忠诚,刘备一旦认为你是忠诚的,就会不吝惜对你的赏赐,而一旦认为你不是绝对忠诚的,那么你的前途就有待商榷了。
所以他们认为前途是最重要的,奴隶不是最重要的,失去了奴隶所带来的损失,完全可以从政治层面获得弥补,而且所得会远远超过所失去的。
如果不遵从刘备的意愿而失去了政治前途,家族才会失去全部的一切,然后被其他人得到。
对于这种选择,他们并不会犯下错误。
所以益州的限奴令执行在最开始还是比较顺畅的,在刘备安排的官员们的主导下,一批又一批的奴隶被释出,从奴隶的身份回归了自由民的身份,并且在当地官府的安排下重新登入户籍。
不过,能够从政治上获得弥补的人毕竟是少数。
能当官的是少数,能得到弥补的是少数,大多数人还是无法从政治上获得弥补的,所以除开与刘备有政治关联的人,大部分与刘备没有政治联系的本地土豪还是心怀不满的。
因为交通闭塞的原因,益州人对外界有着更加强烈的戒备意识,在雒阳朝廷担任职位的人也更少,也因此,他们的合作意愿更低,对抗意愿更强。
益州土豪展开对抗的情况就算在刘备经营许久的蜀郡、巴郡都比较激烈,其他各郡就更不用说了。
倒是因为这次的限奴令局限于益州北部数郡,所以南部各郡倒没有出现什么动乱。
这当然不是刘备大发慈悲不在南部数郡搞事情,而是益州南部数郡、属国的外族比例实在是比较大,当地本身就属于不怎么稳定的状态,当地人原本就不怎么服官府,对那些外族人搞什么释奴令根本是毫无意义的事情。
直接用军事手段宣誓统治权才是真正有意义的事情。
所以刘备对益州的战略是先用三分军事七分政治搞定益州北部的汉中郡、广汉郡、蜀郡、巴郡和犍为郡,再用三分政治七分军事去搞定益州南部。
眼下还是着眼于益州北部,先把益州北部完全受纳入手中,把成都平原的膏腴之地也给掌控住。
为此,刘备知道刘晟驻守在巴郡的神策军这一支军队是不够的,便又提前调遣了曹仁率领鹰扬军入蜀,使之驻守蜀郡,在蜀郡太守高眹的配合下把控蜀郡基本局势。
至少,刘备不能接受蜀郡因为动乱而无法产出更多纸张的情况。
准确的说,益州在此前清算今文学派及其仆从势力的时候经过了一波小小的动乱,但是没受到什么太大的影响。
建安年间最大的一波动乱就是之前对蜀郡成都张氏的清算。
而这一次,官府需要面对的是大大小小多如牛毛的普通豪强家族的反抗。
他们不愿意交出奴隶,认为他们的利益受到了严重损害,未曾长久感受到刘备威势的蜀人甚至大规模动员奴隶组成军队对抗官府的势力。
面对这些人,军事能力一般般的典型读书人高眹一度手忙脚乱焦头烂额,面对这些情况颇有些难以应对。
和巴郡不同,巴郡因为神策军的存在,以及賨人和刘备的特殊关系,在巴郡实施了很强力的统治,巴郡当地的豪族又以甘氏为首愿意配合刘备的行动,所以反抗者的规模和力度虽然都不小,但是巴郡官方有足够的力量镇压。
刘晟作为刘备的宗族将领,在巴郡賨人眼中就等于是刘备的代言人,他一声令下,賨人立刻组织出了几千人的部队,和刘晟本部一起在巴郡四处平叛,破灭宗族。
按照巴郡的地势,很多家族都能据守一些比较险要的地势,和平原地区的情况略有不同,军队攻打起来也比较难。
但是有了善于进行山地作战的賨人武装的帮助,巴郡的叛乱行动很快就被摁了下去,七十多个组织起来造反的地方家族被整体消灭掉,巴郡的限奴令得以很好的推行了下去。
四月中上旬,巴郡的局势就平稳下来,到五月初,巴郡已经释奴八万余人,该处理的基本上都被处理掉了。
在蜀郡,反抗的人更多,甚至一度影响到了成都城的安全。
高眹派出去执行限奴令的队伍被蜀郡的土豪们联合起来打垮了,他们虽然没有打出造反的旗帜,但还是气势汹汹地拉着联合军前来成都城外找高眹要个说法。
就差直接攻城了。
另外,高眹设置在成都城西北边的造纸工坊都遭到了反对者的围攻,被破坏了十多间房屋,还有二十多个造纸工匠被杀,以为对高眹的威慑。
高眹在文化事业上更加上心,而在政治上和军事上,高眹并不强势,习惯于协商解决问题,所以面对各大土豪家族的强力反制,高眹有点进退失据。
而当时正巧,作为朝廷代言人的益州刺史梁鹄正在生病,高眹没有政治上的帮手,于是高眹没能很好的把控住局势。
在曹仁带着鹰扬军抵达之前,蜀郡的情况一直不好,反抗者很嚣张,扬言要让推行限奴令的人知道自己到底干了什么蠢事。
也就是他们还没有下定决心真的要对朝廷撕破脸皮,更多的还是要对朝廷露肌肉,让朝廷妥协,回到过去的生态环境之中。
他们嚣张的将成都城围了一个水泄不通,给城内送去消息,要高眹亲自出来见他们,和他们谈论此事,否则就要攻破城池,让高眹付出代价。
这帮子土豪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做些什么。
高眹也在忧虑之中度过了十多天,很是煎熬。
不过当建安三年四月份曹仁率领鹰扬军入蜀之后,情况就发生了改变。